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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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説空襲警報太多了,跑都來不及,本沒辦法上課,所以就叫我們回家了。”月説。
“我們今天只有在禮堂唱歌給戰士遺族聽而已,不過沒唱完又跑防空了。”貞補充説。
“那乾脆就不要上學好了,還可以在家裏幫忙。”玉滿説。
“我們是有好多同學沒有來。”貞説。
“不只同學,連老師都不見了。”月説。
“學校還開門,你們就乖乖去吧,否則媽媽會生氣的。她最討厭不念書的孩子。”惜梅説。
她看到圓桌上有小魚乾和醃,就知道是哲夫回來了。
戰時百業蕭條,米糧輸出,他們現在已到了以番薯籤為主食的地步。黃家有地,果菜不成問題,但魚就要哲夫由城裏的黑市帶回。每次桌上多了幾道葷味,大人及小孩的胃口就特別好。
惜梅明白自己算幸運了,很多人都是一碗番薯籤度三餐,餓着肚皮上牀的。
她來到寬慧的卧房,哲夫也在。小中聖躺在涼蓆中央,昏沉沉睡着,臉不正常的紅豔,整個人又幹又燙。
“葯抓回來了?”寬慧問。
“嗯,大伯説燒再起來,就趕緊請西醫。”惜梅説。
“你聽見了沒有?”寬慧馬上對哲夫説:“你就快點去吧!”
“這時局有的醫生被徵召,有的去避難,要找個肯出診的,恐怕不容易。”哲夫看寬慧臉微變,忙又説:“不過我會盡力找的。”這幾年生活的內外憂勞,哲夫也有了一身的滄桑。那往翩翩公子的風度已不再,只成了肩負重任、奔波家計的中年人。惜梅常看到他獨坐嘆息,眼神寞落,再多的安話似也沒用。
寬慧則更形消瘦了,只有一個肚子突兀地圓着,像盡她全身的養分。這第六胎帶給她極大的不適,戰亂加上營養不良,在她身上成為極重的負荷。但她仍努力撐着,想為黃家再添一男嗣。
眼見着心目中的金童玉女在歲月中消蝕,惜梅內心有説不出的傷,這就是婚姻嗎?
哲夫出門想辦法後,惜梅坐在牀沿説:“你去休息,我來照顧吧!”
“不!萬一他醒來看不到媽媽,心會慌的。”寬慧又換一條濕巾説。
“你也要顧身體吧!”惜梅搶過她的巾説:“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腹中的孩子想。家裏又不是沒有幫手,你何必放不開呢!”
“我怎麼放得開,中聖是我的命呀!我要守住他、保護他,讓凶神惡煞都近不了身。”寬慧瞪着她説:“你不懂,母愛最大,也只有母愛能動天,讓中聖能度過難關。”
“母愛最大,也要撐得下去吧!”惜梅知道説亦無益,但又不能不説:“我只要你去躺五分鐘而已,有任何動靜,我會馬上叫你的。”
“我在這裏也可以躺。”寬慧仍倔強的説:“我的身體我最清楚,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呢?中聖病了,我連他都照顧不了,還配做什麼母親?既不配做母親,中聖當然要離我而去,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寬慧又鑽牛角尖了,惜梅明白再勸不了,只有坐在一旁默默相陪。
願上蒼有眼,保佑中聖早康復,免得寬慧再受更多的折磨。
第二天中午哲天才從鄰鎮請來一位老醫師,守業和長子寬延也聞訊趕來。幾個中西醫生聚在牀前,除了寬慧和哲夫,其它人站在門外,隔簾聽着。
老醫師手腳俐落地摸摸額頭、翻翻眼皮、聽聽心跳,接着拿出一堆器具診斷,臉愈來愈凝重。
大夥人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不敢哼聲,此刻靜得連一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嗯…”老醫師終於開口,全場屏息以待。
“先生,到底是什麼病症?”寬慧忍不住問。
“是腦膜炎。”老醫師摘下眼鏡,很無奈地説。
腦膜炎?對小孩,那幾乎是致命的絕症呀!在場的人個個面無血,玉滿踉蹌一下,惜梅忙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