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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無產階級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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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我總是睡眼矇矓的,像吃了瞌睡蟲似的,每當夜晚來臨,我的生活我的世界才真正開始。每晚我坐在“昨重現”網吧裏,和一個叫侗的男人聊天。開始時我們都是一通胡扯,其中包括我生活中的一些如煙往事。

我告訴他的第一件事是我很善解人意。確切地説,我不是一個對生活要求很高很苛求的人,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媽就知道這一點了。

當我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時,每當她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很好的時候,她都會一把抓住我脖子後面的領口,使勁把我提離地面,送出門外,然後“砰”的一聲,那木質的門就把我和她隔離開來,任憑我在門外歇斯底里地又哭又鬧,她好像消失了一般的沒有一點回應。現在我還記得,那時我被勒得不過氣來,臉漲成了紫紅,衣襟上的紐扣在前崩裂,然後掉在地面上打幾個滾,而我哭着哭着就會依着門框睡着,沉入一種夢境中去。

在經歷了那些痛苦的經驗之後,我就不對媽媽要求什麼了,她臉上一旦有些要發作的意思,我就會自己迅速地跑到門外,免得她親自動手,你看,我是這麼地善解人意,這麼地配合別人。

每當我講到諸如此類的地方時,侗就會給我發過來一個憂鬱的眼神,他説你是在説你童年過得不幸福,並説他的心裏有些痛。

在我們聊天聊了一個多月之後,侗説:你等着我,我要到你的城市去找你,我一定要找到你,儘自己最大的力量拯救你。我不管你長得美或醜,我一定要見到你,讓你今生幸福。

在他説了這些瘋話之後,侗就從網上消失了,我一連十來天都沒有在網上與他相遇。

很多時候的下午,我就坐在自習室靠窗户最後一排的一個座位上,捧着一本會計書一個人靜靜地發呆,而這時2003年秋天的氣息從打開的窗户裏撲面而來,慢慢地陽光暗了下去,夜幕來臨。這時雨銘就會穿過外面漆黑的夜幕走進教室,然後坐在我的旁邊,他身上會散發出一種聞起來像咖啡苦澀香氣的味道。我非常喜歡這種苦澀的香氣,他潔白牙齒髮出的清新香氣常使我怦然心動。我常常會有一種不自覺的衝動,每當他貼着我耳朵説話的時候,我都想吻他。

記得在我大一的時候,父親就不再給我寄錢了,他從沿海一個城市發過來一封信。信上説:“每每,你長大了,現在已經18歲了,是個公民了。”然後他又在信的最後一行加了一句話“你要理解我,我還要養家餬口。”我把這做成了一個書籤,因為我覺得這是父親給我的最後一件禮物了。在雨銘看見了這個書籤之後,他的眼裏就充滿了對我的憐惜之情。

他説,你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然後我就給他講我和父親之間的事情。小時候,母親出差不在家時,而這時父親也從不在家吃飯,他每天都會喝得醉醺醺地回家,然後往牀上一倒就睡着了,而這時我總是肚子餓得咕嚕嚕地叫,實在餓極了,就會爬到牀上對着父親的耳朵大聲尖叫,甚至把他兩隻耳朵拉得紅紅的,但他就是不醒。常常等母親回來後,就會發現我們的家像經過了一場掃蕩,因為我會把冰箱裏的西紅柿、土豆和白菜葉吃得光。

聽完這些,雨銘就説那樣的子都過去了。從今天起,你就做我的女朋友吧,讓我來保護你疼愛你,我會做你一生的愛人做你一生的英雄,讓我們今生今世永遠相愛至死不渝。

我仰起頭,看着雨銘那張看起來很年輕的臉,他已經開始用剃鬚刀了,嘴巴周圍有着淡淡的鬍子茬。

每當夜晚10點鐘以後來臨,我就會離開雨銘獨自去上網。在侗消失了半個多月後,我差不多忘了他的時候,竟又與他在網上重逢。

侗説他們公司最近忙得一塌糊塗,但他一直沒有忘記那個網名叫“無產階級女孩“的女孩。而且聽了我講的那些事之後,他走在人羣裏常常會不由自主地心痛起來,所以他來了,就是想跟我做一個傾心之談。

在我14歲的時候,家裏就會有各種各樣的聲音爆發出來,終於有一天,父親摔門而去,臨走之看了站在門外的我一眼,臉上的青筋動了幾下,大步出門而去。

隔着門縫,我看見母親坐在牀上一動不動,臉上平靜得像一湖水,她打開收音機聽關牧村的歌曲,一種好像從鼻子裏發出來的聲音,她聽着聽着就會淚滿面。

侗説你可以忘了這些不愉快的事,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我説,在那之後,母親就很少有笑容了,她只是一遍一遍地聽關牧村的歌曲,一種我至今仍不理解的歌曲。

在我上大學之前,我還記得我家養了一隻狸貓,它和我一樣,每天都悄無聲息地走路,每天瞄好一個角落就靜靜地卧在那兒等待時光的逝。那時我總是不由分説,跑過去抓住它的脖子把它從地面上一把提起,把它提成了一隻弓着背的大蝦米。然後把它放在我的被窩裏,讓它陪伴我度過那些寒冷的冬天和寂寞的子。

後來,由於我睡覺愛胡亂翻身,那隻貓被我用身體壓了幾次後就一命嗚呼了,從那之後,我經常覺得我的被窩裏有貓鑽進來,到了最後竟會有老鼠鑽進來,而每當此時我就會馬上大叫起來,從夢中驚醒,而後透過房子裏黑暗的空氣,看到母親睡夢正酣,她發出輕微的鼾聲,我卻再也不敢入睡,就這樣一直裹着被子,靜靜地望着母親,聽着她的鼾聲,一直坐到天亮,從那以後我就白天糊糊的,夜晚卻無法入眠了。

在我與侗聊了兩個多月後,侗説我們見見面吧,並且留下了他的真實地址和號碼,我沒有回應他這句話。

在我上大三的時候,我和雨銘的情也經歷了一年半的風雨考驗。那時我們經常坐在野外的綠草地上,雨銘伸出兩隻長長的胳膊把我上半截身子環進他的懷抱。我們就以這樣的姿勢纏綿很久的時間,直至夜幕降臨,華燈開放,我們才乘着星光月回校。其實我願意永遠做一條徜徉在他懷抱裏的小船,因為他的懷抱是世界上最讓人放心的港灣。躺在他的懷裏甜地睡,好像是我生來就有了的一個夢想。

在這種時候,雨銘常會問起我父親的去向。不知為什麼我只給雨銘講父親,而給侗講母親。

父親一旦離開了母親和我們的家,他就覺得自己又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了。因為在母親的家裏,他永遠沒有安全。據説當初他追母親的時候可是下了很大的工夫花了很大的代價的,因為母親的美貌是出了名的,但他總是怕母親甩了他,結果最後,他先下手為強甩了母親。

從此,母親不再相信男人和他們的甜言語了,她總是聽着她初戀情人送給她的那盤關牧村演唱的磁帶,聽着聽着就會淚滿面。

父親在沿海的一個城市安了家,娶了一個相貌平凡的女人,他心甘情願地為她付出一切辛苦而不言累不言悔。

在15歲的時候,我曾到父親家去過一次,那女人總是以一副勝利者居高臨下的姿態看着我,並且不給我房門的鑰匙。也許從小到大的一切經歷都預示了一個結局:我總是在門外邊徘徊。

如果,你去過那個城市,也許你會在某一個深夜路過一處家屬樓時,看到一個女孩子手裏拿着鐵絲和刀片之類的東西,正爬在二樓的陽台上撬窗户,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翻進窗户,把自己得傷痕累累。在我16歲回母親家的時候,落下了個“江洋大盜“的名聲。

雨銘聽了這些,到很有意思,他説沒想到我還有這兩手絕活,將來畢業了沒工作的話可以以此謀生。

沒想到侗真的會來找我。那天手機突然響起,侗説是我,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