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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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酉時,柳河便熱鬧如夜,兩岸寬敞的青石路上,熙熙冉冉的遊人之中,較之往,多了些頑童。
一頂華貴的紅木官轎有四個壯丁抬者,輕搖緩擺地往柳河內而去,後邊還跟着頂秀氣小轎,小轎旁邊圍有幾個婆子丫鬟。走了一陣,那小轎的簾布終於緩緩捲起一角,出張緻的臉來,那雙好奇的杏眼一眨一眨,窺察着柳河的風情。
除了這般載官家小姐的轎,路上還有罩着綢紙帳幔的帷轎、還有四面密封的女轎。
當然少不了馬車,只是這馬車有些兒霸道,所過之處,行人紛紛相讓於旁,讓其咯咯而過。
今天柳河雖然比往要熱鬧,但是花館酒樓的生意卻冷冷清清,任憑那花姿姑娘如何拋媚眼,遊人依然是匆匆走過,生怕錯過甚麼一般。
何解?自然是為了待會的花魁之戰!
正是忘憂樓的“掌上舞”柳清,挑戰百花畫舫的“琴痴”綠綺。
那柳清姑娘是臨江四豔之一,二八芳華。有着閉月羞花的傾城之容。最妙的是,她天生一段如柳絮般的小蠻,又纏了金蓮小足,赤足舞步之時,飄逸的柳、掌上可舞的小腳,無不令人醉。
而綺綺姑娘,則盛名更甚!不必説她的落雁之姿,只消説其超凡入聖的琴技。有聞者無不是如醉如痴,讚不絕口,都道繞樑三而不止。為了聽她一曲,不知多少痴心人千里迢迢而來,只可惜綺綺姑娘的琴聲非輕易可聽,幸哉,今而花魁之戰。在那大戲台上進行,自然有機會能一聞仙樂。
如此説,倒要謝有此提議的李天縱。話説回來,李天縱與陸滇的爭鬥,也是眾人希望能看到的。
這般才子佳人的盛會,當然是不容錯過,是以時辰尚早,賓客便爭相前來。也有不受的邀請之列的遊人百姓,希望能佔個好位置,早在昨天便前來,留守至今。
新建的戲台散發着淡淡的朱漆味,雀替大斗的舞台乾淨無塵。此時正有些略有姿的尋常舞女在施舞,以排解台下觀眾等候正戲的急悶。
舞台下面,最近的擺放着數套几椅,香几上設有茶點果脯。這是為上賓準備的貴座;越往下邊,凳椅便越尋常,最後是一排排的長板凳,讓普通老百姓坐的。
此時長板凳上,已經人滿為患,雖然説是普通百姓,但多少都是些有頭面的,只因這位置甚寶貴。那布衣佔了,大半是會售讓的。場中有不少魁梧漢子走來走去,他們都是官府派來維持秩序的官差。
“我與你們説啊,李天縱是不錯,可惜對手是我大哥,那他就定然要輸的。”舞台前的空地旁,一棵大榕樹下面,聚着羣孩童,説話的頑童約莫七、八來歲,身着一件白儒袍,頭上束戴着芳巾,頗有幾分文雅之氣。
那頑童環顧了諸多玩伴一圈,負手仰頭,洋洋得意地道:“我看這比試不比也罷,柳清姑娘有我大哥相助,她綺綺如何是對手?”孩童之中,多是留着總角,一臉似懂非懂之態,忽有一人哼道:“我看未必!”只見那反對者,亦頭戴方巾,身穿儒服,手上還持着一把小描竹紙扇輕搖。
他斜睨了那頑童一眼,道:“陸泛,你哥陸滇可有贏過飛將軍楊玉?嘻嘻。還不是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乖乖地俯首稱臣!但是李天縱大哥呢,讓楊玉敗得心服口服。”此言一出,不少玩伴連聲稱是,陸滇連楊玉都贏不過,怎麼來贏李天縱?
“放!”陸泛一臉惱怒,大聲道:“梁仲,你休得胡説八道!”梁仲朝他作了個鬼臉,呸了一聲,他是梁磊的弟弟,常常聽梁磊稱讚李天縱,自然便站在李天縱一邊了。
陸泛的大眼珠骨碌地溜了下,便有了説辭,轉惱為笑:“你知道什麼呀!我哥所以輸給楊玉,只是相讓罷了。你想想看,堂堂大丈夫,去欺負個弱質女,算是英雄好漢麼?”他頓了頓,嘿嘿冷笑道:“也就李天縱那般無恥之徒,才去欺負,還賺了名聲!”聽他這麼一説,孩童們有陷進了深思,只有梁仲不屑一顧,道:“我瞧你才是放呢,好臭好臭!輸了便是輸了,何來什麼相讓?連輸了都不肯認,便是英雄好漢麼?也不知是誰無恥哩!”陸泛惱羞成怒,咬牙瞪眼地道:“不可理喻!”他辯不過樑仲,便裝得不願理別人一般,擺了擺手,哼道:“我省得跟你説,反正我哥贏定了,不信走着瞧!”梁仲卻不放過他,嘻嘻道:“憑什麼贏定啊?聽我哥説,綺綺姑娘是臨仙四豔之首,本身就比柳清要厲害;陸滇又敵不過李天縱大哥,拿什麼來贏?”陸泛忽然間不受了,一臉神秘莫測的微笑:“告訴你也無妨,第三回合上,我哥有妙法壓過李天縱!”
“第三回合?”梁仲翻了翻白眼,悠悠地嘆息道:“我看呀,李大哥只需前兩個回合,便能贏了你哥,又何來第三回合?”哈哈,這小孩童,作繭自縛了!陸泛大笑數聲,不緊不慢地道:“前兩個回合,鬥樂、鬥舞,都是兩個姑娘的事兒,哪裏有他李天縱什麼事?難不成,你的意思是説,李天縱替過綠綺,上台跟柳清比舞麼?”一時之間,梁仲想不到反駁之詞,只得氣呼呼地鼓起腮幫,鼻哼一聲。
陸泛得勢不饒人,笑嘻嘻地手舞足蹈起來,裝着姑娘姿態:“是不是這樣跳?還是這樣,哈哈!”酉時過了一半,賓客們陸續到達,皆是臨仙裏的大人物,之如總督李靖,攜着夫人而來,坐到最靠近舞台正中的黃花梨官帽椅上,自有俏俾沏茶遞水。
李氏看見周圍人山人海的,不由得雙眉微顰,忡忡地道:“老爺啊,如此多人,待會寶寶登台之時,會不會很緊張呢?”李靖緩緩撫着鬈須,聞言呵呵一笑,沒有半點擔憂,道:“夫人你無須擔心,上次縱兒在畫舫與楊姑娘文鬥,你還不是憂他會失態?可是呢,縱兒談笑自若,哪有一絲失態!”他輕輕搖了搖頭,笑嘆道:“不過這親自登台演戲,着實是荒唐,我本應反對的,卻拗不過你!唉,你對縱兒太寵了些。”
“不寵寶寶寵誰去?只要寶寶高興,二十四條罪行也好,二十五條罪行也罷,有何關係。”李氏收回環顧的目光,看者戲台上的舞女,隨口嘀咕道:“何況這有什麼荒唐的。寶寶本想讓我也登台的,若是那樣,才叫荒唐。”不料李靖聽得清楚,他頓時皺緊眉頭,一拍旁邊香幾,斥道:“荒唐!”李氏卻不怕,嫵媚地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知道荒唐,知道你不許,所以現在才坐在這兒。”李靖被她嗆了嗆,清哼了下,端起茶碗飲了口。李氏又道:“早知道這樣,我便跟清照一起去後台看寶寶了,好過在這兒受你面。”説着説着,便泫然泣的。
李靖苦笑道:“夫人,我説錯啦。”逐漸,前面的貴賓座便也坐滿了人,無不錦衣華服,雍容華貴。
有一席頗是獨特,花犁圓桌邊,圍坐着四個老人,以及一個少年。四個老人皆氣質儒雅,分別是閒雲居士、翠竹居士、白鶴居士、孤山居士,此四人乃是老一輩的臨仙四才子,如今都是臨仙裏德高望重的大儒,時常作這些雅斗的公證裁判,今天也是應邀而來的。
而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便是當初京城四才子之一,狂名遠播的刑無憂。他着一件圓領長衫,頭戴網巾,滿臉燦爛的笑容,拿着個酒壺自斟自飲,不時瞥瞥舞台。
他這個位置,算得是極佳的,可以一邊喝着酒,一邊賞着彩對鬥,當真快哉!
遊走在外圍連個座位也沒有的觀眾,遠遠眺望過來,便連戲台上的人臉上表情也看不清楚,雖然如此,卻依然有源源不斷的人擠來。
某個角度不好、人比較疏散的地方,一個妙齡少女睜着雙痴痴呆呆的杏眼,往戲台那邊望着,問道:“,現在怎麼樣了?”在旁邊扶着她的老婆婆應道:“現在還是些舞女在跳舞呢。”少女哦的點了點頭,老婆婆看了她一下,滿臉慈憐之,好一陣,她見台上有了變化,便道:“那些舞女施禮退下了,瞧來快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