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戰地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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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濟南的戰役打響時，劉克豪率領的先遣團率先和敵人的外圍部隊接上了火。由於對敵人的軍事佈防瞭如指掌，先遣團很快就從敵人的軟肋了進去。後續部隊也按照計劃，打響了圍攻戰。

王香帶領的救護隊一直隨在攻城大部隊的後面，因此，兩人從分開到戰鬥打響後還沒有見過面。這幾天的王香已經完成了角的轉換，她不再是敵副官喬天朝的夫人，而是一名戰地指揮員，左肩斜挎着水壺和子彈袋，上着那支繳來的短槍。

這支槍在濟南時她一直深藏不，她怕劉克豪知道又要大驚小怪地上綱上線。直到歸隊後，她才把槍拿出來，還和魯師長有了如下對話:這槍是我從叛徒手裏繳獲的，是美國造，真不錯！

魯師長就睜大了眼睛看那支槍，後來又拿在手裏看了看，放下槍才説:王香同志，你不經組織同意擅自處死叛徒，已經犯了錯誤；現在你又私藏槍支，這是錯上加錯！

王香眼皮都不抬地説:我知道，為這事我寫過檢查，請求組織給我處分。可這槍得歸我，它跟了我好幾個月了，我倆都有情了。

魯師長揹着手，看一眼王香，又看一眼桌上那把槍。王香以前不是他們師的人，他對她算不上了解，但她的大名他是知道的，魯中南地區幾乎家喻户曉王香的傳奇經歷。現在的王香雖歷經驚險，卻是毫髮無損地歸來，不能説這又是一種傳奇。他欽佩眼前這個女子，當上級指示他在師裏給王香安排合適的工作時，他就預到這是塊燙手的山芋；但從另外一方面講，這也是塊好鋼啊！既是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果然，王香一出場，就把一個難踢的球踢到了他的面前。

説心裏話，習慣了南征北戰的魯師長很喜歡這個有稜角的姑娘，他揹着手在屋裏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然後笑眯眯地説:王香同志，你這藏槍的事，就不怕我彙報給上級？

王香鐵嘴鋼牙地説:不怕！藏不藏槍是我的事，彙報不彙報是你的事。

雖然她的話夾槍帶，但魯師長仍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倒越發地欣賞她了。於是，他揮揮手説:你從來就沒有跟我説過槍的事，槍的事，我也不知道。

王香聽了，一把從桌子上抓起槍，到裏，歡天喜地地給魯師長敬了個禮:謝謝師長。

魯師長回過頭道:謝我幹什麼？要謝你就謝劉克豪，是他沒有檢舉你。

王香嘿嘿笑道:這事他也不知道。

説到劉克豪，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是怎麼了，眼前總是跳着他的影子，當然李志也是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她一回到隊伍，就在打聽着李志的消息，知道他在鄭州打仗，她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鄭州離濟南並不遠，説不定等解放了濟南，她就可以見到李志了。她一面想着李志，一面也在惦記着劉克豪，她自己也説不清這是怎麼了。

王香終於又和劉克豪見面了。那是他們分開半個月後的事了。濟南戰役眼看着接近了尾聲，仗打到了這種程度，已經是敵中有我、我中有敵的一種混亂局面了。

劉克豪的先遣團從西殺到東，又從東殺到南，已經在濟南城裏殺了幾個來回了。敵軍先是失守，後來守不住了，就四散着逃了，那些高級指揮官，早就攜了家眷逃往南京重慶，只剩下些低級軍官督戰、抵抗着，盡力拖延着濟南解放的時間。

王香的救護隊在戰場上進進出出無數次了。野戰醫院先是搭建在城外，隨着部隊進城，此時的野戰醫院也往前移了。

進入巷戰階段，傷亡的數量越來越大了，早在戰鬥打響前，救護隊就成立了預備隊，由一些身強力壯的老鄉組成。到處都是敵人丟下的武器和彈藥，王香很快就把這支半軍、半民的救護隊武裝了起來，她知道，在戰場上沒有武器就沒有發言權。

果然，這些武裝起來的救護隊員，在關鍵時刻派上了用場。在濟南的南郊，部隊遇到了敵人最為猛烈的抵抗，這是敵人的阻擊部隊，他們的任務是掩護大部隊向南線潰逃。

戰鬥最烈的地方，自然也是救護隊出沒最多的地方。王香帶着十幾個擔架、二十幾名救護隊員，衝到了陣地上。當她指揮着救護隊員把受傷的戰士搶救下來時，才知道是先遣團在與敵人火。既然是先遣團，她就不可能不想到劉克豪，想到自己正與劉克豪並肩戰鬥，她的心裏就多了股勁兒。

當救護隊第二次來到前沿陣地時，戰爭的態勢又發生了變化，攻、守雙方已經膠着在一起。救護隊員抬着一批傷員往下撤的時候，竟誤闖了敵人的陣地。這是幾個殘破的院落，他們第一次經過這裏時，還沒有發現敵人，可這次剛走了幾個院落，就被敵人包圍了。這是幾十個被打散的敵人，他們想依靠這幾個院落休整一下，沒想到和救護隊的人遭遇上了。敵人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正規部隊，他們很快就把救護隊的人和傷員團團圍住了。

戰鬥打響後，王香自始至終都是亢奮的，看別人打仗她眼饞，但她知道她不能丟下自己的救護工作，那畢竟是她的職責。聽着身邊的槍炮聲，她手癢得不行，而這次突然的遭遇讓她有了過癮的機會。

她像個戰鬥指揮員那樣，命令救護隊先撤進院子裏，然後帶領着半軍、半民的救護隊員，與敵人展開了一場伏擊與反伏擊、包圍與反包圍的戰鬥。躺在擔架上的傷員，也從擔架上翻滾下來，咬牙投入到遭遇戰中。

敵人想盡快結束戰鬥，炮火也愈發顯得猛烈起來。如果不是王香戀戰，她可以留下幾個人作阻擊，其他的人完全可以安全撤離，可面對着幾十個殘兵遊勇，她打仗的慾望大發，竟和敵人膠着在一起。這場局部戰鬥可以説打得勢均力敵，烈異常。

敵人一個個倒下去了，同時救護隊的一些人也光榮犧牲。就在這時，劉克豪發現了這裏的戰鬥，他在望遠鏡裏看到了戰中的王香。他馬上率領警衞排的人向這邊增援過來。

王香越戰越勇，她左一槍、右一槍地擊着，一邊擊，嘴裏還唸唸有詞地説:讓你嚐嚐姑的厲害！看看這槍吧！

她不僅自己猛烈擊，還不忘鼓勵身邊的人狠狠地打。

就在這時，劉克豪率領的警衞排趕到了。只一個衝鋒，就把敵人打得七零八落。

劉克豪和王香就是在這種場合下又見面了。當時的劉克豪騎在馬上，他左手揮着刀，右手握着槍，衝王香喊道:你帶着救護隊快撤！

王香提着槍，仰着頭衝馬上的劉克豪吼道:你咋來了？你就是不來，我們也能收拾他們。

劉克豪乾脆扯起了嗓子:你的任務不是打仗，是搶救傷員，你把自己的工作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