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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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天氣已經很寒冷，咖啡館裏的空調很熱，簡思只穿了件很薄的高領衫，坐在窗邊好像和街上裹着厚重大衣的行人過的不是一個季節。她擺着手裏的咖啡杯，是很有趣的馬克杯，兩個一組，她這個圖是女孩子在放風箏，線拉的老長老長，卻看不見風箏。給男賓用的圖案是一個男孩仰頭看天上的風箏，線連在不知名的遠方——線頭正好能和女賓的杯子圖案連接起來。

她很喜歡這些小情小趣的東西，奚成昊發現了這個地方，就帶她來，果然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現在，仰頭看風箏的男孩杯子被奚紀桓端在手上。

奚紀桓號稱風殺手，卻不是一個講究‮趣情‬的人，在各方面，包括哄女人，他都被他堂哥落下不是一個檔次。他只是悶悶地喝着咖啡，對他來説，什麼樣的杯子，或者環境並沒太大的影響。

“思思。”他放下杯子，眼中星點閃爍，這是簡思第一次主動約他，可是他並不高興。

“以後，我們不要見面了，你也別來找我了。”簡思了一下散落在肩頭的長髮。她現在不用幹重活，頭髮披散着，在耳朵上方靠後的地方別了個非常美的小發卡。奚紀桓給其他女孩子付賬買過，這個小小的意大利進口的髮卡作價不菲。他看着她，她剛結婚那陣他只是驚豔，沒想到她打扮起來竟然那麼美，漸漸的，他發現，只要她有條件，就是個很會打扮自己的人。渾身上下的每一件東西都那麼適合她，嬌俏的容顏散發着難以言喻的雅緻和恬美，讓人看見她以後就着的挪不開眼光，連侍者來記點單的時候和她説話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高聲會嚇壞她。

奚紀桓聽了她決絕的定論只是笑了笑，“要撇清啊？成昊不是深信不疑咱倆之間沒什麼嗎。”簡思甜美地挑了下嘴角，眼睛裏的光卻是冰寒刺骨的，“不是撇清，你和我沒什麼需要撇清的，只是沒必要再見面了。”奚紀桓愣愣地看着她，不確定她知道多少，於是沒有接口。

“紀桓，我很想知道，你這麼幫你伯母，她許給你什麼好處？”簡思的眼睛瞪了瞪，睫輕扇，那種屬於她特有的柔媚讓奚紀桓心神一漾，但她話裏的質問卻讓他心中的漣漪瞬間凝結成冰。

“你都知道？”他的手心竟然浮出一層冷汗，雖然還固執地笑着，顯得無動於衷。

簡思甜甜地笑了，似乎有些小得意，“嗯。我還製造了不少看上去曖昧的鏡頭呢，比如沾在臉上的油，給你擦擦汗，過馬路拉拉手什麼的。不然也不會讓你伯母覺得大有收穫，按捺不住要揭發出來了。”奚紀桓心裏的寒意漫進眼中，“那些都是你故意的？”他的口氣裏摻入了薄薄的怒意，她可知道他看見她俏美的臉蛋上沾着油，心柔柔的為她擦拭是什麼樣的受？她踮起腳尖為他擦去額頭的汗珠時，他用了多大的剋制力才能忍住沒有吻那張湊上來的紅馥馥的嘴？她可知道過馬路時她依賴的把小手放在他手中他是什麼受？他以為她這些“不知不覺”的舉動是她對他情的無心，他為此抱有無限的期待。

“我也是配合你，讓你好早點兒差。”簡思冷笑，“讓我猜猜，奚夫人答應你什麼呢？嘉天的股份，不對啊，你不在乎。或者，你有什麼把柄落在她手裏？”奚紀桓的拳頭在桌下越握越緊，她猜的都對，他答應幫助趙澤的確是有條件的，就是簡思和奚成昊分手後不許阻止他和簡思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卑鄙，自從答應了這個見不得人的易，每次他看見堂哥都羞愧地無法抬起頭看他的眼睛。他像是出賣靈魂給魔鬼的那個可憐人，他所有的藉不過是靠近她的時候她那些“情真意切”的情，這些都讓他深信不疑——她愛的是他，她和奚成昊的婚姻不過是一場陰謀，一次報復。有了那麼處心積慮要拆散他們的婆婆，簡思和成昊分手不過是遲早的事。

他甚至連他們分手以後怕簡思尷尬的對策都想好了，帶她離開，換個地方，換個環境重新生活，他會讓她和他一樣健忘，忘記這段不愉快的記憶。他不像奚成昊那樣天上地下的責任都想擔，他從小就任沒責任。他是為妲己誤國的商紂，而奚成昊卻是天下為重的漢武。

“都是假的？”他喃喃地問，不知道是問她還是問自己。

簡思諷刺地一笑，故作詫異地瞪大眼:“難道你對我做的那些都是真心實意的？”他答應趙澤來接近她，破環她和奚成昊之間的情，他來欺騙她，是因為真心愛她，真是太可笑。

他看着她，一萬種情緒衝撞在一起竟然讓腦中空白一片，他能怎麼説？他是因為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因為覺得她和奚成昊是個遲早要被糾正的錯誤？他説了，她會信嗎？

“你故意…那麼對我，是報復我吧？”他突然笑了，那麼苦澀，難得他又聰明瞭一回。

簡思歪頭思索了一下，“不算吧，我真的只是配合。”他怕她看出自己的顫抖，用一隻胳膊撐住桌面託着腮，他想讓自己看上去超一點兒，“你為什麼説出來？或許你還可以利用我。”利用…這個詞居然能讓他的心這麼疼！是的，她一直在利用他，一直！

“你伯母最近是不是也不指示你來接近我了？”她喝了口咖啡，很留戀入口時覺到的絲滑，享受的表情那麼可愛，和她説出來比刀還鋒利的話完全不搭調。

“對我們來説，你的價值已盡，到了過河拆橋的時候了。”

“我們…”奚紀桓失笑，這對兒婆媳這時候稱起“我們”來了，不過…很確切，在趙澤和簡思之間，他一直是個跳樑小醜，他以為自己是主角，搞了半天是個反面龍套。

“唉。”她嘆息一聲，笑眯眯的，眼睛彎彎的嬌俏至極，“真是痛快啊！之前你故作對我不能忘情，又不好意思作出對不起你哥的事，那痴情的模樣把我噁心的夠嗆，不然我也不打算當面揭穿你的，讓你覺得自己演技不錯也好。不過，紀桓啊…”她笑的更可愛了，“沒失敗就沒進步嘛，你看看我，就是個好例子。”奚紀桓的膛就要炸開了，“好！你進步真是快！”他竟然只能冷笑。他多想扼住她嬌的脖子，大聲地告訴她，讓她噁心夠嗆的痴情樣子是他真心的！告訴她以後就一把掐死她！

他咬緊牙關過這陣滔天怒意，才冷冷問:“你相信你老公對你的真心麼？”簡思看杯子上的畫，又把被奚紀桓冷落半天的男賓杯子拿過來和自己的圖案對在一起，樣子那麼乖巧。對她來説，這家的咖啡很好喝，杯子很有趣，對面的男人是誰又有什麼區別？

奚紀桓看着她，“你也覺得成昊對你的好很噁心麼？”簡思微微翹起嘴巴，想的似乎很認真。

奚紀桓覺得指甲刺在手心太疼，慢慢的舒開手指。他也覺得好笑了，他竟然要為堂哥説話，那個他一直處心積慮挖牆腳的人。

“成昊對你是真心的。你知道那天呂青的事鬧出來以後，他回奚家説了什麼？”簡思無動於衷，他説了什麼不重要，她只知道他帶着她的仇人一起回來了，要她接受所謂的“和解”

“他之所以答應大伯母去你們家是有條件的，他要大伯父大伯母不要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他説傷害你就等於傷害他。他還要大伯母以後再也別見你，他知道你不願意見到她出現在你們家裏。他做的一切退讓，都是為了讓他父母不再對你下手。你也知道，他能對父母説出那樣的話…不容易。”

“可是…”簡思聽完了好像很疑惑，纖巧的眉頭蹙了起來，“即便這樣，他的爸媽就能放過我嗎？”如果奚成昊覺得“和解”以後就風平靜，那他就是個天大的傻瓜，連她都要看不起他了。

奚紀桓説不出話，這個簡思他很陌生，她似乎已經不相信任何人的真心了。

他突然覺得很疲憊，對自己以前做過的一切到疲力竭，他揮了下手，煩躁地嗤了一聲，“隨便你怎麼想吧，我該説的都説了，成昊對你的情是真的，你別糟蹋了。”簡思呵呵一笑，“我知道。”她點頭，“五年前他對我的情更真呢。”奚紀桓深深了口氣，瞪着眼看她，真的再也説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