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從未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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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棺那天,顧凡沒掉一滴眼淚,只是站在的遺像前平靜地向前來悼念的鄉親回着禮,鄰居們都能看出,這個只有十七歲的孩子太早,不過,他們近乎憐憫的眼神,還是對他未來的生活充滿擔憂。
顧晴趕到,是在臨近傍晚,稀稀疏疏的人已經散去。僅幾秒,的遺像前,便落滿了顧晴成串的淚水,淋濕一地的悲傷,濺起的圓暈如同一點一點被敲碎地心,疼了顧凡的眼睛,也疼了苗林傑的心。苗林傑終於還是忍不住上前,將其攬住,卻還是被顧凡惡狠狠地瞪回。
小弟,是我對不起。顧晴撐着搖搖墜的身子似乎在乞求顧凡的饒恕。顧凡沒説話,只朝苗林傑掃了一眼,那是怨恨,或者,譴責。他將靈堂門輕輕掩住,將顧晴和苗林傑統統關在門外,顧晴紅着眼睛,無助地靠在苗林傑的懷裏。他還是不肯原諒我。那聲音,沙啞中略有一絲悲涼。
一切都會好的。相信我。苗林傑將顧晴緊緊抱住,語氣定定。
(二)一連三天,顧凡沒出靈堂的大門,顧晴一次次將做好的飯菜端到門前,一次次用啞啞地嗓音喊,小弟,吃飯了。
三天後,顧晴還是要回城裏的,她試圖把顧凡一起帶回去,卻始終不知如何開口。
第四天,顧晴要走,靈堂的門“嘎吱”開了,顧凡拿着一個小小的包裹走出來,説,我和你們一起回去。細小的聲音,不住讓顧晴一陣驚喜,急忙喚苗林傑,快,快去開車。
一路顛簸,車子駛進城區。這是顧晴呆了三年的城市,十七歲離開家鄉上大學,只想再回去的時候能衣錦還鄉,可是,遇到了苗林傑,大學沒畢業,便成了他的小老婆,這在鄉下是不光彩的事情,真相暴的那天,顧晴在跟前,一跪就是一天,她知道自己對不起,更對不起從未謀過面的父母,但是,她愛他,再多壓力,她都忍了,即使因此加重了的病情,直至,去世。
我們還是先吃點東西再回去吧。苗林傑小心翼翼問着顧晴,同時,轉頭,看了顧凡一眼,繼續開車。顧晴則一直用眼睛盯着顧凡,眼神,充滿渴求。
隨便。顧凡淡淡甩出兩個字。他終究還是選擇了順從,畢竟,面對顧晴,自己叫了十七年的姐姐,他還是,心軟了。而且,自己的未來,是要託付在這兩個人身上的。
苗林傑將車停在一家外觀優雅的餐廳門前,這是市中心繁華地帶的一家比薩店,裏面,有顧晴最愛吃的意大利至尊比薩。三人幾乎同時下車,苗林傑走在前面,顧晴用詢問的眼神看着顧凡,走在後面,她知道顧凡從未到過這樣的地方,一點小小的誤差都回傷了他的自尊,因此,她顯得小心翼翼。顧凡也覺到自己那雙踏進門的布鞋和這個地方不相稱,卻還是故意收起自然出的尷尬,徑直走到苗林傑已經找好的座位跟前。
三人坐定。苗林傑點餐,顧凡望着外面的人發呆,顧晴則不時朝兩人看看,手裏,不停捻着桌上的枱布。
嗨,吃飯也不叫我。清脆地聲音從餐桌上方傳來,三人同時抬頭,一張圓圓的笑臉略帶調皮。
貝貝快來,坐這邊。顧晴邊説邊將自己身邊放包的空座椅挪出,示意她坐下。
不,我要坐在這個哥哥身邊。貝貝略帶撒嬌地用自己的身子擠走苗林傑。苗林傑不得不拿着菜單站起來和服務員説話,並且,小聲嘟囔,你這孩子,真淘氣!
顧凡第一次見城裏的女孩子,多少有些不自然,況且,她的穿着那麼暴,整個後背都了出來,兩條長長垂下的辮子不停掃着肩膀雪白的肌膚。顧凡猜測,她肯定比自己小,從那還有氣的話裏就能看出來,他對這個女孩子充滿陌生,甚至,還帶有小小的恐懼。
席間,貝貝不時會給顧凡夾起洋葱圈,甚至,拉起他的手,要求和他一起去盛水果沙拉。貝貝嘻嘻笑着朝顧凡擠眼睛,和他一起用手從鐵盤裏直接拿起切好的比薩,大口咬着,嘴上沾滿白的酪。
苗林傑不停小聲呵斥貝貝,你懂點規矩好不好,哪像個女孩子。顧晴則不停微微笑着,看着他們,她看到顧凡的臉上有了長久以來從未有過的一絲絲笑容,那笑雖然隱蔽,卻讓顧晴興奮。
(三)整個夏天,顧凡都遊蕩在這個陌生而略有恐懼的城市,每天,很晚回家。或者,他認為,那個依靠姐姐體換來的苗林傑賜予的房子只是個臨時借宿的地方,算不上家。他會在偶爾投入的電玩中忘卻現實,以為時間,依舊是忘記痛苦的一劑良藥,以為,走出一間房子,可以輕鬆地進入另一間房子,可是,他發現,圍起自己的那間房子永遠都無法拆除。
那個叫貝貝的女孩兒會經常出現,陪顧凡上街閒逛,他會和她一起笑,雖然,他從未從心裏接受過這個女孩兒的真誠,不止是因為她身上着苗林傑的血。
顧晴開始忙着找學校,她要讓自己的弟弟上最好的大學,儘管,這需要很多錢。
(四)顧凡自從住進原本只屬於苗林傑和顧晴的這套房子以後,苗林傑開始經常做噩夢,總是,半夜從牀上爬起來,一身虛汗。他開始學會煙,尤其半夜,不停煙。這讓顧晴多少有些擔心,她隱隱約約覺,生活似乎再也回不到以往的安寧。
(五)顧凡終於去了市邊那座刷着紅油漆,令很多人都望塵莫及的大學,學費是苗林傑出的,卻沒讓顧凡有一絲一毫。報到那天,顧凡執意要一個人去,這讓顧晴多少有些傷心。顧凡只帶了從鄉下來時帶的那個包裹出了房門,裏面是為他縫製的幾件衣服,顧晴從房間一直追出來,不停囑咐,在學校多吃,注意身體。並且,趁顧凡不注意在他包裏了一千元錢。姐,你回吧。顧凡只是淡淡説着,隨後,上了公車。
顧凡沒想到貝貝會出現在學校的大門口,她一襲白短裙,招來眾人側目。顧凡走上前,略帶嚴肅地面對着貝貝嘻笑的臉。你以後能不能別穿成這樣?他的眼睛在貝貝被風揚起的短裙上停留三秒,迅速躲開。
這樣,不好嗎?貝貝朝自己腿部看了一眼,接着説,多。
你才15歲。顧凡無奈搖着頭。
可是,做你女朋友,足夠吧。
做我女朋友?顧凡將手指在兩人之間對指一番,不以為然地笑了。
哥哥,你怎麼總是這個樣子,我真不喜歡,走了。貝貝略帶生氣地説完,轉身跑掉。身後的顧凡朝四周投來的詫異目光送去一個輕蔑的表情,拿着包裹進了學校。
(六)學校的課程讓顧凡覺很輕鬆,這讓沒讀完高中的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這裏,多少是些高幹和款爺的公子或者千金,顧凡總會覺到孤獨,這時,他發現自己瘋狂思念一個人,就是顧晴。是在臨終前揭穿了他們的身世,他和顧晴生於兩個不同的家庭,雙方的父母同時死去,一直單身的同時收養了他們,為的是,相互有個照應,僅此。
顧凡發現自己知道這個秘密之後,竟對顧晴有了異樣的覺。小的時候,顧凡説過,長大會娶個姐姐這樣漂亮的新娘,真的大了,這個願望竟越來越強烈。
凡凡,我還會拿你當親弟弟看的。顧凡知道顧晴説出這樣的話是不想破壞兩人建立了將近二十年的情,他卻開始難過,一點一點揪心地難過,就像鉗子使勁掐住口,漾起一陣陣痛。
貝貝總會時不時出現在顧凡宿舍門口,每次來,似乎都經過刻意打扮,穿地像個純情小女生,更引得男生宿舍樓一陣騷動。顧凡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歡她,卻終究不忍用直接的語言傷害這個痴情的小姑娘。
顧晴每月也會來學校幾次,每次都是帶上一大堆從超市買來的食品,還會,在男生宿舍共用的水房為顧凡洗牀單和髒衣服。顧凡已經習慣站在水房門口看她洗衣服的樣子,他發現,只要沒有苗林傑在場,她總會讓他動,哪怕是,傳遞的一個細小地微笑。
(七)時間很快,轉眼,顧凡畢業,找工作。
貝貝開始走進這座塗滿紅油漆的校園。
顧晴卻一直扮演着小老婆的角。對於未來,她似乎沒有太多奢求,只想,苗林傑別離開她,至於是否能成為貝貝正式的繼母,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可是,人的意願終究難圓,苗林傑又有了新的女朋友,那形象,像若干年前的顧晴。
(八)貝貝找到顧凡的時候,顧晴已經失蹤。
顧凡在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整整找了三天,最後,都是失望。顧凡決定回家鄉,他固執地認為,顧晴會回去,回到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地方,那裏,沒有傷害和痛苦,只有,簡單地快樂。
貝貝偷偷買了和顧凡一班的車票,在火車開動的時刻,幽靈般出現。一路上,貝貝隨顧凡沉默,不再像原來那般淘氣。
(九)顧晴的確是回到了那個從小長大的青磚房,只是,幾年沒人住,多少會有些荒涼。和顧凡對視的一剎那,顧晴哭了,從井裏剛剛打的水灑了一身,灑得那件小碎花的棉襖透着白氣,顧凡上前,握住那雙冰涼的小手,永遠不想再鬆開。
貝貝就站在一米外的地方看着他們,她似乎覺察出什麼,長長的睫開始掛滿密密麻麻的小水珠。
(十)苗林傑來找顧晴,是在貝貝的威脅下,貝貝説,你不和顧晴姐姐結婚,我就死給你看。
顧晴以為,苗林傑還愛他,她興奮地收拾着行李,微微顫動的手在興奮中裂開了一點點紅紅的小口子,這裏太冷,她的皮膚已經多年沒受過這種罪。而顧凡,手上則是一道道裂開的大口子,這似乎就像他此刻的心境。
顧晴隨苗林傑走了,貝貝留下,她決定説服顧凡,一起回去。顧凡卻説,他會永遠守在這裏。或許,貝貝永遠不會知道,他在信守着自己的一個諾言,無論什麼時候,只要顧晴回來,他永遠都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