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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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小蝶你的飯菜好吃啊,以前在滄州的時候,本老爺無時無刻不想着你的手藝,只恨不得早一天飛回北京來,就為一口吃的。”蘇木在幹掉一桌子菜之後,喝了一口白菜湯,幸福地出了一口長氣。
再看那吳老先生,依舊不顧體面埋頭吃喝。
聽到蘇木的誇獎,小蝶笑得眉都彎成新月。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勞動成果得到老爺稱讚更叫她高興的事情。
小蝶:“老爺,吳大老爺,今是你們第一天去通政司做官,怎麼餓成這樣,難不成皇城裏的飯菜難以下嚥?人家可是御廚啊,我一個鄉下丫頭,怎麼好同他們比。”吳老先生聞言將頭從一盤炒豬肝上抬起來:“不是難吃,是
本沒有。本官和蘇木都餓了一整天了,天氣又冷,竟有些扛不住。”小蝶吃驚地張大嘴:“皇城居然沒有午飯?”吳老先生不悦:“我等做官的,自有俸祿。所謂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
,上天難欺。國家給了我們俸祿,吃飯自然要自己掏錢。”説着話,他有習慣
地要引申下去。
小蝶有些經受不住,忙提起筷子,夾了一快糖醋排骨放進吳老先生的碟子裏:“吳大老爺,你嚐嚐這個,看看和往做的又有何不同?”吳世奇吃了一小塊,點頭:“是有些新意,多了一股辣味。恩,放了茱萸,用的應該是古法。”見老先生將注意力放在菜餚上面,蘇木正
道:“説起御膳,其實沒什麼好吃的,基本都是垃圾,怎麼比得了你的手藝。真若説到吃上面,皇帝其實
慘的。時新蔬菜基本沒有,比如冬季裏的大白菜,夏天的茄子、四季豆。怕的就是皇帝一旦吃上了勁,大冷天的突然想吃黃瓜,御膳房的太監們豈不是都要去上吊?所以,宮的伙食大多以
食為主。且御膳都是蒸菜,在籠屜裏一蒸就一整天,為的就是隨時可以食用。你覺得,這樣的飯菜好吃嗎?”小蝶聽得新鮮,張着小嘴半天,才道:“是
可憐的,這麼吃下去,還不吃出病來?”又給蘇木的杯子裏續了點水,道:“老爺且放心,從明
開始小蝶會給你們準備好午飯的,絕對讓你們吃好喝好。”
“説得本老爺跟飯桶一樣。”吃過晚飯,蘇木和吳世奇坐在書房裏説了一會兒話。
看得出來,那羣知事們對吳老先生的鄙夷叫他很受打擊。老先生神狀態很不好,嘆息良久,才道:“悔不當初,這經歷司的差事還真不好乾啊!”他已經有些後悔當初去滄州了。
蘇木:“明午我要跟大人請個假。”
“去哪裏?”吳世奇有些不快。
蘇木:“要去西苑一趟,陛下有詔。”吳世奇:“那是得去。”一夜無話,第二凌晨,小蝶早早地就起牀為蘇木和老先生準備好了午飯,分別裝在兩個漆盒裏,看起來分量不小。
這一天上午的總的來説還是忙的,通政司這種清水衙門。你若是要混吃等死,確實清閒。但真要想找事做,卻足以讓你跑得腳不着地。
依舊是繁雜的書往來,那羣知事有意折騰蘇木,不斷地叫蘇木將各種書擋案送去相關部院,簡直就拿他當一跑腿的書辦使。
如果是換成一般書生,早累得不成。
但蘇木卻不以為意,他本就是個閒不住的,真叫他成天坐在屋裏,反會憋壞。加上身體健康,跑了一上午,依舊神采熠熠。
且,不斷出入於各大部院衙門,讓他對整個明帝國政府的運轉有直觀的體驗,對於將來入仕做官也有極大的好處。
正好碰到編輯這一期邸報的子,一大早,左通政華察早朝回來,就把昨天編的邸報退了回來。上面用筆勾了幾篇章,大意是説選題有問題,不能直指今政之弊,不夠客觀,叫重新選一篇地方官員上呈央的摺子補上去,云云。
至於其他地方,他也作了批示,叫經歷司的修改。
上峯的意見自然要執行,以段炅為首的知事們便開始着手選題、改稿。
邸報是政府刊物,朝廷喉舌,若是做好了,可以直接保持輿論。
做為人治社會的典範,明朝的輿論主要分為三個部分:以邸報為代表的官方觀點、以言官為代表的官意志和士大夫清議為標誌的民間風向。
其實,言官的諫言、彈劾摺子高屋建瓴,只在朝堂。民間輿論因為信息不通暢,時效也差。倒是邸報因為有官府的快遞,可以在第一時間內傳遍全國,基本上,七品以上的官員人手一份。
所以,掌握了這個宣傳工具,就算是保持社會輿論的半壁江山。
做為一個現代人,蘇木知道輿論宣傳的重要。輿論可以救人、殺人,可以變黑為白變白為黑、可以做你想做而又做不成的事情,這也是張太后和皇帝派他和吳世奇來通政司的原因。
因此,在小樣退回來之後,蘇木也湊了上去。
可惜,段炅他們對蘇木本就沒有什麼好臉
,都是滿面的警惕。
蘇木問什麼,他們都不予回答,眼睛裏好象本就沒有這個人似的。到不是段炅他們對蘇木有什麼成見,實在是在他們眼,蘇木和吳世奇是一派的。
知事們都是清,對於吳世奇這個小人,都是心鄙夷,多説一句話也是髒了嘴巴。黨同伐異,蘇木自然也在他們的孤立範圍只內。
這叫蘇木有些急噪,眼見着離皇帝大婚親政沒多少時間,自己如果不能儘快把持住邸報的編纂權。不出事還好,怕就怕有不開眼的所謂正人君子上了什麼彈劾摺子,説一番“弘治必先正德”、“為人君者當如何如何”、又或者雞蛋裏挑骨頭,直接指着皇帝的鼻子罵娘,騙廷杖。一旦他們的光輝事蹟上了邸報,發行天下,立時就會名動天下。還有什麼比這麼成名更快的捷徑呢?
對於明朝官對於名聲的執着,蘇木早就在相關的典籍上讀到過,也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他們。
可是,急也沒有用,反讓自己先亂了陣腳。
蘇木一邊在皇城跑來跑去,當起了郵遞員,一邊思考着這個問題。
就現在的情形看來,也只能先隱忍了,這才是他到通政司的第二,先摸清楚情況,
悉整個經歷司的運作
程再説。
其次,想辦法讓段炅他們將手頭的活給出來,最好是能夠另外尋一件事將他們的注意力轉移開去。
又或者,先同他們混。
想了半天,蘇木也沒有個主意。
忙了一上午,總算到了吃飯的時間。
剛送了一份書回來,蘇木就看到兩個知事端着午飯在火爐子上一邊加熱,一邊聊天。
“翁兄,你説,對於蘇子喬這人你怎麼看?”一人問。
翁知事:“老實説吧,蘇子喬這人才華橫溢。他的詩詞章,在下可是愛到極處的,每讀書做事累了,總要讀上幾篇解乏。”另外一個知事低聲笑道:“只怕你讀的是他的《紅樓夢》吧,可是
上了書的哪一位姑娘。那本風月書兒,確實解乏啊!”翁知事正
道:“關兄這話在下不敢苟同,《紅樓夢》那書各花入各眼。有人看的是男歡女愛,有人看的是卿卿我我,愚兄讀的卻是其的世事人情。當然,我輩讀書人,這種閒書卻是不好去細讀的,浮光掠影掃上一眼即可。依我看來,蘇子喬的詩詞小説倒也就罷了,他的八股時卻是作得極好的。前幾
恰好讀到一本時集子,看了他的幾篇應試章,真真是叫人拍案叫絕啊!”關知事:“怎麼,蘇子喬也能做八股?”翁知事笑道:“怎麼就不能做了,否則他怎麼得了舉人。關兄大約還不知道,這個蘇子喬一年只內從縣試考起,拿了個小三元,得了秀才功名。又輕鬆了舉人,連過四關。這樣的才情,世間少有啊。”
“這麼厲害!”
“這老天爺還真是不公平,怎麼就將這麼好才情和運氣落到他頭上。”聽到這話,廳堂裏的知事們都是一陣低呼。
蘇木聽得心得意,可定睛看去,卻覺味道不對,五個知事眼神不但沒有景仰,反全是嫉妒。
見蘇木進來,大家都同時閉上了嘴。
經過剛才這一番話,大家對蘇木不但沒有親近,反多了一份疏遠。
在蘇木去火爐上熱午飯的時候,也沒有過來。
一邊給午飯加温,一邊回味着剛才翁、關兩個知事的談話,蘇木好象隱約把握到一些東西。可具體是什麼,一時間卻想不出來。
但他總覺得非常重要。
究竟是什麼呢,是什麼呢?
正想得頭疼,屋的五個知事安靜了片刻,又都端起午飯一邊小口地吃着,一邊聊起天來。通政司本就是“一杯茶一杆煙一張報紙看半天”的清閒之地,在這裏當官久了,人也會變得特別八卦。
翁知事突然笑指着段炅道:“段兄,老實代,你昨天晚上去哪裏吃酒了。呵呵,大家同僚一場,有吃喝的機會,怎麼不叫上小弟,你這不是瞧不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