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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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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袁偉夫的熱情,鳴謙一時不願説出自己心中的疑慮,他邊喝酒邊考慮怎樣對袁偉説這件事。

“別裝深沉了,再裝我就不喝了。”袁偉見鳴謙不説話就嚷起來。鳴謙説:“不是裝深沉,是最近煩心事太多,今天就是特意找你喝酒解悶的。”袁偉笑道:“怪不得無打采的,還一臉晦氣。”小鳳聽了責備道:“你別瞎説,人家鳴謙滿面紅光,哪兒來的什麼晦氣。”鳴謙端起酒杯説:“有有有,來喝兩杯沖沖。”兩個人一邊喝酒,鳴謙就把自己在公司的處境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其目的就是讓袁偉理解他之所以疑神疑鬼是有原因的。然後再説出自己的猜測,即使錯了也不至於傷了和氣。

小鳳聽了就憤憤不平道:“你們老闆也太不地道了。”袁偉喝了一杯酒,搖頭晃腦地説:“高山之巔無美木,多傷於陽也,大樹之下無美草,多傷於陰也。兄弟,你是鋒芒太了。”鳴謙琢磨着袁偉的話,覺着也有幾分道理,不過有點誇張了。自己也沒爬上什麼山巔,他韓正也不是什麼大樹,不過自己在公司的某些行為卻是有些張狂,特別是這兩年自己在韓正面前太個了點。鳴謙想着心事,三個人就暫時沉默下來。小鳳站起來説放點音樂助助興。

音響裏播放的正是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場雪》。鳴謙忽然問道:“你們誰記得2002年的第一場雪是什麼時候下得?”袁偉夫兩對望了一眼都搖搖頭。鳴謙説:“那年你帶明娃來見我,那天正好是雨加雪,也正是2002年的第一場雪。”鳴謙以一種懷舊的語氣繼續説道:“不過,是不是比往年來得晚些就不知道了。”袁偉彷彿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不錯,那天是下雪,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場。”小鳳見兩個男人認真的樣子,就笑起來。

“也就一句歌詞,人家説不準是隨便寫的,也值得你兩考證一番嘛。沒看報紙嗎?厄爾尼諾將使全球氣温變暖,以後的第一場雪可能一年比一年晚,最終也許就不下雪了。”兩個男人聽了小鳳的話就笑起來,袁明故伎重演拉着小鳳三個人幹了一杯。

鳴謙接着小鳳的話説:“現在好像什麼事都沒邏輯了,暖冬,寒,冬雨夏雪,四季都不正常了,看來這個世道也要變了。”袁偉不屑道:“萬變不離其宗,無非是把沒錢的變有錢了,把有錢的變沒錢了,好的變壞了,壞的變好了,年輕的變老了,老的變沒用了…”

“打住,打住。”鳴謙像裁判一樣做着停止的手勢。

“你還是讓我多喝杯酒吧,就怕你的繞口令。”小鳳笑道:“袁偉的嘴是越來越油了,都快趕上明娃了。”鳴謙似突然想起了什麼。

“明娃經常來嗎?”

“有一陣沒來了,還是上個月女兒過生來過一次,他很忙嗎?”袁偉問道。

“我敢肯定他今天不忙,要不你打個電話,叫他來一趟?”鳴謙對袁偉説。

袁偉聽了就站起來去打電話。這裏小鳳就和鳴謙説着她女兒的事情,所以沒聽清袁偉在電話裏和袁明説些什麼,過了一會兒,袁偉回來生氣地説:“他來不了,説有應酬。”鳴謙心想,一個保安經理有個應酬。

“你沒説我在這裏嗎?”

“我特意説是你叫他來呢。”袁偉一副茫然的神情。鳴謙陰測測地説:“你這兄弟翅膀硬了。”袁偉聽出了鳴謙話中的不滿,就問:“出什麼事了嗎?”鳴謙故作輕鬆地説:“其實也沒什麼,現在看來我是一定要離開公司了,明娃混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容易,我走了,他還得繼續在公司待下去,總不能在我這一顆樹上吊死,這幾年,明娃成多了,翅膀也硬了,這是好事,我們做兄長的應該到高興。”鳴謙一番話聽得袁偉夫倆雲裏霧裏,似乎聽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到底還是女人心細,小鳳盯着袁偉説:“是不是你兄弟做了什麼對不起鳴謙的事情?”袁偉就疑惑地盯着鳴謙。

鳴謙斟酌了一下説道:“其實也沒這麼嚴重,回頭你們見了明娃告訴他,就説是我的意思。由於目前我和老闆的這種關係,有些事情讓即使爛在肚子裏也不能告訴外人。否則最先倒黴的是他自己。”袁偉神情鄭重地點點頭。鳴謙已經沒有心思繼續喝酒了,就告辭出了門,留下夫倆對眼相望、雲山霧繞。

-----已是夜裏十二點四十分了。街上的喧譁與騷動漸漸沉寂。鳴謙想,幸好人類有睡眠的需求,才使這個世界有了片刻的寧靜,不然整個地球一定像螞蟻窩裏的情形一樣喧囂不止、騷動不息。

鳴謙沒有坐車,而是沿着寧靜空曠的街道步行,他覺得在走動中更有利於思考。雖然今天沒有見到袁明,可他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袁明今晚的反常表現證實了自己的推斷。袁明心裏有鬼。鳴謙不想起古時的帝王們,當他們懷疑某位大臣有反叛之舉而又無法確定時,往往無故宣該大臣赴宴,那些心懷鬼胎的大臣們就會以為自己的陰謀已經被皇帝察覺,而不敢赴宴,要麼逃走,要麼匆匆舉事,往往都以失敗告終。但也有大巨猾之輩,審時度勢,從容赴約,以示坦蕩,從而打消了帝王的疑心。袁明並非大巨猾之,他惟一能做的就是逃避。

不知為什麼,鳴謙對袁明一點也痛恨不起來,他覺得袁明就像個機器人,自己編好了程序,使他的拳頭向外,現在有人偷偷地修改了程序,機器人便調轉了拳頭的方向打了自己一拳,他對一個機器有什麼可痛恨的呢?他相信如果有必要,自己有充分的把握和技術可以把程序修改回來,不過目前有這個必要嗎?也許這樣更好,省得到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公司上下誰不知道自己和袁明的關係,有朝一自己離開公司,袁明必受牽連,他在關鍵時刻的反戈一擊,就徹底斷了和自己的關係,至於自己走了以後,韓正如何利用他,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然而,鳴謙對那些揹着自己偷偷給袁明修改程序的人有着切齒的痛恨,他不能原諒他們,特別是韓正,這隻狡猾的老狗,居然如此沉得住氣,他的箭早已在弦上了,只等着自己完成最後的使命。

鳴謙看了一眼手錶,已是凌晨一點三十分。他想老趙的夜生活肯定沒有結束,於是就撥了他的手機,果然手機裏傳來歡聲笑語。

“一個人尋歡作樂太沒意思了吧!”老趙在那頭道:“你小子不是在服喪嗎,這種活動不好參加吧。”鳴謙就罵道:“老子給你爺爺服喪呢,你今天説的儲蓄所是哪一家。”

“南京北路。你來不來,在鑽石呢。”鳴謙大聲道:“不去了,悠着點,小命要緊。”掛了電話,鳴謙又撥通湯洋的手機,關機。鳴謙心裏就恨恨的,他也顧不上時間了,直接撥打她家裏的座機,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電話。正是湯洋,聽聲音就知道是從被窩裏爬出來的。

“擾了你的好夢吧,真對不起。”鳴謙笑道。湯洋似乎早已習慣鳴謙深更半夜騷擾她,嬌嗔道:“別假惺惺的。”鳴謙正道:“明天上午你帶上我和你説過的那家公司的所有資料,直接到行南京北路儲蓄所開個賬户。”湯洋似乎還沒清醒,糊糊地問:“那個公司有名無實,開賬户幹嘛。”

“誰説有名無實,從明天起我就是這個公司的總經理,你是財務總監。”鳴謙半開玩笑地説。

“深更半夜説胡話,我不和你説了,要吵醒我媽媽了。”

“那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鳴謙一本正經地説。

“你真囉嗦,快説吧。”

“你現在身上穿衣服了嗎?”

“你説呢。”湯洋故意嗲聲嗲氣地反問道。

鳴謙一聽就來勁了,湧動,恨不得此刻就將女秘書摟在懷裏蹂躪一番。

掛了電話,鳴謙不暗自慶幸自己還有一個可以信賴的人,他想,如果湯洋也像袁明那樣給自己來點小動作,那他的計劃就徹底破產了。計劃這個詞讓鳴謙覺得有點太正規了,難道自己真有什麼計劃嗎?鳴謙雖然在心裏拒絕承認自己計劃過什麼或預謀過什麼,但從剛才自己授意湯洋到銀行開帳户的那一刻起,他不得不承認,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其實自己的內心一直在醖釀着什麼,一次背叛,一次報復,總之是一次令韓正不舒服的行動,這種念頭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也許是在與韓正攤派的那個晚上,也許更早寫,也許自己骨子裏天生就有這種念頭,只是在等着某種催化劑的作用。

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念頭所飽含的內容漸漸清晰起來,特別是在今晚,在此刻。鳴謙覺得那些看似不自覺的念想,已經變成了明確的目標,並已付諸行動。自己內心那個隱秘的角落,長期以來一直籠罩在一片霧之中,只有偶爾湧動着的慾望若隱若現,現在霧漸漸散去,顯出了真實的面目。此刻,鳴謙到一陣輕鬆,過去的幾個月裏,內心所有的焦慮、憤怒、失落、矛盾彷彿都已隨風飄散。他現在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勤勞而又忙碌的蜘蛛,正悄悄地編織着一張緻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