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世情澆漓新茶舊茶授受相疑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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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麼叫好景緻?”乾隆説道“這是朕的旨意,她們敢違?”和珅換了微笑,低聲道:“奴才也是關心主子麼!奴才去了清梵寺,又返回大內。大內都差不多走空了,跟嘉親王去福康安回來,軍機處就只留了個劉墉當班,站着説了幾句苗疆的事,又到內務府催發侍候主子跟前的月例銀子。事兒也沒辦成,又惦記主子有事招呼就趕着騎馬回來了——幾年沒騎這畜牲,直犯生分尥蹶子,顛得腿疼乾隆笑了一下:“福康安若是皇室宗親,論功勞可以給他個鐵帽子王的。嘉親王是代朕出,自然要熱鬧風光些。如今傳位嘉親王已經是不宣之秘。明天就要在勤政殿公佈詔書冊封太子,明年正月初一朕就遜位禪讓,他就是當今,人心趨炎附勢也是尋常事。這都是你不讀史書的過,你下去讀讀司馬遷的《廉頗藺相如列傳》。”他頓了一頓又道“朕料福康安念朕,顒琰今兒也沒過來,必定一同進來的——叫他們把台灣進的新茶送過來,朕還沒有吃過呢!”
“奴才就是為這事去的內務府。”和珅笑道“今兒的玉泉水還沒送過來,還有新茶,奴才還指望着主子賞一點呢!管茶庫的掌事太監去了潞河驛,御膳房總管派人催去了,奴才惦着主子這就先過來…主子愛這裏,就在這裏悠悠。奴才去去就來。”見乾隆微笑點頭,和珅才跪辭了。
乾隆這才起身,走了幾步,覺得腿膝有點酸脹,命二一邊一個攙扶着慢慢散步,不住地喟:“老了,老了…再不是金戈鐵馬熊虎那辰光了…”懷和思都無可深勸。她們自也有一份難以啓齒的隱衷:皇后雖然廢死,沒人再來整治作踐她們,但她們名義上只是個不倫不類的“才人”是女官又是宮人,像嬪妃又沒有嬪妃位子,年輕輕的閉鎖深宮,又沒有子息,這位老朽皇帝一旦駕崩,再去依託誰呢?口中各自勸着“皇上還成,皇上不老”聲音已帶了哽咽。三人扶將着在老樹秋草間徘徊遣懷間,思眼尖,遙指着南邊寬道説道:“有人過來了,那不是十五爺?
…
那是…?”
“福康安!”乾隆也認了出來,笑道“這裏草太深,咱們也轉悠夠了,到那邊見他們。”
…
福康安是從顒琰處一同來的。捱了顒琰一通訓斥,他反而覺得輕鬆了許多。
起初到澹寧居顒琰辦事書房,顒琰還是很客氣,仍是那付淡淡的笑容,只是問起居,問家中有什麼難處,又説福靈安在外當巡撫口碑還好。他這樣不鹹不淡,福康安想尋出由頭“心”也難開口,思量着還是從親情上頭説容易,因道:“奴才已經聽説十五爺要當太子。明年改元,皇上遜位,您就要御極君臨。這些子,這些年,奴才越來越覺得自己無能,活得不地道。”
“你這是怎麼説?”顒琰看着紙扇,笑着轉過臉來“誰敢説你無能?我還不知道你?能讀書能出兵,全掛子的本事嘛!皇上和我都信的過,怎麼又説這個話?”
“奴才想想,反躬自省。略能帶兵是真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福康安搖頭嘆息,説道“就是帶兵,也全仗着皇上和十五爺的信任,軍需待遇和兆惠海蘭察他們不可同而語。奴才錯就錯在把功勞能耐都算到自己賬上,顧盼自雄,眼裏心裏只是個顯擺。守禮,也是循了聖人教誨不敢為非,替自己替部下門人奴才想的太多了…奴才常常跟府裏下人説,什麼叫忠?就是要有心,心中只有主子沒有自己!教下頭是這樣,想自己也是皇上奴才這一條就少了。”説罷長嘆一聲“這是奴才幾年讀書養氣的心得,未必説的全。想起阿瑪額孃的教誨,想起當年魏娘娘教我識字,給我鉸鞋樣子…都是恍然如夢——真的,什麼都不必説了,總之是糊塗罷了。”顒琰起初只作無心,擺着手中素紙扇子靜聽,偶爾還頷首微笑,聽着他是真情認錯服低,又提起兩家上代恩義情份,不慢慢入心動情動容,想説幾句温存話,臨出口改了主意,把手中扇子慢慢摺起放下了,説道:“本來這些話,將來有機會説的。你現在説了,我很為你欣。我和王師傅他們閒常議論過你——能耐是有的,但有豪門公子哥幾情,送你‘驕縱’二字大約不為冤枉了你。”他口氣淡淡如水,考語卻下得很重,似笑不笑只是把玩那扇子。若在昔年早,福康安早就跳起來回駁了,但此刻卻是真的認了,只是低頭,誠摯地説道:“十五爺是真的斥我,我也是真心認了,不但驕縱而且有時狂妄!年輕讀書時我就説過,‘論讀書寫文章,阿哥們都和我一處,誰還不知道誰?八爺就詩詞我還服些,就十五爺,一篇書要温習幾天才會背’——這不是患了痰症風疾麼?”
“錢灃的死,我查過了,沒你的事。”顒琰平靜地説着,輕輕把扇子丟下“因為當時你在洛陽嘛。有人疑心小人害的他了——所以要查。但有人説紀昀被黜,有你的份;還有,福靈安黨附朝廷大員,恐怕也是真的。忠,只有一個心,像你這樣身份地位,放縱兄弟去捧人的臭腳應該麼?”福康安嚇了一跳,忙道:“十五爺這話,足見還是信任我。紀昀被黜,是和珅到山東,我心裏恨于中,叫他狠狠整,誰知他連紀昀的過錯都抖落出來…福靈安黨附的大臣,奴才也聽説過,但奴才們分居已經多年,又常年在外,有失兄弟通氣教訓,這是實話。”不知是怕還是心有委屈,福康安説着,已迸出淚花。
“你手腳也太大方。”顒琰毫無表情,像在議論別人,侃侃説道“金川是七千萬吧?台灣又是一千多萬,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是對的,可總要有個尺度分寸吧!嗯…這次出兵後藏,我看還是不錯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噢!”這話福康安打心底裏不服。但此時不服更待何時?他覺得再坐着對話已不合宜,起身小心説道:“總之都打驕縱狂妄目中無人這個病上起來。我雖封王,心裏還拿皇上和十五爺當主子。這話早年爺要説出來,我必定駁回,如今是口服心也服了!”
“我們表兄弟心,就是朋友相處,規之於義麼!何必這樣呢?”看着這位一世不肯服人,桀騖不馴的勳貴軟軟的低頭,顒琰心裏突然得到極大的滿足“你的功勞我沒説,其實記得也結實着的。皇太子是這樣,將來無論怎樣也還是這樣。不要疑人也不自疑,我毫無難為你的意思。”説着掏出表來看看,一笑説道“今兒談的很好。我們時辰再論——走。”他用手輕輕拍拍福康安肩頭“你這功臣王還沒見萬歲爺呢!咱們一道去…”乾隆哪裏知道這個凱旋得勝的將軍王爺剛才和兒子有這一番極為別緻的晤對?見他們腳步輕快聯袂近來,笑着站住了,道:“好啊!福康安又打勝仗回來了…你們一道來了,好啊…”
“阿瑪安樂!”顒琰見兩個美人攙着乾隆一臉喜站着,他此刻心境卻也甚是高興,搶上幾步道:“兒子來攙你…”到思一邊手人臂替換了下來。思覺得他手接間微微捱了自己手腕一下,若有若無的,卻甚是明白,不騰地臉一紅,退到一邊兀自心頭突突亂跳,偷看一眼這位明就要冊封太子的親王,又低下了頭。懷也撤開了手退下,見思神突然有些異樣,倒一時不得其解。顒琰卻一如平一本正經,架着乾隆道:“皇上怎麼到了這裏,北邊過來的穿林風兒,小心吹涼着了。”福康安早趨蹌幾步伏地泥首叩頭,一頭是心情暫得舒緩,一頭見乾隆蒼老另有一種傷懷,還有一份説不清楚的惆悵酸澀,…都湧上心頭,撲地叩頭哽咽道:“奴才…又見到老主子了…”乾隆卻萬不能理會四人此時四樣複雜之極的心境,呵呵笑着虛抬手叫福康安:“起來起來,你和琰幾攙朕到澹寧居行宮裏説話…”那邊大監卜智見這裏情形,早照護了一羣太監、宮女、諳達、嬤嬤過來侍候。懷思不宜再跟着,不言聲蹲福兒辭駕回去,各自去想心事不提。乾隆一邊走,聽顒琰説已在書房和福康安見過,似乎怔了一下,旋即説道:“朕也想和你兄弟們談談,他們説有好茶葉貢進來,福康安叨光也嚐嚐新兒…”新烏龍茶已經送來了。三人進澹寧居殿時就看見幾個太監拆茶簍封口的明黃籤兒。都沒理會就進了殿。乾隆甚有興致,一邊連聲命“煽火沏茶”一邊笑道:“顒琰陪朕坐,福康安坐對面磁墩子上頭——先喝點陳茶吧!”
“是!”兩個人一齊躬身答道。
“還是殿裏暖和。”乾隆親切地看着福康安,又看一眼顒琰,了膝頭又放下了手,正容説道“朕用旨催你,是為了趕好子。如今雖沒有明詔,軍機處,禮部、六部都連明徹夜忙大事,天下人心裏也都知道了。明是辛亥,是顒琰數格里最好的黃道吉。朕要升勤政殿,召見皇子、皇孫、王、公、大臣宣示,立顒琰為皇太子。”他略頓了一下,又對顒琰道“明年正月初一,遍拜堂子、奉先殿、壽皇殿。你要當皇帝。雖然是內禪,年號要公佈,改元為嘉慶皇帝——和你的親王封號一樣。”一抹微紅的血湧上來,顒琰覺得一股熱烘烘的氣自丹田拱上,還有一份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動、興奮、莊嚴,自豪種種情慷在心頭索繞。他想用王爾烈講的“凜凜正氣”賦於形充實自己,也想用孟子的“浩然”正氣扶自家一把,但不中用,只合用平常人的耐硬壓了,暗説“我還什麼都不是。親王而已”——這麼使自己平靜下來,欠身説道:“兒子德能難追皇阿瑪萬一。兒子每次聽阿瑪説起,總覺得背若芒刺…父親已經幾次教訓,兒子不敢再辭。但皇阿瑪一在世,兒子一惟皇阿瑪為天下之主,永不自專!這裏有福康安在,有他為證,兒子夕祈祝皇阿瑪龍體康泰,兒子即在位,心中也有個依託…祈阿瑪垂鑑兒子的心!”福康安忙也道:“十五爺孝心可通上天九幽,奴才可以為證!”
“你當皇帝,不是朕一朝一夕所思的了。”乾隆説道“打從你生下來就有異秉,這個事老十貝勒府的老人都曉得。送你幾次出巡,還有你們兄弟各自辦差,朕就有考察歷練的深意。明天起你就是太子,朕原也有些體己話要私下和你講——福康安不要辭去,朕看你也如同自己兒子,信得及你。”福康安坐定了身子,目不轉眼地盯着乾隆,心裏忐忑不定,不知他要説什麼話。乾隆卻一時沒有開口,許久才道:“用人行政,朕已幾次説過了。你講孝道,這是治國忠義之本,朕也放心的…”他又頓住,彷彿在斟酌選擇詞句,終於直來直去問道:“你——是不是要殺和珅?”就如一聲平地霹靂,福康安被震得身上一個靈,目瞪口呆盯緊了顒琰!
這是隱在顒琰心靈最深處的一片心機,他説過一些對和珅不滿的話,也時有微加表揚的話,這念頭卻連最親近的王府心腹都沒説過。乾隆陡地問出來,也震得他心猛地一顫,佯作思忖才使自己略平靜了點,誠懇地説道:“兒子有時獨自思量,心裏看他是個小人,殺他的念頭也有過。但他沒有可殺的罪,這要公道處置,又想他是父皇起用信任的,不能由着子胡亂入人以罪。阿瑪説的話,處事光明正大,不能以我之好惡決人之生死,那就是昏了。為臣是昏饋,為君,是昏君。”他抿了抿嘴“他只要安分循禮,兒子永不動這念頭。”
“和珅這人軍政民政大事是做不來的。”乾隆説道“你讓他學福康安帶兵,或學紀昀做學問文章、劉墉忠勤辦事,就是殺了他他也不成。但他能理財,千賬萬賬算不糊塗,這是他一長,晚年朕信用他,是他能揣摩朕老年人心事,是代你盡了孝。所以他有些病你看不慣,還是不要殺他。”他仰臉吁了一口氣,説道“就是小人也罷。齊景公用晏子,也用梁丘據。這是人君度量。你生深沉,他佻,不要因人而廢…”
“哪裏…兒了不敢擬比父皇度量。”顒琰賠笑,説道“但兒子也不至於無端殺人的…”
“現在不要説,對誰都不要説起。”乾隆看一眼福康安“明年登位,布新不忘舊,你到時候可以與和珅,還有幾位軍機各自談談。”説話間,新茶已經沏上來。顒琰還在説“斷不為不忠不孝之舉,使阿瑪晚年傷懷”乾隆止住了他,説道:“朕説的是度量要寬宏,不是疑你。這件事就此不提。”看太監沏好了,吩咐道“給你十五爺和福爺端上——這茶要稍涼一涼,味才能醇正。”君臣三人看着微微冒着熱氣的茶碗隨意説笑,福康安揀着軍中兵士軍官的軼聞笑話説給二人取樂。一時看那茶成絛褐,才同時端碗品嚐。
乾隆呷了一口,似乎不信,又呷了一口,一笑把碗放下了。福康安也呷一口,舌尖舐了一片茶葉,品嚼着,偷覷了一眼顒琰。顒琰也取碗,啜了一下,臉一怔,隨即平和,似乎不甘心,又喝了一小口,放下了碗。
三個人都是品茶高手,雨水、雪水、惠泉、虎跑、玉泉…什麼水到口便知:這水是玉泉山水的是不假,但茶葉卻是茶!茶也不是劣茶。但現在是秋天,貢的是新秋新茶,茶葉茶水儘自清香甘口回味雋永。卻沒有那份鮮醇烈!雖仍是好茶,萬難比得上方才潞河驛吃的那份清冽宜人…都明白是假的,卻也都明白不能説破了,只沉默了少許時辰,福康安心慌意亂地説道:“好茶,謝萬歲賞!”咕咕地喝盡了那碗。
“好茶!”顒琰不勝苦澀地一笑,喝了少半碗就放下了。
“嗯…”乾隆又喝了一小口,慢慢放下了碗,勉強笑道“你們都説好,朕看也不錯。福康安還沒回家吧?回去看看吧。這茶雖好,喝多了朕更難入眠。還要睡一會兒呢?琰兒也跪安吧…”顒琰仍和福康安一同跪辭出來,一出垂花門,他的臉就陰沉下來,腳步叮叮走得飛快,福康安情知他已心中大怒,生怕和自己發作,幾乎小跑着跟在旁邊。待出了花籬,顒琰見內務府的趙懷誠指揮着太監打掃落葉,忽地站住了腳,招手叫過他來,強笑着轉過臉對福康安道:“你先安置吧,回頭我們再説話。”
“扎!”福康安緊繃繃的心略鬆了一點,如蒙大赦地打了個千,裝着從容退了出去。…這一夜福康安沒有好睡,沒有叫福晉也沒有叫側福晉,自個在傅恆府花園聽秋蟲卿鳴,大睜着眼想事情——潞河驛的是新茶,乾隆本人卻是陳茶!還沒有當太子,人心都變了,連執政六十年威靈赫赫的乾隆都敢怠慢!這裏頭的人事太繁複了。他一夜想得眼發青也還是個懵懂惶懼。第二天是九月初三辛亥,天氣不好,陰上來了,卻沒有雨,太子冊封大典仍舊如儀辦理。所有軍機部院大臣,誰也不曉得昨天微妙的一幕,俱各歡天喜地站在天街觀禮。福康安位在王爵:心神恍忽地看着顒琰,自己隨班,也看品級山前百官一個個神情雍穆,隨儀節鷺行鶴步莊重行禮,但覺這巍峨宮闕之下,人人心裏一把鋸,一把算盤,秉風雷之懷刀斧之心,卻又具菩薩之相。他異樣奇怪,自己自幼就在這堆人中廝混,怎麼到今天才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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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思恍忽着,忽聽景陽鍾洪亮地響起,這才憬悟回來,聽贊禮官唱道:“百官在勤政殿外跪聽。皇太子顒琰領班,諸親王、皇子、皇孫、王、公、大學士、軍機大臣人殿,跪聽皇上聖訓!”福康安忙隨眾承旨,跟在顒璘身後趨步魚貫而入,已見乾隆高坐須彌座上,他穿得有點臃腫,一件駝江綢棉袍外還罩了石青小羊皮褂,套着寬寬的瑞罩,束一條鍍金鑲藍寶石線紐帶,腳下的皂靴被袍子半掩了起來。乾隆神情看去還高興,神也好,微笑着目光移看着眾人,但眼角有點浮腫,看樣子夜來也沒睡好。太子顒琰穿一身簇新的八團龍褂,紅寶石頂子上綴十二顆閃閃發光的大東珠——這是任憑哪個王爺都沒有的——顫巍巍地背對着眾人,卻看不清什麼臉——再向左看,還有個黃白頭髮洋人,高鼻深目藍眼睛,週週正正扣着頂紅纓帽,傻子似的端在柱子旁呆看,與福康安目光一接便轉過了臉。福康安一下子便認出他來:是瑪格爾尼。這老鬼子也來觀禮了!福康安和他是老對頭了,見了就直巴掌癢癢,但此時只動了一下,他不敢失儀。
“方才詔書已經公佈明白。十五阿哥顒琰從今天就是皇太子了。”乾隆端坐着説道,臉上仍帶着笑容“顒琰謙遜孝順,多次辭謝,百官裏頭也有不少官員上表上奏,以為朕年事雖高,身體神不亞壯年,請推遲明年改元大禮。這都是愛朕,也愛十五阿哥的。自然,也有人舉出史上漢高祖之封太上皇,唐玄宗、宋高宗這些例子動搖朕心,這些人不是別有用心就是不懂經史。朕之遜位出自天意也出自誠意,從二十五歲登極,朕即焚香告天,假使天假餘年,決不與聖祖比齊。與不得已遜居後宮者豈得等量齊觀?”他晃動了一下身軀,神情變得肅穆了些:“朕待太子必能以慈,太子事朕必能以孝。明年太子即位,即為天下之主,是你們的君,你們的為臣之道就要講究忠。”他放得口氣隨便了一點,斟酌着詞句説道“當然,朕還健在嘛。與軍國大政要務,不能無所事事不聞不問。太子有不易料理的政務,自當隨時隨地訓誨指正,當了太上皇自有太上皇的身份,皇帝有重大政務和人事變更,自當請示而後施行。”他説完一笑,問道“顒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