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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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玉從衣袖裏取出一張對摺的帖子,放在花梨茶几上推至李天縱邊,道:“縱弟可有收到卡扎的請帖?”
“卡扎是何人?”李天縱疑問道,沒有查看那請帖,悠悠地捧着茶碗輕抿細品。楊玉滿臉笑意:“有趣,縱弟竟然不識!你可知道,現下你是臨仙城最讓百姓津津樂道的;而在你之前,便是這位大食鉅商卡紮了。”原來卡扎正是那個帶着好些胡姬、金銀財寶來遞名帖,懇求李靖幫他入新宋籍的大食商人。被浙江總督拒絕之後,卡扎處處碰壁,最後連教坊司也跑了,照樣被轟出來,結果氣得當街發飈,破口大罵他的狗頭軍師不止,此事傳遍臨仙,成為老百姓們茶餘飯後的笑料。
李天縱聽罷一笑,這才拿起那份請帖,查看起來。
請帖以纖維勻細的白蠟紙所寫,紙上恭敬地稱楊玉為“絕才散人”落款則是“拙人卡扎”相當客氣。通篇均是規矩端正的楷體,寫道:“鄙人蒙天眷顧,偶以千金求得司馬相如之綠綺琴,歡喜涕。惜鄙人愚俗,非綠綺琴之歸宿,不敢令綠綺蒙塵,今於本月三十,為綠綺琴尋主,恭絕才散人介時光臨寒舍。”李天縱劍眉微挑,一雙星眸閃爍不斷,實為十分興奮。
綠綺琴原本是梁王之物,後來梁王邀請司馬相如作賦,司馬相如寫了一篇“如玉賦”相贈,此賦詞藻瑰麗,氣韻不凡,令梁王聽得甚為高興,便把他的“綠綺”琴回贈。司馬相如得到“綠綺”自然視若命,他湛的琴藝配上“綠綺”琴絕妙的音,令“綠綺”琴名噪一時。
某次,司馬相如訪友,豪富卓王孫慕名設宴款待。席間,眾人便請相如撫琴一曲,以飽耳福。司馬相如早就聽聞卓王孫的閨女卓文君,通琴藝,才學出眾,而且對他極為仰慕。相如對她也是一見鍾情,便彈起琴歌《鳳求凰》向其表明心跡。文君當然聽出琴意,那是心馳神往啊!
沒過幾天,兩人便為愛私奔,後經歷不少磨難,終於獲得卓王孫的認同。隨着司馬相如聞名天下,他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成了佳話,而“綠綺”也成了琴的別稱之一。
在前世之時,綠綺下落不明,李天縱自然無緣得見,如今大食商人卡扎卻説綠綺在他處,能不令他動麼?
“玉姐,此事可真?綠綺確在卡扎手上麼?”他料想楊玉也不會知曉,仍忍不住相問。
楊玉輕飲酒,聞言一笑:“我如何知道,不過看卡扎如此大張旗鼓,就算非是綠綺,也應是一把好琴。”
“姐姐説得沒錯。卡扎作為一介鉅商,定然沒有傳聞中那般愚笨,若非有很大的把握,他斷不會如此張揚。”李天縱淡淡一笑,轉了轉茶碗:“興許他之前鬧的笑話,還是故意的呢。”如果用前世的話來講,卡扎當街罵娘,正是炒作的招數,收買幾個“好事者”宣揚一番,他便成臨仙的風頭人物了。
如今再來一招名琴尋主,將臨仙的才子佳人盡數邀請,能與幾個客人相為友,他便成功了。
楊玉也是聰明人,思索一番,頓時想通,不笑道:“都説無不成商,這卡扎果然是老巨滑!”笑言幾句,她問道:“縱弟,你可要應邀前往?”她最愛詩詞書畫,對於琴並沒有太多的着,是以去不去這綠綺尋主的宴會,她跟隨李天縱的決定。
“為何不去?”李天縱笑着反問,他向來醉於古玩收藏,現在有機會一見綠綺,甚至於抱得瑤琴歸,説什麼也不能錯過!卡扎四處派帖,絕對不會少了他這位新晉才子的。李天縱回頭看着婉兒,滿臉嚴肅:“婉兒,速速前往外邊,讓李吉瞧我的請帖到了沒有,八百里加急,換鞋不換人!”
“嗯!”婉兒杏眼微瞪,踏着粉繡花鞋,疾步往廳外奔去,那條斜馬尾上下飛揚,顯得活潑可愛。
見她真的以火速前往,李天縱哪裏還忍得住,大笑起來:“這傻丫頭心純如玉,着實叫人歡喜!”語氣之間,充滿寵愛的味道。
楊玉也被婉兒逗樂,但聽到他的語氣味道,不免微撅小嘴,抄起酒壺便飲。
一直沒怎麼説話的熙雲忽然笑道:“婉兒跑着之時,那髮髻一搖一晃的,可真是有趣!公子,改天你也替人家梳個新穎的髮髻,好不好?”她嬌柔的聲音似嗲非嗲,如此媚骨天生,真是禍水紅顏。
那婉兒的髮髻是縱弟親手梳的?楊玉更加不是滋味,果然就如吃了醋,滿心酸溜溜的,又見李天縱笑着應好,她眼前不浮現,縱弟與這侍女姐妹倆的嬉樂畫面,那些羞人的事更是隱約可見…
又想到上回郊外踏青之事,她甜酸上心,將葫蘆酒壺大力放在茶几上,搶詞道:“縱弟,你畫我的那幅丹青在哪,我想看!”熙雲鳳目一眨,笑道:“楊姑娘,公子也畫你了嗎?”楊玉心頭一突,顰起英眉望着熙雲,卻聞她道:“可是用一塊尖細墨錠作畫的那種畫技?上回公子替婉兒畫了一幅,連衣服上的皺褶都落入畫卷,真是栩栩如生啊。”李天縱心頭暗呼不妙,熙雲這鬼靈害人呀,過火了!
婉兒那幅畫可是素描,而楊玉的那幅則是速寫,哪裏能夠湊在一起比較的!但是楊玉卻不知素描、速寫的分別,只知道自己那幅畫沒有衣服上的皺褶,頓時委屈橫生,心頭隱隱作痛。
被楊玉一雙水漣漣的眼睛瞪着,李天縱解釋道:“姐姐勿惱,上次我急着要拿賭注,便畫得潦草了些。”一句話,讓楊玉轉惱為喜,她白了李天縱一眼,輕哼道:“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