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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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問這個?你很慨嗎?我也是。”想到這裏,她自嘲地笑笑,“我和你們牽扯了這麼多年。可現在卻都劃清了界線,誰也不欠誰了。以後,再也不用受緣分的牽連,會遇見新的人,有新的人生,這些是早就註定好的路吧,順奇自然地活下去…”活在沒有朗佑陪伴的世界裏。
她的失落是那麼明顯,陸諒則全看在眼裏。
“好消極的言論。”他説,聲音一貫的沉着冷冽,“我認識的林曼如從來不是這樣的人。”
“我長大啦,也懂事了。”她搖頭苦笑,“強求不來的,我也不敢要。”或許早幾年,她會嘗試着挽留,只是如今卻已沒有那種勇氣。説到底,無非就是膽小,怕被拒絕,怕被傷了自尊,怕試了之後,結果還是一樣。
種種害怕的代價就是永遠失去他。可是如果註定要失去,那還不如少痛些好。
説來奇怪,當初對陸諒則她拋去了自尊,大膽放手追求,那或許可以推説是年少輕狂;但現在年紀不小,為何反而沒有追求的勇氣…膽怯的在原地踏步,活像個膽小表,只因她懷抱着一個夢,一個餘朗佑親手拋給她的、美麗又脆弱的夢。她是多麼珍惜又心疼地捧着,但裂痕從一開始就存在了,接着慢慢龜裂、破碎,她不忍再碰,只能選擇置之不理,也好過徹底毀去。
如果可以,真希望從來不曾愛過…這樣的話,他們至少還是最好的朋友。有這樣想法的她,連自己都覺得窩囊。陷入愛裏的姿態是多麼卑微啊!
陸諒則掏出煙盒,徵求她的同意,“不介意吧?”她點頭默許,但還是忍不住勸:“還是戒了吧,對身體不好。”
“沒辦法,習慣了。”他了一口,煙霧淡淡圍繞。那氣味許久沒聞了,明明不喜歡煙味,卻又有點懷念。
因為能勾起往裏的回憶。
“曼如…”他輕聲喚,“是他提分手的嗎?”想要輕鬆帶過,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她只好輕輕點頭,遮掩那一瞬間快失序的悲傷。
“這樣結束,沒有關係嗎?”
“怎麼可能…”她説不下去,咬着嘴,眼裏的水光,是她唯一能給的答案。
他忽然呵呵一笑,開口道:“相較於我,你總是對他更坦誠些。”
“嗯?”林曼如不明白他這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麼意思。
陸諒則平靜地直視她,眼神像海水一樣深沉,而她無法迴避,“你難道都沒有發現嗎?不管過去現在,在我面前,你總是假裝堅強,就算傷心難過,也不肯掉一滴眼淚;但你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只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來…曼如,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呢?”
“那個時候——因為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是無話不説的朋友,所以,你們是不一樣的…”
“對,不一樣。你對他,一直是不一樣的。”他説,“這點,我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為什麼這樣説?”聽出他話中有話,這讓她心頭莫名一窒。
看出了她的緊張,陸諒則拍拍她的手,温言道:“我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釐清自己的想法。”他認真看着她,點點煙蒂,深了一口,“他對你而言,絕對不僅僅是愛情而已。”不只是愛情?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不解地看着他。
陸諒則嘆口氣,道:“我這樣説好了,他對你而言,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她楞了幾秒,才道:“是…非常重要的人。”這時他熄了煙,瞬也不瞬地瞧着她,專注得像要盯出個似的,“在你懂得愛之前,他就已經在你心裏紮了。”林曼如楞了很久,像失去了語言能力,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説不出一句話來。
他輕笑,悠悠看着窗外一言不發;過了許久,才轉頭對她説:“這點,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甚至,連你們自己都未曾發覺。”她怔忡不語,神情變了又變,許多畫面狂般湧入腦海,衝擊着她的心。
原來,在學會愛以前,就已經不能沒有他了。
與其説愛情騙了她,倒不如説是她騙過了愛情。這麼多年苦苦追尋,到頭來,才知道自己要的比愛情更多。
或許愛不愛這種事本來就制約了他們。她很清楚,她不能沒有朗佑,不管是過去、現在或未來;生命裏需要他的參與,想跟他分享一切,不論是好是壞。
她曾經很愛陸諒則,卻無法對他説出所有心事;是不能,也是不行。那些秘密,她一直只與一個人分享,那個一直在她身邊的朗佑。
好事,他們一起開心慶祝;壞事,他陪伴她傷心淚;一起説別人壞話,沾沾自喜;互相取笑對方,嬉笑怒罵。生命裏的所有過程,都是和他一起度過,再沒有比他更瞭解自己的人了。
只能是他,無法由別人代替。失去了他,得要花多久時間才能療愈心裏的傷?恐怕不只六個月、八年,就算一輩子也不夠換一個他吧。
愛情長久以來矇蔽了她的雙眼;或者可以説她一直都沒有認清朗佑對於自己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她的確愛過陸諒則,那是無庸置疑的;只是,在愛情之前,生命裏最重要的人早已出現;就像他玩笑説過的,因緣未到。而直至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真的不能沒有他。
“你真正的想法是什麼?”他問,“這一次,你該對自己坦誠一點。”
“我想要他…”這是她的真心話。
這世上,隨手一抓都會有比餘朗佑好的人,但她卻只要他,只要那個不正經、散漫、卻總是温柔陪伴着她的朗佑。
如果失去了朗佑,那就像是自己沒有辦法再愛了——她一直隱隱有這樣的預。儘管悲觀,卻是事實。或許會被痛罵沒出息、丟女人的臉,不過就是一個剛往就分手的傢伙,沒有必要放不下。
可是,他是她生命裏最重要的人啊,就像是另一個自己,陪伴她度過到目前為止每一個人生重要時刻。
一旦愛上了這樣的人,該怎麼去接受別的戀情?
想與之度過一輩子的人,只有朗佑。
“那麼,就不要放棄。”低沉聲音撞進她心裏,“你們一直陪伴對方的理由其實是一樣的…而你現在已知道了。”林曼如有滿肚子的話想對他説,卻不知該從何説起。因為該與不該之間,她無法拿捏。
“我…”看懂了她的心情,陸諒則微笑,先開了口:“還有什麼好説的?你要説的,我都懂得。”林曼如看着他清明的目光,心中的結霎時解了開,地朝他點點頭。
兩人默契一笑。有些話,其實不用説出口,就能夠心領神會。
最後,她仍是忍不住道謝。謝謝,謝你點醒我,謝你懂得,謝我曾經愛過的人是你。
謝你,讓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
“嘿,朗佑。”濃郁的脂粉味飄入鼻腔,即使不用抬頭,他也知道是誰在靠近。
“有什麼事嗎?chole。”已經儘量禮貌微笑了,但因為最近心情不好的緣故,連他自己都覺到這笑容有點僵硬。
不過那女人似乎沒發現,仍舊粘了上來。
“明天是聖誕節,你有什麼活動嗎?”
“沒有。”
“那…有沒有興趣陪我去參加party?”邀請函遞到了他面前,燙金字樣,時尚設計,主辦人是電視知名主持人搭檔,看來會是場不乏名的彩盛宴。他曾經,對參加這種活動樂此不疲。
真實人生裏上演的華麗馬戲團,只圖歡樂,可以暫時把煩惱和壓力拋掉;但最近不知怎地,他對這種紙醉金的生活竟厭煩。酒已經無法讓他忘卻什麼,反而在他最無力的時候趁虛而入,空虛益發嚴重。
對酒已膩煩,更何況是附帶的體温藉。一個個盛裝打扮的陌生臉孔,他已不想再看。
“不了,你還是找別人吧。”他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八點,於是開始收拾桌面,回頭對她笑笑,“不知不覺加班到這時間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家吧。”他起身準備離開,卻被對方抱緊了臂膀。
“別這樣朗佑,你以前不是很喜歡這種活動嗎?”chole不放棄地看着他,臉上充滿着希冀。
“和我一起去吧,我只想和你去。”
“allen。”他輕輕出手臂,淡漠地看着她,“我希望公司的同事都叫我的英文名字,這樣比較方便。”
“朗佑…我…”
“可能我長久以來的明示、暗示都很失敗,所以抱歉我必須直説了。我對你真的沒、興、趣。”他很少會這麼直接拒絕女人,但因為對方實在太粘纏,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原本以為可以出一口惡氣,不過看到對方快哭出來的模樣,不知怎地,他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張臉。
原本決定要忘記的,卻是不管看見了什麼,都會想起她。
“對不起。”在對方哭出來之前,他已經搶先離去。那句對不起,他明白,是説給另一個人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