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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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在客棧。
宗真並不知道蘇木已經有意讓他拿錢贖人,並不想嚴格執行《大明律》,他的手下和連山會的人都算是保住身家命了。
他現在滿腦袋想的就是如何同蘇木結成親戚,到時候,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梅老爺自不會撕破了臉不依不饒。
此刻,妹子已經坐在蘇木的房間裏。
雖然宗真覺得將妹子給蘇木做小,對她來説也是一條好的歸宿。可這人總算有一些羞恥心,心難免愧疚。
強提起神跟前來佐證的老人里長説了幾句話,也懶得動筷子,只一杯接一杯飲酒。
倒是那幾個長者吃得快活,轉眼就到了午時,蘇木還沒有回來,但客棧裏的氣氛卻熱烈起來。
已經有好幾個人醉得軟倒在椅子上。
正在這個時候,門口走進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趾高氣揚地問客棧小二:“小二,這裏可是同福客棧?”小二:“回客官的話,正是。”説着話,就指了指自家客棧的招牌。
那少年又喝道:“問一下,這裏可住了個叫蘇木的青年書生,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人長得英俊的。”這人説話很大聲,又是站在大門口,宗真忍不住轉頭看去。
卻見這小子渾身綢緞,右手拇指上套着一個玉扳指,脖子上套着一隻大得出奇的銀鎖。一看,這就是個突然爆發的富貴人家公子,偏偏這人卻生得非常委瑣。看人的模樣也是鼻子朝天,不帶正眼。
宗真心一笑:就是個不醒事的小孩子。
就又喝了一碗酒。
小二疑惑地摸了摸頭:“蘇木,書生,沒見到過。”那公子更不耐煩,又比畫了半天,將蘇木的相貌説了半天。
小二還是疑惑,“真沒這麼個相公,公子你是打尖還是住店?”
“怎麼,我不吃飯也不主店,你就不侍侯本少爺了?”那少年嘩啦一聲將摺扇合上,鼻子裏哼了一聲:“真是個夯貨,枉你還是跑堂的呢…咦,酒不錯。本公子真走得口渴,來來來篩上一角解解解乏。”
“是是是,小人這就去篩。”小二正要走,那貴公子卻一把將他拉住。
滄州人本就有些火,即便是一個店小二也是如此,見這人糾纏不清,頓時有些惱了,語氣也不好起來:“公子你又怎麼了?”那貴公子眼睛一瞪:“什麼態度,既然你不知道蘇木,算了,以你的見識,自然識不得他。我且再問你,可知道有個叫梅富貴的?”聽到有人提起梅富貴,宗真身子一顫,直了起來。
“梅巡檢,是不是半壁店的梅巡檢?”小二也留了神,忙問,態度也好了許多,一提起梅巡檢,他的神也多了一分恭敬。
畢竟,梅巡檢一個武官,竟然憑着兩首詞讓讀書相公們心悦誠服,這就不得不叫人佩服了。
“怎麼了,一個小小的巡檢就了不起了?”那公子鼻子裏又哼了一聲,滿面的不屑。
宗真見他對梅巡檢毫不在意,心頓時一動:難道這人是貴家公子,或許同梅巡檢有幾分淵源。
當下就笑了一聲:“小二,也不要去篩酒。”就站起身來,朝那公子一拱手:“在下宗真,相識是緣分,若不嫌棄,且做下吃幾盞如何?”這一站起來,宗真卻覺得自己頭有些暈,原來竟有些微醉了。
以前總聽説這裏的五穀釀很兇,一直沒見識過,今吃來,卻厲害成這樣,這後勁真足。
“你這人倒是懂得禮數,好,本少爺今天就給你一個面子。”那公子説着,就大喇喇地坐在宗真旁邊的一個空位上。
“還請教公子高姓大名,仙鄉何處?”宗真笑着問。
那公子又打開扇子扇了扇:“説起來,我也是河間人,老家故城。不過,小時候就去了京城,又在京師落了籍,算來應該是順天府人氏。本少爺姓吳名念祖。”原來,這人正是吳老二。
“原來是吳公子。”宗真又拱了一下手:“看公子模樣,應該是一飽學之士了?”這話問得很有技巧,實際上宗真已經在心肯定吳老二是一個富家貴公子,這才特意出言一試。他畢竟是江湖人,見着一形跡可疑之人,不將對方身份清楚,心總覺得不塌實。
“我哪裏像是書生了,雖説也讀過書,可科舉這種事兒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投入太多,收穫的卻少,沒什麼意思。你問這些做什麼?”吳老二哼了一聲,可他本就是個小人,見了人總忍不住要炫耀,就翹起一隻腳,搭在桌邊。接着就得意洋洋地説道:“我也就是藉着我家老爺子的名頭,在這大運河上隨便走走,混子而已。”看到吳老二腳上的官靴子,宗真心咯噔一聲,心道,原來是官家的子弟,難怪如此囂張。
就敬了他一杯酒,低聲笑道:“吳公子原來是官宦子弟,剛才失敬了。”吳老二故意悠悠小聲道:“我算什麼官患子弟,家父也不過正七品。”這語氣,這表情,都是以前向蘇木學來的,吳老二覺得蘇木的舉止很有意思,用來裝最適合不過。
正七品官相當於一縣的知縣大老爺了,宗真心劇震,頓時説不出話來,只不住勸酒。
吳老二喝了幾杯,就問:“宗真,看你模樣,也算是本地的地頭蛇,知道一個叫蘇木的人嗎?”説着又有比畫。
宗真笑道:“吳公子你比畫了半天,咱們都是人,又如何想得出那蘇老爺相貌。”
“恩,是比得有些費勁。那麼,我問你,可認識梅富貴?”
“梅老爺和小人也。”
“什麼梅老爺,一個九品官也配稱老爺?”吳老二不樂意了:“我且問你,梅富貴身邊有沒有一個舉人?”宗真道:“梅巡檢雖然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可他是武職,也不認識什麼舉人老爺,卻沒見到過。”
“這樣啊!”吳老二很是失望:“那梅富貴是不是住在這裏,要不你叫他出來,本少爺要問他的話。”宗真:“梅巡檢就住在這裏,不過有公務出去了,説是午就回,看時辰應該要到了。且吃些酒等着可好?”眼前這個姓吳的雖然面目可憎,宗真卻不好得罪,只不住勸酒。
不勸還好,一勸放將自己灌得醉倒了。
只覺得腦袋裏嗡嗡亂響,眼皮子重如千金,叫了一聲:“這酒憑地好!”就一頭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嚕。
吳老二冷笑一聲:“果然是個人,罷,酒足飯飽,先找個地方瞪着。”就站起身來,喊:“小二,送我去那什麼梅富貴的房間裏,本少爺要來個守株待兔。”這一站起身來,只覺得身體發飄,竟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小二慌忙上前扶住。
吳老二也徹底醉了,吃吃笑問:“小二,你這什麼酒,小爺只覺得腦子漲得厲害,不會是下了蒙汗藥吧?”小二立即撞起了天屈:“少爺你説什麼,咱們正經商家,話不好亂説的。這是咱們店有名的五穀釀,三蒸三釀,勁頭是足。”
“原來是蒸餾白酒,難怪了!扶小爺去那梅富貴的房間裏,本少爺要睡覺了。”小二忙道:“使不得,梅巡檢的房間怎好亂闖…啊!”話還沒有説完,吳老二就一巴掌扇在他腦袋上,喝道:“一個小小的九品巡檢算什麼,知道我是誰嗎?”小二捂着頭苦笑:“眼拙。”吳老二指了指自己鼻子:“説出來嚇死你,我吳老二的…爹,乃是堂堂揚州府推官,正七品朝廷命官。知道推官是幹什麼的,就是緝拿你們這種做犯科的小人。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快快帶路,否則隨意挑個理由,就將你給辦了。”聽到這**的威脅,小二嚇出了一聲冷汗:“那…小人就…”
“少説廢話,賞你的。”吳老二將一錠銀子到小二手頭。
小二一看,嚇得吐了下舌頭。
正是五兩的大銀錠,心叫一聲:乖乖,好大手筆,果然是官家貴公子。
他這種當小二的平間也沒有薪水,等到過年的時候,才有二三兩歲錢,看到這麼多錢,眼睛都綠了,也管不了那麼多,扶着吳老二就朝後面走去:“謝少爺的賞,小人着就送你過去歇了。”人家是貴公子,家裏的官可比梅巡檢大多了。看樣子,兩人又有淵源,倒不怕梅巡檢等下回來生氣。
到了後面,首先是一個大院子,兩面都是一溜平房,那是普通客房。
就見着有幾個濃裝豔抹的女子朝其幾個房間鑽去。
吳老二怪叫一聲:“怎麼回事,怎麼有女人?”小二尷尬道:“是客人叫的窯姐。”吳老二看了看喃喃道:“好醜!”很快,小二就將吳老二扶進了蘇木的院子,讓他在院子裏的躺椅上坐下:“少爺,你就在這裏等着吧,要喝茶嗎,小人這就給你送一壺來。”
“我醉眠,君且去!”吳老二揮了揮手。
小二眨巴着眼睛:“少爺…你説什麼,小人聽不懂!”吳老二怒喝:“無點墨的混帳東西,這句話都聽不明白。本少爺説了,我醉了,你他媽跟我滾蛋!”小二這回聽明白了,抱頭鼠躥而去。
這個時候,靠北屋子裏傳來撲哧一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