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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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鈴響，是歐陽競打來的。

喬依拿了巾浴巾正往袋子裏，聽到鈴響，她馬上停了動作。

“喂？”看到號碼顯示，喬依不自覺地連眼睛都笑瞇了。

“你準備好了嗎？”歐陽競佇在窗邊，望着夜，點起煙。

從那天似乎看到綾綾坐在別人車裏之後，他開始發瘋似地找着綾綾，她卻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他旁敲側擊地問過所有人，但沒有人知道綾綾跑哪兒去了，他又慌又亂，整顆心揪着，好害怕綾綾出了什麼事。

他不懂，為什麼十幾年了，他還是始終不瞭解綾綾，她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永遠縹緲着，他只能一直追逐着她的行蹤。

以前從不曾覺得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開始到疲倦了。

自從第一次去喬依家吃宵夜後，他就愛上了那間小小的公寓，他覺到自己是被等待着、被需要的。他喜歡工作完一身疲憊，有個人為他開門，用笑容接他。

原來，他真的累了，他想要一種家的覺，他想要一種安定。那是一直以來，綾綾沒有辦法給他的東西，而他始終欺騙着自己。

“我正在準備，不過不曉得還要帶什麼東西…”喬依苦惱的聲音傳進他耳裏，拉回了他的思緒。

歐陽競笑了。

“那裏晚上很冷，多帶點衣服。還有，深山裏收不到訊號，手機不用帶了。”

“泡麪和零食要帶吧？深山裏沒東西吃，餓了怎麼辦？”他低沈的嗓音今晚聽來格外温柔，她聽得入了。

“有我在，不用擔心餓肚子。”他將煙蒂捻熄在煙灰缸裏，抬頭望天，因為城市的光害，看不到半點星子，想起綾綾，他憂鬱了起來。

“你看過星嗎？”他忽然冒出這句話。

“如果天文館的也算，那就看過了吧。”唉，她的人生回想起來只有貧乏而已。如果説戀愛是用來點綴人生的，那麼她那些個戀愛，只能説是用來費生命的吧。

“不是在深山裏看見的星星，本就不算星星，明天你就看得到了。”歐陽競幽幽地説。

他想起從前，綾綾曾陪着他看了一整夜的星空，如今想起來卻只有寂寥的印象而已。

“好。”愈想愈興奮，喬依開始傻笑。

“早點睡，明天我會去載你。”歐陽競拉起窗簾，遮蔽窗外月。

“晚安。”喬依輕輕説着。躺在狹小沙發上，她突然覺得好動。人與人之間的相遇真奇妙，因為這張沙發認識了歐陽競，她覺得人生真美好。

“晚安。”歐陽競要收線，聽到話筒裏喂喂喂的聲音，他把耳朵又湊向話筒。

“怎麼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喬依吐吐的。

“你不是一直想要這沙發？給你吧，反正我用不習慣，只有一半太小了，睡到一半，腳總是往下滑，冬天地板冷，很容易着涼。不然，你來搬走吧。”她已經不再堅持些什麼了，從前的傷痛已漸漸地遠離她的生命，她看開了，不想要沙發跟她一樣孤單。

如果，歐陽競真的需要它，就帶走吧，他對她這麼好，至少她該為他做件事。

話筒另一端沉默着，她以為收訊不好，又餵了兩聲，才聽見歐陽競説:“好，等我們回來，我再過去搬吧。”搬走了沙發，他們之間就沒有什麼可以連繫的了，突然他發現自己也沒這麼想要回沙發。他不是要綾綾回來嗎？這麼堅定的信念怎麼在喬依開口要讓出沙發時產生動搖了？他要的到底是什麼？

歐陽競又説了聲再見，彷佛急着掛掉電話，喬依在另一端覺納悶。

奇怪，她以為他會涕零的，畢竟當初為了這沙發誰也不讓步。怎麼到最後她妥協了，他反而沒預料中的開心呢？

“你怎麼了？”喬依擔心地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