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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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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黑,可照在周習盛身上的燈光卻特別亮,簡直有些刺眼。周習坤從手到槍再到周習盛,直直看着那人。那是他大哥,他當然認得。自己的手指只要輕輕一扣,這顆子彈必然要穿透進大哥的膛。可是作為一個瘋了的人,是不能想那麼多的。現在他的天就是嚴秉煜,嚴秉煜説的話他就必須得去做。

“寶貝兒,別怕,來嘛。”嚴秉煜看了看他,又道。

周習坤摒了呼,連顫都不敢顫一下。嚴秉煜貼得如此之近,自己的細枝末節都會在他的眼裏。嚴秉煜是在自己,是在試探自己,這個狡猾的狐狸,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這無疑是一場賭博,在短短的時間裏他必須做個抉擇。

一陣風吹了周習坤的眼睛,也就在同時他覺得心跳停滯了,麻痹從手臂一直到了手指。退無可退,進無可進。燈光下週習盛的身體在他眼前無限放大,而就在此時,他鬼使神差般地將手指扣了下去。

一切都無法預計,耳朵裏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就像拉警報一樣,而就在轟鳴聲裏有,他聽到一聲機械“咔噠”的脆響。扳機雖然已經扣動了,可卻沒有子彈出,原來這不過是嚴秉煜的一個考驗而已!要是自己沒有聽他的話,怕是這麼久的偽裝就要完全暴了。可是,雖然賭勝了,周習坤卻覺不到絲毫的喜悦,力氣好像都被光了,那無形的子彈在扳機扣動的一刻已經鑽入了自己的心臟。

自私,麻木,冷血,這都是自己的本麼?雖然仔細想想嚴秉煜肯定不會如此來殺周習盛,可是剛才那一霎那,哪裏有思考的餘地。所以他是當槍裏有子彈,並且開了槍…。周習坤突然發現自己是如此的不可原諒。若是周習盛站在自己的位置,他又會怎麼做?他不會不會為了自保而開槍?

“寶貝…幹得好寶貝…。”嚴秉煜湊過來親在他的臉上,暖烘烘地抱着他親暱。他是由衷地喜悦,真正的放鬆了。

周習坤做不出任何表情,木然地望着自己握槍的手發怔。他對自己失望透頂。

那天晚上嚴秉煜壓着他瘋狂地幹,是要把他給愛死了。周習坤不反抗,不合,似乎身體已經離了他的思想控制。他什麼都不想要了,從心到身體早就*了。其實自己才是高攀了大哥的。

“寶貝兒,我的寶貝。習坤…。”嚴秉煜一邊一邊地叫他。火熱的楔子連同着兩人的觸,只要這頭一動,那邊必然要哼出聲音來。這人徹徹底底是自己的了,嚴秉煜想。這事實,讓他幾乎的要發狂,血不斷沸騰。愛不夠,也要不夠。

周習坤睜着眼睛伸張着身體癱牀上,好像要死了,可偏偏還有一口氣在。忽然他嘿嘿地笑了兩聲,停頓了一會後,他又嘿嘿地笑了起來。

突然而至,氣温驟降到了最低,似乎好多年的冬天都沒有這麼冷過了。不過周習坤現在不出門,甚至連房間也不出了。他成天地躲在落地窗簾後面的角落裏,不吃不喝,不動不眠,無論傭人説什麼做什麼。管得了他的也只有嚴秉煜,可是嚴秉煜卻不能天天在家裏守着他。有時候回來晚了,這人就能一天不吃任何東西。如此他也不敢多在外逗留了,應酬娛樂一概拒了,每天晚上都儘量早一點回去把周習坤從角落裏解救出來。他不怕周習坤發瘋,就怕他突然會從窗户跳下去。家裏任何刀具都給收拾了起來,吃飯必須只能用勺子,就連廚房的用完了也必須鎖進櫃子裏。

給周習坤餵飯是嚴秉煜晚上最大的工程。這人吃飯都不帶嚼,進了嘴就咽,其實也沒進胃裏只是都堵在了嗓子眼,最後又全部給吐了出來。嚴秉煜讓傭人專門為他單獨的煮飯,把菜切得細細的放在飯裏一起煮,煮成粘稠的爛糊糊。這其實給小孩子吃的,不過周習坤現在和小孩也沒啥區別,甚至比小孩更讓人頭疼一些。聽話的時候還好,不聽話就得滿屋子去追他,哄他。

在傭人眼裏,嚴先生對周習坤那簡直耐心温柔到無以復加。只可惜,若周習坤是個女人還好。那絕對是一對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只可惜這人是個男人,還是個瘋子。對一個瘋子這麼好那麼好的人,只怕也是“瘋了”吧。

晚上在讓周習坤吃了飯洗澡了以後,嚴秉煜開始用指甲刀給他剪起了手指甲和腳趾甲。他簡直把這當做了一件工藝活,緩慢而細心地雕琢,直到把指甲修剪到齊平,完美而乾淨的一道弧度。周習坤似乎在吃飯和洗澡的時候折騰累了,此刻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地睜着眼睛發呆,平時才不會老實。一落剪,他準要亂動,活生生把自己害得血淋淋。

“要過年了,帶你去置辦幾套新衣服怎麼樣?”嚴秉煜握着周習坤的一隻腳,輕輕他的拇指,問道。其實他現在説任何話都如同自言自語,因為那個人絕對不會給出任何答覆。

“我買了英國的料子那顏適合你,明天帶你去裁縫那吧。”他看了看周習坤,笑道:“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過年啊。”他將手穿過周習坤的頭髮:“頭髮也該剪了。這次剪短一點,看着利落。怎麼樣?”周習坤不理他,依舊專心致志地發呆。嚴秉煜吻了吻他的,倒也不覺得失望。重新握住他的腳,繼續完成未完成的事業。

第二天他果然帶着周習坤去做了西服,不僅如此還去了珠寶店為他選了一枚又大又閃的鑽石戒指,鄭重其事地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風雪急切切地降臨,天地瞬間銀裝素裹,成了冰雪世界。早上的時候,地上積了厚厚的雪,而鵝似的雪片,還在鋪天蓋地。周習坤一早就起來了,嚴秉煜給他從頭到腳都換了新的,領帶還是喜慶的紅。周習坤剃了一個短髮,鬢角都有些發青,倒是把整張臉都顯出來了。他低頭茫然地注視着這一身,又看了那個他常年棲息的角落,怯怯地想要鑽回去。

嚴秉煜抓了他的手,用嘴蹭了蹭手背笑道:“寶貝,過年了。這可是我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節。你可得乖一點,不然…。”他笑了一下,拍了一把周習坤的股,咬着耳朵道:“晚上有你好看的。”周習坤不理他,固執的要躲回去,只要那裏才是安全的。可是嚴秉煜不會放他走,在給他餵了一杯牛後,強行地把人抱上了汽車。周習坤一到車上,立馬就老實了,垂着頭恨不能鑽到座位下面。

大新年的,街上極為安靜。開門的也只有幾家洋人的店鋪,大部分的中國人無論窮富此刻都要在家裏共享天倫之樂。汽車壓着積雪,駛向嚴公館。嚴秉煜握着周習坤的手熱乎乎地幾乎出了汗,他笑了一下,看着周習坤道:“醜媳婦今天要見公婆了。你不緊張,卻害得我替你緊張。”他摸了摸周習坤的頭,歪過他的臉,吻了一下:“你放心,我媽她一直喜歡你的,最近還總是念叨你,怎麼不來陪她打牌了。習坤,你怎麼那麼會逗人愛呢?可我以前看着你那樣覺得真是累的,以後你不用去討好任何人了。我對你好就夠了。哎,大過年的,你也不笑笑。”嚴秉煜他目無表情的臉,對方沒笑,他自己卻又笑了。

車終於在嚴家大門口停了下來。火紅的聯映襯着白雪越發的刺眼而喜慶,瑞雪豐年,真真是過年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哪個丫頭喊了一聲:“大少爺回來了。”於是便出來了好多人,熱熱鬧鬧在門口擠滿了。

嚴秉煜牽着周習坤一齊下車。周習坤看到這麼多人,嚇得往裏頭縮了一下。嚴秉煜堅定地抓着他:“別怕,他們不會傷害你。”

“大哥~~!”嚴秉煜還沒能説服周習坤下車,一個穿着寶藍大衣留着齊耳短髮的年輕女子就率先叫道。嚴秉煜拖着周習坤的一隻手回過頭,臉上也驚喜地笑了:“三妹!大哥都大半年沒見你了吧。我們家的女才子,什麼時候從南京回來的?”嚴語南將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我再不回來,只怕爸爸要派人去押我啦!”

“是得管管你!你一個大家姑娘不要跟着那些人去街上瞎鬧,小心沒人敢娶你。”嚴秉煜笑道。

“我那是為了國家,為了我們中華民族!”嚴語南手握成拳頭揮了一下。

“倒是你,大哥,還沒有嫂子,怎麼我就多了一個親侄子出來?大哥,你該學學如何尊準女才對。”

“我看秉林才是真要學學。”説話的這是嚴秉林的女朋友。她穿着連衣長裙,頭髮燙得捲曲長長垂在肩膀,眉細長彎彎笑起來嬌俏可人,是一副大家閨秀,官小姐的樣子。

嚴秉煜咳嗽了一聲,顯得有些尷尬,繃着笑臉道:“站在門口風大,進屋去説。”説着他彎兩隻手穿過周習坤的腋下將他託了出來。周習坤從狹窄的車廂裏一下暴在諸多目光之下,頓時緊張地低了頭,給不亂躲了。

“咦,大哥,他是誰?”嚴語南好奇地看向周習坤,上下打量他。

“他是我的一個朋友。家裏遭了變故,一時受不了打擊便病了。大過年就把他接家裏來了。對了他哥哥你也認識。就是周師長,周習盛啊。”嚴秉煜道。

“啊,他們是兄弟?這可真看不出來。不過他既然有哥哥,怎麼他哥哥過年了也不照顧照顧他。”嚴語南驚訝道。

“他們之間有些小的過節。進屋吧,再站在這中午就不用吃東西了,北風都吹飽了。”嚴秉煜拉了周習坤的手笑道。

作者有話要説:=-=龜病犯!碼字龜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