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會蘭池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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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渡,汴郡中都路人蔣生世隆,年弱冠,學行名時,以韓蘇自許,凡天下名士,傾貲相結納。
金逃將蒲興福,拜為異姓兄弟。興福仇家高琪術虎索之甚急,世隆乃贐別於蔣家村。臨行間,以杭筆為約,各有詩贈,具錄於此。世隆詩曰:水萍相遇自天涯,文武崢嶸興莫賒。
仇國有心追季布,蓬門無膽作朱家。蛟龍豈是池中物,珠翠終成錦上花。此去從伊攜手處,相聯奎璧耀江華興福詩曰:金戈耀阻生涯,鵬鳥何當比海賒。
楚王不知伊負國,子胥怎放父冤家。情深淵海杯中酒,義重丘山萼上花,直到臨安桃暖,一門朱紫共榮華,彼時興福百口家眷俱沒金都,惟興福寸鐵衞身,萬夫莫敵,後得投於世隆。時歸宋,又恐蹈於故轍,乃樹蹠旗於蕉葦間,變易姓名,人莫知之。雖李妙真亦以敵相遇,橫行江上。閒居山寨,每有鴻鵠沖天之想,口記詩詞甚多,聊記一二附覽。詩曰:九代簪纓顯大功,炮花煙散霎時中。望門誰信無張儉,窩我公然有祝融。
鸞鳳何堪棲枳棘,蛟龍畢竟動天風。又詩曰:虎頭山寨勢威威,韓白英雄建將標。江上老人恩未報,簣中亡命恨難消。雲關不鎖歸鄉望,星帳猶疑趕早朝。
何紫微開泰運,龍泉斂口贊蕭曹。時金迫元兵,自中都徙汴。宋邊城近汴者,又迫金兵而杭。光州固始黃尚書復家,從眾南奔。時復受韓胄命,訓稿江淮。家中藏獲,一時瓦解。
惟復暨一女同奔,名曰瑞蘭,年方十八,才冠世。蓋初生時,家有楊妃蘭,獨豔一枝,異香經月。
尚書執瑞蘭之兆,每以椒是圖,凡有求婚者,而不之允。至是遇難,彷徨草野,女謂母曰:“昔有黃公生二女甚美,詐名醜陋,卒無問者。今亂離中宜用此策。”乃塗抹似癩婦,往來莫有觀者,時夜宿荒村,口占詩詞,聊記其形跡雲:天驕肆馬下南都,煙火凌空淚寡孤。燕雀問巢何處有,雞豚尋屋舊人無。玉顏今信為身累,食誰能為國謀?安得華夷歸一統,太平臣子共三呼。世隆新築舍,期通萬軸以魁天下士,平居自許曰:“大丈夫功名當玉採,事業須韓,範,鷦鷯一枝,何足軒輊!”年已二十,玉猶未種。
有妹名瑞蓮,絲亦不牽於人,蓋其心之所圖者大,匪夷所思。今倏遭亂,兄妹相攜而遁。夜宿林薄間,詩詞甚多,不能盡錄,聊記《虞美人》詞雲:生平不誤解鄉曲,燈下書懷足。
老天作忠噴豺狼,萬萬千千,鼠竄鬧彷徨。家山一夢知何處,兄妹淚如雨。何時玉燭再光輝,把我六親骨完璧歸。又詩曰:天步殷憂鬼亦愁,控弦百萬出幽州。紅顏路上啼王嬙,黎首林間聚楚囚。當國豪雄心作劍,邊城將校血成油。
何時天地能開泰,南北生靈喜不休。金聞元追宋,又防金兵馬縱橫。大散關上,瑞蘭失母,世隆失妹。適宋孟珙、趙方克金兵,人定相尋,莫知去向。瑞蘭母,湯思退女,得世隆妹林下,偕往和州,世隆遍尋妹“蓮”
“蘭”音似,瑞蘭聞名,自石竇中出。一見世隆,方知其非母氏。諗詢來歷,皆逃兵人。世隆見瑞蘭有殊,目送良久,曰:“不意草萊中有此奇怪,信所謂非習而見之者以為神矣。”瑞蘭見世隆容聲儒雅,亦見其芹泮中人,心其屬之。世隆疑其羅敷,語,實乃女子,約為婚姻,乃偕入浙。瑞蘭徐行,口占一調寫懷。世隆聞之,嘆曰:“吾只為卿有國,不意又有天才。千載奇逢,間世之數也。”口占一詩以戲之,瑞蘭亦和之。瑞蘭調雲(《虞美人》):弓鞋小,徑路險崔巍。豎只應隨鹿去,燕孩安可傍鷹飛?事爭且相隨。
鄉天杳,惆悵幾時歸?風打柳南北轉,雨催花淚長短垂。雲散月將輝。世隆詩:胡馬嘶風鬧北邊,好花散落石崖前。喜伊千里來相見,愧我何當任二天。琴上未彈凰覓鳳,叢中自信雀逢鷹。
古稱樂重親知己,粉面休須暗淚漣。瑞蘭詩:冒鋒骯髒遍山邊,觸目傷心步不前。廊廟無人能捧,江湖有我亦憂天。孤行險徑因隨虎,鳥入深絲只為鷹。
回首鄉山千萬裏,羅襟無奈淚漣漣。於時世隆瑞蘭行向五關,一道坦夷。村居野宿,皆羣官族。世隆於瑞蘭,但目成影望而已。
至新安境,星散墜分…世隆獨攜瑞蘭荊山而南。時興福倚江行劫,路轉烏林,鉦鼓喧天,旌旗蔽野。瑞蘭計無所逃,竟自裁。世隆固止之,指匿蔽於樹中,獨向麾前請命。
行三十餘步,中間主將則興福也。倏見間,投戈下拜。各道詳曲,且喜且悲。世隆乃向樹出瑞蘭,興福執義嫂叔禮見甚恭。瑞蘭固請行。世隆乃別曰:“君獨不識戴淵耶?”興福曰:“兄來,則陸機矣。何言期青蠅報市,會於臨安。”興福贐世隆金數百,指瀟湘鎮路最寧。世隆曰:“承教。”遂別就道。世隆瑞蘭出芝山北路,雖康蓬艾森,世隆口占詩詞,挑瑞蘭野合。瑞蘭亦口占拒之。世隆迫於私,有無賴狀,蘭泣曰:“妾豈不近人情者哉!謔麻贈芍藥,胡為至於我耶?”世隆嘆曰:“古人謂雞肋,食則無,棄則可惜,正予今事矣。”蘭誓不允,世隆亦喜其執義之是,其時詩詞,聊記於此,以為有識者逆志雲。
世隆詩云:一枝芍藥出天京,板蕩誰為萬里城。杜珏已能擒叛虎,張生安肯放孤鶯。蒼麻帳裏花雙美,綠草氈中五更。莫待明朝萍水散,人從何處問卿卿。瑞蘭詩云:病腳崎嶇死一般,眼眶無盡淚潺潺。鴛鴦野合顏何厚,蝨在風中骨亦寒。
我願愆期遊府,君休設計斬花關。若將再問玉珊事,龍女雙班入越山。又世隆長短名:君不見神女出高唐,暮雨朝雲戀楚王。西華嶽裏注生娘,玉釵下付劉郎。又不見岳陽樓上何仙姑,賓醉裏戲葫蘆。
十二珠簾花落盡,飛身便過庭湖。神仙自古盡貪凡,府誰能保萬全。伊人不是貪脂粉,伊人無奈惜芳年。可憐薄倖無相愛,有情終不似無情。
車直,馬橫,鳳凰不肯笑相鳴。早知分薄空相見,曾似當初獨自行。獨自行,安得許多驚。獨行還得無擔累,獨行何有心如碎。心如碎,人成鬼,人成鬼兮正為誰?今朝擔帶許多難,今朝節節骨生寒。
夢裏不知身是客,茫中還要戀虛歡。臨安三百里,一望石雲間。鶴去也,石台閒。石台閒,緣何得再看。天漢漢,路漫漫,安得神翁加撮合,赤繩囊裏赤繩纏。
水不推自然急,頭風送載花船。瑞蘭調雲(《朝中措》):映霞,手爪亂加。憶昔當年貴重,今朝錯落風沙。紅顏薄命,路旁債主,眼下冤家。不謂今宵靜,鉦鏜怎樣催花。還照間,方至瀟湘鎮。呂文德初為鎮尉,一方倚為金城。
士民安堵,市肆行商多叢聚其間。世隆住瑞蘭於芳亭,遴得大邸,乃引瑞蘭入邸。邸居鎮央,主人則黃思古也。外設行房十餘,以待羈旅,內設大廈三所,以承宦族。每所琴棋書畫。花木芬芳。世隆喜其清致。不吝賃貲。
駐足少頃,則有奚僮二人、丫鬟二人,爨湯設酒,奉承澡飲。時瑞蘭新浴出,蓬鬢鳳姿,分外人。世隆視狂,笑曰:“真所謂天下一女矣。”口占五言詩十二韻贈諸。
奉酒間,瑞蘭亦佔一律以復。至於酒聖酒賢、平原青州,絕不入口。世隆固強諸飲,瑞蘭固怯。世隆頓杯起曰:“計助海棠睡耳,豈真以宰革啖宋萬耶!”亦不終席而罷。世隆詩云:主人思古黃,借我一仙房。眼下風塵客,杯中豆蔻湯。掩扉推繡履,倚幾羅裳。
雪貌消浮屠,冰肌覺淨涼。瓊花開后土,玉樹沃雲漿。妃子嬌無力,胎儀體自香。衝鋒疑未允,想象興何當。靜登仙鋒,煙開下客廊。牡丹新出水,天馬暗行疆。對面如千里,描情賴一觴。桃花心未動,柳絮徒狂。
安得何仙子,今宵醉岳陽。瑞蘭調雲(《賣花聲》):胡馬渡銀河,鬧動干戈。蒙君福陰千萬多,此意此情終有報,君莫蹉跎。---送我歸鄉窠,媒結藤蘿。一生緣分屬哥哥。要把風花閒地設,這事難呵!薄夜燈明,侍婢進安眠酒,世隆怒不沾。瑞蘭起奉,十分款曲。世隆曰:卿奉酒,乃範彈冠縷耳,豈真情耶?”蘭曰:“君勿太誣人。”世隆曰:“非誣卿也,正醉重瞳沛公計耳。”蘭笑而止。世隆曰:“死者復生,生不愧死,桑林美約,今亡矣夫!”蘭曰:“妾非輕諾寡信者,第以義有不可耳。”世隆曰:“何不可?”蘭曰:“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世隆曰:“是何言也。生雀未而卿關女,又於鼻頸徵之矣。”瑞蘭語:“將身攜重寶,效蔡琰贖。”世隆笑曰:“吾儒家書中金屋車馬,等閒事耳,奚重寶為!”蘭曰:“書中有女顏如玉,何用妾之棄人?”世隆曰:“國非書中有也。”瑞蘭覘世隆意篤,佯如廁,兔東房。世隆忿不自勝,如焚如割,即房窗間諭以一歌。瑞蘭亦制一調以寬之。世隆歌雲:生平不識亦風,偶遇神仙下楚州。
人眼人間何處是,天然的礫掛心頭。五關幸單于老,烏林又遇孫彪到。伊人保護不勝多,擔盡千煩與萬惱。今朝平步入瀟湘,擬將雲雨遍牙牀。誰知酒後機心變,翻身逸走入東房。東房門户壯秦關,萬方挑戰盡空還。
心頭悸亂渾如醉,身上慌忙骨自寒。嗚呼已矣蔣世隆。無限恩情一夢中,有緣千里終相逢。人生爭似玉人身,玉人身上不相離。暮隨帳裏温香體,朝隨鏡下畫蛾眉。當年恩愛慾何如,今宵恩愛只如此。弓藏鳥盡竟何言?惱殺牡丹花下死。花下死兮奈渠何。
奈渠何兮無奈何,窗前咫尺天涯遠,唱破人間薄倖歌。瑞蘭調雲(《水龍》):強胡百萬長驅,邊城瓦解人如草。風才子,桑林絕處,奴家作靠。一路扶持萬千,又鳥林兇盜。
這恩情許大,銘心刻骨,豈甘丟倒。---送我歸家下落,把全身從容圖報。一枝芍藥倍紅,百歲光偕老。看人間野合鴛鴦,羞殺我,君休道。世隆曰:“卿歸家圖,不惟劉備寬荊州歲月,亦張儀以商於誑楚耶?”瑞蘭曰:“豈敢為是哉。所以歸家者,正白雙親,備六禮,百歲鹹恆,使君得為良士夫,妾不失為相門子女。
私自擇配,魯姬所以玷於曾子來也。”世隆聞相門之説,訊其實,方知乃祖丞相黃潛善,乃翁尚書復。沉想良久,雖憐其落,益自喜其佳遇,則曰:“崔鶯非相女耶?自送佳期,至今雙美。今娘子所遭之難固大於崔氏。而不念我耶?”蘭曰:“崔氏自獻其身,乃有尤物之議,卒焉改適鄭恆,今以為羞。妾歸家圖報者,正以此患耳。”世隆曰:“卿言乃鷓鴣啼耳。”蘭曰:“何也?”世隆曰:“行不得哥哥。”蘭曰:“無患也,至則行矣。”世隆曰:“決行不得。一至卿家,貅關獒守,因鬼見帝渴睡,莫敢強委命哉!”蘭曰哉:妾自有處,何煩君慮。”世隆曰:“彼時亦不得自主也,況重寶名重天下,求之者眾,生恐鹿走他人,徒負喬知之綠珠怨耳。”蘭曰:“君獨不識鍾建負我者哉?妾以此言告君,寧不三骰十九於君耶?”世隆曰:“卿季幹,恐尚書不楚王何。”蘭曰:“妾籌之矣,保無恙。”世隆曰:“生今涸魚掉尾,寧待西江水以求活耶?”蘭曰:“採葉與自落,遲速無幾何。”世隆曰:“巧遲不如拙速,況事急矣,才説姑待明,亦不可也。”蘭曰:“急客緩主人,千亦須等待,安得荷劍逐蠅耶?”世隆曰:“如卿言,我絕望矣。”遂制《瀟湘夢》一詞以別之。詞曰:笳鼓喧天,貔貅無數。玉仙子桑下相逢,再天懇怙。
醜豺狼不諳光景,把親妹丟開忘顧。攜手向南行,看一枝好處。萬萬千千湊補,誰料風平靜,翻旗覆鼓。羅帶壯金湯,又把重門深固。千婉轉,萬婉轉,張目身,恁我怎生擺佈?何謂當我如山,何謂今朝我如虎?
不念我一途風,好多辛苦。懷盡了山盟野誓,變盡了雲朝雨暮。看世上人間,唯有這個婦人銅肝鐵肚。天兮天兮何訴!
從今割斷虛花債,明月三更,卿也去,我也東走,莫把有情風月,着這無情耽誤。再不回頭也,有這個冤家,花下都是黃泉路。嗚呼!一曲瀟湘詞,今宵懊恨為誰秦?送卿去也,永作欺人話譜。
瑞蘭聞其詞,且驚且喜,推户出曰:“晉國亦仕國也,未聞仕如此其急也。”世隆曰:“既雲仕國,君子之難仕,何也?”瑞蘭曰:“其如玉盞下地何!”世隆曰:“桑海亦有田時,不必更多説。”摟以就寢。瑞蘭曰:“妾尚葳蕤,未堪屑越。願君智及而行之以仁,幸甚。”世隆曰:“謹領。”方會間,瑞蘭半推半就,羅襪含羞卸,銀燈帶笑吹。再三叮嚀,千萬護持。翡翠衾中,桃花轉,支左吾右,幾不能勝。倦鬢松,扶而不起,仔細温存而已。頃之,漸入佳境。
妙自天然,假非人間有者。雖蘭橋、巫峽、芙蓉城之遇,殆未能加於此。信是一刻千金,只恐宵不永者矣。雲收雨霽,瑞蘭以妖娘漬者指示世隆,曰:“不意道旁一驪龍珠為君摘碎,敗麟殘甲,萬勿棄置。”世隆曰:“千里馬骨猶值五百金,況真千里馬者哉!勿慮。”時世隆遇異心忙,彷彿如夢。頃之,乃其真也,又皇皇然,而有所求。瑞蘭將堅晉鄙,但平符既竊,鐵錐又至,一夜花城,兵將折衝,似不能支。時有口占詩詞甚多,聊記一二,以表龍會蘭池之行實雲。世隆詩云:生平不省入花關,倏到花關骨盡寒。
焚玉謾誇遊楚峽,巫神今夜下巫山。帕污未破紅梅子,被暖能言白牡丹。寄語載花船上客,後灘風易前難。瑞蘭詩云:生平不省出堂階,草昧叨逢蔣秀才。
明月幾曾廂下待,好花卻就路旁開。山盟應許藏金匱,興猶疑竊玉釵。為道葳蕤渾未慣,風消息謾重來。世隆詩曰:冒盡風波上釣台,夜光珠裏蚌初開。
捫心難捨天然,信口方知不世才。窗下只驚花下死,枕中宜向月中來。夜深不是貪重餌,冒盡風波上釣台。瑞蘭和雲:今宵不負望英台,架上薔薇帶血開。
愧我本無傾國,喜君真有冠天才。金沙江裏風初過,雲夢山間雨又來。一路花籌都算盡,今宵不負望英台。世隆會真三十韻:仙子生光國,胡囚出北畿。
山村逃猾虜,桑野拜新知。張珙扶崔女,鍾郎負楚姬。心明非是伴,事迫且相隨。鴛鴦羞苟合,鷸蚌苦相持。結草恩何在,看花願已違。更猜韓信走,又慮相公追。函谷關雖固,金牛路上低。窗前伸鬱抑,几上悶躊躇。
擬斷華歆席,笑開楊素扉。羅襠含愧卸,銀燭趁慌吹。神女初登峽,天孫懶上機。花心紅杏小,遍體白鵝肥。怕殺江風惡,叮嚀舟楫遲。鶯銜珠串起,風轉鬢雲欹。懶散嬌無力,分明忍皺眉。細餐甘欖味,剝落雞頭皮。
鏖戰渾如夢,綢繆似泥。疑成連理骨,化作一團坯。忘卻誰為我,何知我有伊。歡娛難口説,妙處自心知。雲雨重重報,陽點點。會真何了,萬古話佳期。
世隆會瑞蘭後,夜衽席花酒。瑞蘭每以晉侯六疾戒世隆。世隆曰:“我自樂此,不為疲也。”瑞蘭曰:“世豈有酒攻而不敗者乎?嘗有詩云:‘鳥低山木,猶巢其顛。魚淺淵泉,又定其窟。’”又曰:“握月擔風,罔思後。花亂酒,取足今時。”又有云:“酒後人為席,不顧千金之體。花中作宵,恐孤百歲之期。”又曰:“兩斧伐孤樹,君自為之。鈎月帶三星,吾不忍也。”啓詞駢驪,多有不述。世隆雖奇其才而重其心,但惑溺已深,擷取倍於他。嘗有芳詠甚多,聊記其略,以彰意雲。世隆短篇:天若不愛,星宿無牛女。地若不愛,木無連理枝。天地都愛,吾人當何如。古稱花似,將花一論之。
惜花須起早,誰肯看花遲?折花須折蕊,誰肯戀空枝?花有時盡,人有年老時,及時愛花,莫待過時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