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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依風歌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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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早上,一覺醒來,韓江林賴在牀上看了一會兒書,覺百無聊賴,心裏想着上縣城走一走,變換環境調節心裏的鬱悶。

站在鏡子前換衣服的時候,他眼前忽然浮現起曉詩鏡前的窈窕身影。古人描繪女人"懶起畫峨眉"、"對鏡貼花黃",曉詩對鏡梳妝的時候,人特別地温柔,也特別嫵媚,滿目含笑地問:"這樣行了嗎?"有急事出門的時候,他總是催:"行了行了,又不是去相親。"曉詩就像一個玩家家酒的小孩子,生氣地噘起可愛的嘴,一邊看口紅的濃淡,一邊表達自己的不滿:"哼,現在嫌我?有一天你對着空鏡時,你方知道女人囉唆的好處。"如今,不幸被曉詩言中,韓江林心裏隱隱作痛。曉詩曾經説過,她在哪兒,他的家就在哪兒。曉詩遠走他鄉,縣城裏那個名義上的家,只是一套空蕩而冷清的房子,他上縣城去又有什麼意思呢?

一陣回憶,兩番思索,熱情頓時冷卻了許多,韓江林幾乎是身不由己地下樓。一輛轎車正好擋在樓道前,只留下一條狹窄的縫供人通行,韓江林正想生氣,窗門輕輕搖下,組織部司機小鄭笑眯眯地看着他。

韓江林驚問:"你怎麼來了?"小鄭得意地説:"我有心靈應,知道韓部長想出門,特意跑到南江來接你。"石雨林從車上下來,中規中矩地叫了一聲"韓部長",説:"我們特意來南江看你,上車吧。"韓江林繞過車頭上了副駕駛座,後座上擠着的三個人一一和韓江林打招呼。除了幹部室楊道理主任,一個是身材高挑、漂亮的辦公室張主任,一個是清秀乖巧的出納小楊。

"還跟我打埋伏,要是敵人,我不光榮了?看來我以後得提高警惕。"韓江林以輕鬆的語氣調侃。小鄭聽着他説話,咧嘴發笑,滿臉憨態,並不開車。韓江林看着石雨林,詫異地問:"怎麼不開車,這是要去哪裏?"石雨林説:"一切行動聽指揮。"

"沒想到我們組織部幹部的政治素質這麼堅定。"嚴肅的話放到輕鬆的場合,就變成了笑話,韓江林讚揚一句,"可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大家都是朋友、兄妹,今天我跟你們走。"部下見領導,肯定已經作了周密的計劃和安排,韓江林只等他們説出來。

小楊説:"八小時之內的工作,我們聽領導的,八小時之外的生活,領導聽我們指揮,我們聽石大哥安排。"石雨林不敢放肆,嘿嘿一笑,説:"韓部長在鄉下工作辛苦,同志們想來問。當然,這段時間部裏的材料多,工作緊張,大家辛苦了,也想出來玩玩,秋天泡温泉覺不錯,大家想去泡温泉。"韓江林大惑不解:"想泡温泉到南江,你們這是南轅北轍。"張主任説:"放空車來接你也一樣,我們隨車來,順便逛逛南江。"韓江林回頭看了三人一眼,心想,還真是一夥老實人。老實、厚道,這是白雲幹部的主要特點,不過,厚道人同樣會貪污受賄、腐化墮落,犯錯往往只是一念之差,關鍵要建立完善的管理制度,堵住幹部有可能滑向深淵的通道。這種想法讓他這個組織部長覺責任重大。

石雨林説:"秋天的天華山層林盡染,滿山的楓葉使連綿的山原看起來像燃燒的火焰,我們想到清水江河灘垂釣、聽漁歌,欣賞如火的秋景。"和向領導彙報工作一樣,石雨林陳上了兩套備選方案。然而,兩套方案都不是韓江林此時需要的。領導有否決下屬方案的權力和自由,但更多時候並不會使用這種權力,領導的自由只是相對,而非絕對,領導需要更多地尊重下屬的意見,換而言之,羣眾的意見往往是領導的政治基礎,領導在許多時候只能代表羣眾意見。韓江林略一思索,心想泡温泉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星期六上温泉的人多,自己做為一個領導,帶着一夥幹部在温泉遊玩,畢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便問:"想釣魚?你們帶了漁具?"釣魚的意見是小鄭提出的,聽到韓江林問漁具,他興奮地回答:"帶了,全套漁具,包括撒網、攔網。"

"到清水江釣魚當選暮,青山朗潤,水桃花,我家曉詩曾經説過,孔子非常向往遊的樂趣,穿着服,在河邊沐浴,依風而舞,歌詠而歸,這是一種充滿詩意的生活。"説到這裏,韓江林忽然想起了什麼,笑着説,"現在是深秋,本來我們南江有樂隊演奏,讓你們風而歌,可惜那些實習生剛剛走了。"石雨林問:"實習生不是還要進行彙報演出嗎?"張主任説:"屠書記要求彙報演出改在縣裏舉行,作品評獎放在民族風情節上。"小鄭説:"誰叫他是書記,這好像賽金花,官大一級,強行喝湯。"小楊笑着説:"我們碗裏的湯都是書記給的,他要喝,還不做順水人情?"韓江林拿出手機給小周打電話,告訴小周,組織部的幾個同志考察長灘村的基層組織建設,叫小劉開上鎮裏的車,叫上鎮團委王書記、婦聯劉主席幾個女同志,買些牛到長灘的大草坪上燒烤。

小楊説:"韓部,我們帶了有燒烤的東西。"

"你們帶是你們的,南江的同志得盡地主之誼,"韓江林笑着説,"我們南江出產的都是純天然無污染的童子牛食品。"小鄭説:"什麼童子雞、童子鴨,現在又冒出一個童子牛,這-童子-是什麼意思?"楊道理打趣道:"按照魔鬼詞典的解釋,童子雞就是沒有過生活的雞。"眾皆大笑。小楊還是未婚姑娘,聽這話鬧了一個大花臉。張主任正告道:"我們有年輕同志在場,老同志要注意發揮榜樣作用。"小鄭腦子還沒有轉過彎過來,犟着爭辯:"牛和雞都是動物,放在野外,誰知道它們會不會發生關係?"韓江林見小鄭木訥得可以,伸手擰開了播放器,對小鄭説:"走吧,我們到長灘等他們。"沿着河邊曲折的鄉村公路,車慢慢開到長灘。韓江林覺得沒帶什麼任務進村考察,實際上就是擾民,因此車沒有進村,而是順着運沙的便道直接開到沙壩上。

長灘是一處名符其實的險灘,奔騰的清水江在此處拐了一個彎,朝對岸的懸崖直衝而去。洪水季節,滔滔洪在沙壩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夾帶而來的泥沙在此沉澱下來,給草地帶來了肥泥。隨着洪水漸退,河邊的肥泥又被洪水沖走,沿河留下一條長長的沙灘,淤積着肥泥的地方長滿了青草,形成了一大片平坦的青草地。

沙灘的前面,清澈見底的清水江如彩練一般纏繞着沙灘,被河水沖刷的石頭粒粒圓潤如珠,閃動着寶石般的晶瑩光芒。靠近村莊的寬闊大草坪上,幾頭水牛悠閒地吃草、遊走。更遠處,一座小村落傍山而建,四周竹樹環合,村子上空飄蕩着淡淡的炊煙。

楊道理下了車,縱目四望,驚歎道:"哇,如果説有世外桃源,這地方算一處了。"小鄭望着清澈的水:"好地方倒是好地方,可不是釣魚的地方。"

"為什麼?"石雨林問。

"水清無魚。"韓江林對小鄭説:"釣魚到沙灘底下,那裏有一條溪下來,形成了一個漩渦,沉澱了許多餌料,鯉魚特別多。"小鄭舉手搭眼罩眺望了一會,提着漁具包,踩着沙礫慢慢走下去。

小楊十分興奮,綰起褲腿跳進水裏,咯咯的笑聲像珠玉掉落在玉盤裏,清脆響亮。清亮的水輕輕拍打着小楊雪白的小腿,讓韓江林想起帶曉詩到這裏來的情景,曉詩也是這般綰起褲腿在水裏嬉戲。

鎮裏的車載着四個年輕漂亮的女幹部來到,她們一邊和組織部的人打招呼,一邊動手揀拾柴火,準備燒烤器具,沙灘頓時喧鬧起來。

韓江林則像一個成淡定的導演,臨水靜坐,欣賞自己的得意之作。

讓鎮裏的女幹部來和組織部的人聚會,韓江林是有一點小小的心機的。在他看來,不管組織部幹部或者南江的幹部,今後都會成為他政治上的堅定支持者。南江的婦聯主席、團委書記都是他計劃中可能提拔的人物,自己雖然是組織部長,擁有一定的提名權,但他不能做得太多,過於明顯地提拔南江的幹部,以免給人以拉幫結派的印象,何況考察提拔是一項系統工作,需要經過許多程序,自己也不能完全控制,如果讓組織部的幹部和南江的幹部相識、相知,結成較為親密的關係,那麼,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不需要經過他,而通過他們自身的努力得以實現。

從工作質上來説,男女幹部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但是,如果從政治藝術的角度考慮,同盟軍中由於別不同,產生的社會效果截然不同。男同志是堅定的支持者,是政治基礎之一部分,女同志則利用她們習慣、表達、傾訴的優勢,只要關心她們政治上的成長,她們恩戴德的心情就會像鹽分子一樣,在社會上浸透、傳播。女同志能夠起到號角的作用。

韓江林心想,宣傳鼓動也是戰鬥力的一部分,這就是為什麼在戰爭時期,女人一般充當宣傳員的角的原因。

如果説科級幹部只有拼政績、拼綜合素質才能得以升遷,在眾多副縣級幹部中,同一項工作任務,由於大家分管的具體任務、方向、層面不同,不可能再分出具體的政績。古時有觀民風的官,以褒獎提拔官吏,現實觀民風的活動,是上級派出的幹部考察組的考察,考察組通過考核官員的德能勤績評定幹部,而這些都依靠幹部們來評説,誰的同盟軍多,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左右政績的大小。

除了潛在的其他因素,副縣級幹部給上級領導的印象更多地依靠個人氣質、政治聲望等得以升遷,而政聲來自於科級幹部的口碑。

當燒烤的香味伴隨着女人們的笑聲在空氣中自由散播,韓江林心情為之一震,覺得美好的前景開始向他招手。

小鄭釣得兩條兩斤多重的紅鱗鯉魚。小周到稻田裏撈來一把乾枯的稻草,把鯉魚包好,放在火邊慢慢烘烤,稻草燒掉,香味浸進鯉魚裏面,吃起來格外香甜可口。

組織部和南江干部的第一次聯姻是成功的。南江的女幹部潑辣大膽,又熱情周到,一口一個石部長、楊主任、張主任,把幾位捧得暈乎乎地找不着北。喝了點酒,女同志們面若桃花,她們是情型的,比男同志更容易直接表達心中的願望。

劉主席柔媚的女電光眼顧盼生輝,對石雨林説:"石部長從基層出去,知道鄉乾的辛苦。我們都熬成大齡青年了,還找不到對象,你不幫我們,誰還幫我們?"團委王書記咯咯笑着幫腔:"不幫也可以,以後找不到男朋友,成了大齡青年,天天上你家,鬧你個雞犬不寧!"三個女人一台戲,幾個人一唱一和,石雨林像在雲裏霧中,只得求助韓江林:"韓部長不在這裏?提拔調動還不是他一句話?"這句話又引來幾位一陣炮轟,一個説,韓部長自己的稀飯還沒吹冷,還要靠你們幫忙才能上去。又一個説,南江鎮和組織部都在韓部長領導下,是一個鍋子裏吃飯的一家人,家長不管具體事,我們賴定你這個副家長了。

降臨,席終人散,一夥人仗着酒意,小時所受的文化薰陶這會兒表現了出來,小車一路起伏顛簸灑下一路歌。及至路頭分手,大家竟然難捨難分了。歌聲遠去,韓江林依然陶醉在縹緲的歌聲中,心想,孔子所謂沐浴江、歌詠而歸,不過就是這樣的生活吧。他腦子裏重現熱鬧的場景,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心説,女人是天生的外家,在與外界接觸的過程中,親和力很容易發生作用,往上跑項目什麼的,可能比男同志更有優勢。

一路上,張主任和石部長盛讚南江女幹部素質高。一向羞怯的小楊也仗着酒意説:"韓部長培養的幹部,素質哪能不高?"小鄭笑着説:"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韓部長手下人素質不高,他能當部長?"石雨林嘆地説:"一頭領頭的羊,會把一羣狼帶成綿羊;一頭領頭的狼,會把一羣羊帶成狼。我們那個鄉,論文憑、論年齡、論經驗都不錯,論能力、論幹勁、論氣質,與南江相比真是天上地下。"一次簡單的聚會,竟然變成了幹部素質評比會,韓江林想不通,哪能從聚會上看出幹部的素質?不過,南江的幹部給組織部的同志留下好印象,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既然火點起來了,他只能加柴,不能潑水。

"南江的這幾位同志工作真的很出,我很滿意。"韓江林説這話時,語氣是淡定的,但淡定中包含深意。聚會叫她們過來,已經傳達了某種特殊的信息,現在又誇她們,信息再一次明確,她們是不錯的,他會提拔她們。他只是把這種暗示傳遞給了石雨林他們,因為他不能具體作,不是他不能作,而是,如果他事必躬親,親自作這事,只能説明他在政治上還不成。這好比一個老師,只需要一個題目,方案的具體解法,則需要學生去完成。

中途,韓江林手機上提示有信息傳來。上面有幾條信息,一條是縣委星期天十點召開常委會的通知,在幾條垃圾信息中,其中一條只有短短兩個字——小心,後面加了一串嘆號。韓江林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知道這信息來自朋友還是對手,更不知道是好心提醒還是警告,心裏一沉,臉陰鬱下來。

小鄭注意到韓江林神的變化,關切地問:"沒事吧?"韓江林沒有任何表示,眼睛平視前方。人們一般把打聽他人隱私當作關心,通過這種關心,領導的心腹往往因此介入領導的私生活,進而左右領導的意志,韓江林不能給小鄭這樣的機會。

小鄭先把韓江林送到醫院宿舍大院門前,韓江林下車走進大院。繞過花園小道,一個黑影從花台間站起來,像一尊黑塔擋在面前,幽幽一聲叫:"韓部長。"這一下把韓江林嚇得不輕,以為是有什麼人想謀害自己。定睛一看,原來是楊卉的老公朱明。韓江林心想,以後回屋得小心,萬一真有什麼人想謀害自己,現在不就得手了嗎?這一念頭使他心生暗氣,一邊往裏走一邊用質問的語氣問道:"你到這裏來幹什麼?"朱明一向對韓江林心懷敬畏,小心地説:"有事找你。"樓道里,韓江林不再説話,怕鄰居聽了去。進了門,打開燈,見朱明手裏還提着東西,他的語氣就更重了:"有事不會打電話?"朱明在沙發上坐下,不安地着手:"這事電話裏説不清。"白雲人説話像竹筒倒豆子,特別是對比自己小的人用短促的語氣説話來表達親切。

"你有好大的事情,電話里居然還説不清。"朱明眼睛看着地板,一五一十地把想改行調國土局的想法説了。

"當老師不是很好嗎?"

"老師辛苦。"

"剛調進縣城就想改行,改行那麼容易嗎?"韓江林説,"現在政策止老師改行。"朱明囁嚅地説:"教育局同意放了,國土局長説,只要組織部下文,他們就同意接收。"韓江林心裏一直鄙視朱明,鼻子裏冷笑一聲:"組織部下文他們接收,真是站着説話不疼。組織部能下這個文嗎?國土局進人屬於人事局管,組織部只管鄉鎮機關和縣委機關,還有就是科級幹部,你是科級嗎?"朱明被韓江林嗆得説不出話,但他似乎很能磨,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賴在沙發上不願意離開。韓江林只得給楊卉打電話,問:"朱老師的事情是怎麼回事?"楊卉説:"他想改行,我有什麼辦法?"

"他在我這裏。"楊卉沉默了一下,説:"既然他那麼想改行,你就幫他想想辦法吧。"韓江林對楊卉從來都是言聽計從,這事卻讓他有些為難。他還沒有正式接管組織部的工作,不知道以怎樣的方式把這事切入組織程序。他説:"這事得緩一緩。"楊卉笑了:"你不會也要煙酒煙酒(研究研究)吧?"韓江林一怔,沒想到進了縣城、升了官,見多識廣,楊卉也會油腔滑調了。他本想問屠書記的意思怎麼樣,側眼看了朱明一眼,話到嘴邊嚥了回去,説:"我覺得當老師單純,好的。"

"有些人不想單純,還想升點小官,你能有什麼辦法?"韓江林從楊卉的語氣裏,知道這事屠晉平已經同意,而且有了更遠的安排,屬於楊卉犧牲自己所做的易的一部分,所以決定做順水人情。自從把組織部長當成升遷目標之後,韓江林已經對權力的社會學掌握透徹,如果幫自己親近的人太多,人們會説這個人任人唯親,如果鐵面無私,六親不認,人們又會説這個人不近人情,不值得支持,自己又會失去許多支持者。韓江林的人事原則就是,只要有機會,你好我好大家好,助人為樂。

掛了電話,他對朱明説:"回去寫個申請,該籤什麼字蓋什麼章,每一個程序都要走到。"朱明見事情搞定,站起來告辭。望着他略為佝僂的背影,韓江林覺他有些可憐,心想,有關楊卉的風言風語一定傳進了他的耳裏,他該承受多大的壓力啊!一個地方的頭就是土皇帝,他聽到又能怎麼樣?在已經發現的腐敗案中,有些人為了謀官謀利,巧施美人計,主動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土皇帝的牀上。改行,謀一個小官,這是唯一能夠彌補他損失的辦法了。

關門時,韓江林不小心踢着朱明撂下的塑料袋子,心下埋怨自己,怎麼不叫他拿回去呢?拉開來看了看,裏面全是小不丁點的蘋果,便有些生氣,心想,如果不是楊卉做出了犧牲,憑着葛朗台一般的吝嗇,還想在社會上混出名堂?做夢去吧。

韓江林給熱水器上電源,想洗個澡好好睡一覺。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韓江林跑出衞生間,一看號碼,摁下接聽鍵後,畢恭畢敬地站着?:"書記,有何指示?"

"江林,你回家了?到紀委辦公室來一趟。"屠晉平改叫韓江林名字,好像因為同一個女人,兩人的關係變得密切了似的,讓韓江林麻,隨即想起朱明的事。但朱明的調動乃至於以後的提拔,都屬於做了而不説的範疇,不能直接跟屠晉平説,只能心照不宣,與其他需要簽字的文件一起拿給屠晉平簽字,搭車過關。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任科級幹部時,韓江林一聽到紀委就發怵,現在他躍上縣處級台階,縣紀委的幹部都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他再也不用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