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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金家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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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捶跌足恨道:“不但養女是賠錢之貨,如今賠氣賠傢俬,也還不停當,必定明少得經官動府,央些親友私下講和,還他茶禮。”只苦了送親娶的閒人,自白凍了一夜,湯水也沒得吃。

籠燈火把,人馬轎傘,打得七零八落,豈非笑話?世上財主,喜歡攀有名望人家的,請看這個榜樣,切不可輕信媒婆之口。

吳大氣惱,小牛敗興,這段話文不過如此。且説絳英小姐,走到河邊,將要投河,悲悲咽咽,便尋死路。看官們曉得的,但凡女子的盡頭路,止有投河一着。

就像戲文上有個錢玉蓮投江故事,有人來救,後面還有好處。若無人救,也便罷了,這也是私情中的常套,不足為奇,但是絳英所處之地,又自不同。若是一到河裏,就直了腳,倒是清淨的事。萬一驚動眾人,撈摸起來,死又不死,送到吳家,這般顏面,反覺不雅。

即不然,遇着過往客船,一篙帶起,貪利的把你做個奇貨,説道全虧他救命,要扯住了詐銀子。

的,頓起心,載到別處去,做些勾當,如何白?絳英這一番算計十分倒有九分不妥。

不想孤零一身,將次下水,岸上攢住十數只惡犬,絳英的布衣,被犬牙咬住,一時倒難身。絳英心忙膽怯,徨無措。河裏忽撐一隻小小官船,傍到岸邊來。船頭上立着一個老人問道:“什麼人孤身獨立?”絳英為犬圍住,進退兩難,被行船水手女一把扯到船上。老人見是一個女子,道是:“你這個女子,獨立河邊,莫非要投河的麼?”你道問絳英的老人是誰?那是獄官秦程書,任滿起身,載了家小,正要進京,再謀一處小小官職。當夜泊船安江門外,次早開。

船內女兒秦素卿,聽見外邊有女子投河,他是生豪俠的,飛跑到船頭上來,見了絳英,一把手就扯到船艙裏去,吩咐手下人,不要驚動岸上人。

他既要投河,必定其中有個緣故,且把船開了,再泊下些,明絕早開去。岸上人為犬聲熱鬧,只道官船過往,全不曉得女子投河一節。素卿見了絳英,説道:“好一位女娘,為何干這拚命的事?”絳英泣訴道:“奴家也是好人家女兒,自小得知些節義。

只因少時喪了父母,兄嫂無情,把奴家自小攀的一家丈夫,欺他貧弱,將他陷害,配驛到京裏,另擇一家財主,賣奴家,今夜來娶。奴家不忍改節,故此私自投河。”素卿俠氣發,把桌子一拍道:“有這樣屈事。我正要到京,不管長短,帶你進京尋覓丈夫。一應盤費,在我身上。我且問你,丈夫姓甚名誰?”絳其道:“奴家丈夫姓趙,字雲客。”素卿耳邊忽提起“趙雲客”三字,想道:“這也奇怪。我在衙裏相逢的那趙雲客,他被人陷害,問罪進京。我相遇時,他全然不説有子。怎麼這個女子説起,又有個趙雲客?且在路上細細盤問。若果然是他,倒好做個幫手。”看官,你道秦素卿家住湖廣武昌府,那秦程書任滿,自然打發家小回家,自己進京,再圖官職。為甚把家小一齊帶到京裏去?不知他的一家進京,盡是素卿的妙計,專為要尋趙雲客,故此定個主意。

素卿因父親解任,私下算計道:“竟歸武昌,便與趙雲客風馬無涉,今生安有見面之理?難道一番恩愛,丟在空裏不成?”便與母親商量道:“爹爹進京,大哥正好圖功名之路。聞得要帶二孃同去,叫我們母女兩人歸家,想起來。

家裏有甚好親眷?我們一家人,倒分做兩處,這事成不得。不如一同到京,得了官,一同再到那裏去方好。”素卿的母親聽見這話,對秦程書道:“我一家親丁,只有六,若要分兩處,決然使不得的。且同到京裏去,再作道理。”程書素怕,吩咐一聲,就如令旨,不敢違拗,所以同往京中,正好遇着吳絳英。絳英是個才貌兼全的,不比素卿直,路上待人接物,極其周到,便是秦程書夫婦,甚如敬重,就看做女兒一般,倒嫌自己的女兒,來得辣。你看這兩個美人的心腸,待雲客也算真切。

不知趙郎後,把他如何看待?倘若有一毫薄倖,這兩個主顧不是好惹的。他竟要唱出“恨漫漫,天無際”的曲子來了。

看官們放心,那雲客是斯文人,這樣負心事弗做個。附言:餘刻此畫未竟,裏中有狂士,偶於途中質餘。轉視之,不相識也。

詢其姓名居止,且考其質餘之故。其人曰:“姓張。平生慕君才,有著作求正。故相問耳。”終不告以名字,因於間出銅印一枚為贈。餘英而受之。翌,於其居旁有相識者來語餘,言其人少好學,多聰慧,家素饒。為兄所敗,遂得狂疾。曾一見餘此書,心甚契焉。

餘驚謝曰:“是何言與?餘困雞窗有年,今且為絳帳生涯,旦夕佞佛,何狂生之見慕若是?”未月,聞其人以戲水死。

嗚呼!餘與張素無契,特以扈言之故,念餘不罡。夫世之面而心誹者,見富貴則趨之。見貧賤則棄之。

見頌德政之俚言,假道學之腐語,則羣和之,見風月閒情,則共訕之。豈能如狂生之語,真而情懇也哉?惜未嘗以全書惠狂生,而淹然長逝,餘其有餘憾矣夫!***絳英得遇素卿,飄然長往,也不管家中鬧吵,一路相傍進京。素卿從容問道:“姐姐的丈夫,既是自小結親,怎麼令兄陷害他的時節,姐姐不言不語。

直至今,方尋這條路?萬一前被令兄陷死,姐姐從何處着落?難道終身守他不成?”絳英道:“前聞他陷在獄中,幸喜問了徒罪,還指望他回來,圖個後會,所以因循到此。”素卿道:“前我家老爹在此做官時,因見那趙雲客哀訴苦切,説道被那吳秀才害他。我家老爹憐念無辜,保在衙中。就是後來問罪,也都虧我家提救,不曾被吳秀才謀死,不想就是姐姐的丈夫。”絳英道:“這等説起來,便是奴家的恩人了。”素卿道:“只是有一句話不好説得。那趙雲客在衙裏時,他把受冤來歷,盡情告訴。只説道吳秀才貪其資財,將小匣為名冤他做賊。並沒有半句説及姐姐的事,這卻為何?”絳英被那秦素卿説這句話,一時間對答不出,臉上通紅起來,素卿想道:“那一夜看趙雲客,我原道他定有婦人的勾當。如今詳察起來,莫非與絳英有私情事體,所以吳秀才必要處死他?”便對絳英道:“姐姐既是拚命為那趙雲客,自然不是平常的人了,但是他在京中孤身作客,倘然又遇了些閒花野草,可不負姐姐一片好心?”絳英長嘆道:“姐姐面前不好相瞞,當初趙郎止因為了奴家,害他獄中受累。今後奴家若再嫁人,鬼神有知,便是我負他了,寧可就死,以盡一心。

至於另有相知,這也隨他。只要趙郎見面時節,得知奴家一段苦情,他難道變了心腸,致有白頭之嘆?”素卿道:“前在衙裏,也曾窺見趙郎。這般才貌,諒不是個薄倖的,且放心前去,待尋着了他,再作道理。”絳英與素卿,新,相傍進京,一説一句心話,也有幾百句,漸漸把自家的心跡説明白了,素卿也不相瞞,説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瞞你。此番進京,實與姐姐的意思相同。”兩人同心合意,全無妒忌之情。道是我們婦人家,從了個才貌兼全的丈夫,譬如忠臣事了聖君,大家扶助他過子,何必定要專房起嫉妒之念?這個意思。

畢竟趙雲客生來有福,這些美人,個個發此聖德,竟把世上歡喜吃醋的婦人,看得一錢不值,豈非美事?

他兩個相憐相愛,扶傍上京去了,後來遇着遇不着,路上安靜不安靜,我做小説的,也包他不定。

若只顧把他兩個路上光景,詩作賦,怨態愁情,説得詳細,我曉得世上這些不耐煩讀書的。看官又要瞌睡起來了,我如今另將一段奇文,説來以醒瞌睡之眼。

話的非別,便是那趙雲客,寓在老王衙裏之後,頌讀餘工,便把各位美人,籌論一遍。住了數,忽然思想后土夫人廟裏,要去拜謝他,還不曾燒一灶香。

就往街上買了香燭,走到廟中,深深拜謝道:“弟子趙青心,前偶憩廟門,得逢王鄉宦提撥,皆是夫人的神靈,鴻恩護庇。

一點虔心,特來拜謝。弟子也不敢多求,但願受恩的知恩報恩,有情的因情展情。”雲客拜罷起身,慢慢的走出廟來,不想撞見一樁怪事。解冤釋結,盡在此一刻之間。

你道有甚怪事?遠遠望見兩人,披枷帶鎖,又有兩個人押了,迤衍而來。雲客想道:“我的苦方才出,見了這個模樣,使人心膽俱裂。”只見漸漸的走近前來,內中一人,忽然指着雲客,大喊道:“這個就是趙雲客,把我們兩個人。

這樣冤枉,有口難辯,想是你的陰魂一路隨來,與我兩人伸冤麼?你自己不知死在那裏,怎麼把我們這等連累。好苦!好苦!”雲客不知其故,反把他嚇了一嚇,説道:“這又是什麼菩薩見咎?”那鎖押的兩人,又喊道:“趙雲客,你的魂靈千萬不要變了去,與我兩人説一個明白,救了兩條命。”嚇得街上的人,一時聚集了百數,都來看他。

雲客走到面前,細細觀看,真當可駭。説道:“你兩人是錢大哥,金家表兄,為什麼事得這等?”兩人道:“還要問?只為你,受這樣苦。你如今是死過的還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