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緩緩張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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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婆婆更不用説,貧農。因此最終她也沒能成為一個法律意義上的城裏人,倒是她家所在的村子,以最快速度沒收了屬於她的那塊地,理由很充分,一直都是這麼辦的。我們無從得知。
那個只有一個閨女嫁給了城裏人的村子,一直都是怎麼辦的,但倆人畢竟還是結了婚,開始了一種只有一半的城市生活。
後來有了李秀玲的丈夫,再後來,公公出了意外,李秀玲的丈夫初中還差兩個月畢業,就進廠接班當了工人。再後來,丈夫也出了意外,還是那個廠,還是那個車間。
那個年代人們大多結婚早,李秀玲的婆婆二十歲就當了媽,如今還不到五十歲。年輕時在農村的長期勞動,使得這個女人一直保持着勻稱的體型,直到近幾年,因為生產過以及年齡的增長,上才多少出現了一點贅。
這並不影響她的形象,儘管她膚天生略黑,儘管她被生活摧殘的,頭上已經出現了星星白髮。
當年她是村裏公認長得最漂亮的閨女,如今也無愧於風韻猶存四個字。婆婆最近偶爾會提到一個“老趙大哥”之前她也提到過,只是李秀玲沒怎麼注意。婆婆早晨做飯,送孩子去託兒所,然後去買菜,早晨的菜市場,價比高。
而且商販們剛出攤,沒經過一整天的風吹曬和討價還價,心情也比較好,很多事好商量。從菜市場回來的路上有個小公園,那裏是她主要的社地點。
很多老年人會在那裏遛彎、鍛鍊,或者就是湊在一起侃大山。婆婆不太和人,大多數時候只是旁聽,她的年齡其實和那些退了休的人差距不小。
只是混的時間長了,倒也沒人在意這個中年人的加入。老趙大哥就是在這裏認識的婆婆,起因是婆婆的菜筐某天不小心被人從花壇邊碰倒了,他正好趕上。
就熱心的幫忙收拾了一下。老趙大哥剛從政府某小機關退休不久,據説喪偶數年,兒女都已成家立業,從前上班時還不覺得怎麼,一退休,整個人就變得空落落的。
又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因此每天只是去公園活動活動筋骨,他在機關混跡一輩子,人長得高大,一頭花白的頭髮每天梳得整整齊齊,穿一身中山裝,説起話來也是有理有據,中氣十足。
婆婆具體和他怎麼相處的,李秀玲並不十分清楚,婆婆也從沒仔細提起過,只是偶爾閒聊時會提及這個人。
最近她提及的稍微多了些,李秀玲才開始注意到這個情況。李秀玲並不是個迂腐的人,婆婆熬了這麼多年,真要是有個喜歡的人,未必不是一個好歸宿,只是話沒有挑明,她也不好對婆婆直説什麼。李秀玲觀察過,婆婆提起老趙大哥,眉眼間多少帶着點笑意。
按婆婆説的情況,老趙大哥這樣的人,在中老年人裏面,算得上是個黃金單身漢。無牽無掛,又有良好的社會保障,退休金也不低,家境不算十分殷實,起碼也夠得上小康水平。再加上他的形象也還不錯,對婆婆這個年齡段往上的女人來説,殺傷力是非常恐怖的,當然,兩個人實際年齡相差大。
但如今這個社會,三十多歲嫁給老頭的都不罕見,更何況年齡越大,生活本身就越重要,反而什麼門當户對,志同道合都不是優先需要考慮的問題。
李秀玲甚至往歪處想了想“老趙大哥”雖然已經六十歲了,但男人在這樣的年齡依然有不少仍舊對男歡女愛興趣盎然,身體機能也沒有衰退得多厲害,這一點從她在舞廳接待的那些客人身上就可以得到證明。
尤其他還喪偶數年,遇到婆婆這樣眉清目秀的中年女,又是個温柔賢淑的格,久生情,還不得天雷地火、乾柴烈火、飛蛾撲火…她沒敢往下想,最近自己被舞廳影響的太多,對這些事居然想的這麼自然。
她有些臉紅,偷偷抬頭看了看婆婆,後者正在給丈夫夾菜,應該沒注意到。老年人的生活。
其實一直都處於社會關注的邊緣地帶。一方面這個年齡段的人大多對這個話題隱澀規避,另一方面大多數人的印象裏,男人一旦到了五六十歲,似乎由於身體機能下降等原因,就已經無法再正常的過生活,其實這是一種誤解。
相比較之下女人對的需求反而似乎更被人所知一些。前幾天李秀玲發現,陪舞的隊伍裏有四五個明顯超過四十歲的女人,其中甚至有兩個看上去五十多的。
她還親眼看見這二位之一和人在牆邊做大活兒,對方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這到底該算是誰玩誰呢?她和張曉芬聊天時提起,張曉芬對她的無知滿臉不屑,知道什麼叫“活兒好”嗎?
知道什麼叫戀母情結嗎?她還告訴她一句順口溜:“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土。”李秀玲無法想象,這句話當年是誰最早説出來的,尤其是後半句,簡直讓你無法去細想那個場景以及原理…至於男人,舞廳裏每天摟上來的離退休老頭多了去了,還有那麼一批不捨得花錢,辦了月票天天泡在裏面,溜着邊兒的過眼癮。
這羣頭髮都白了的老傢伙,是舞廳里人羣的一大組成部分,一度讓李秀玲十分納悶,哪來那麼多的離異喪偶老男人呢?後來有一天,一個老頭在舞廳大門口被一個老太太堵着罵。
她站門裏看了會兒熱鬧才明白,這羣老傢伙大部分都是揹着家裏老太太偷摸跑來的,理由則五花八門,天兒好的時候找老李下棋,天兒不好的時候老李病了得去看看。
被堵在門口罵的那位以及他同夥老李年老昏聵,過於相信自己的運氣。結果自家媳婦在搞促銷活動的超市遇上了老李的媳婦。
戰友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老李媳婦畢竟聰明,揪了老李的耳朵回家再去數落,只剩下這個比較彪的老太太在這裏給一眾路人表演老虎發威,就這一問題,李秀玲和她的顧客也進行了一些溝通。
在女人多大歲數更子更大股更圓皮膚更好起來更舒服這個問題上,所有的老頭都口徑一致,越年輕越好。
但如果提到真找個女人一起過子,收拾家做頓熱乎飯當然也得晚上能過生活這個問題時,這幫老鬼竟然也出奇的一致,比自己小點,四五十歲的女人最好,知道疼人還健康。
老趙大哥和婆婆,無疑就是在“最好”的年紀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外債纏身,只能暫時各人顧各人。李秀玲如今本沒有多餘的力,她盡力周旋在客人之中,用自己的體努力爭取月底能還上錢。
然而直到本月最後一個週末結束,她也沒能賺夠五千元,她是真的盡力了,除了勉強保住自己的陰部沒失守,其它部位已是任人採擷,事實上她這個想法還是虧了心的,小午就摸過那裏。家裏常開銷也要用錢,滿打滿算。
最後也不過落下兩千多元而已,和人不好代,她常常站在那裏發呆,已經開始思考,不行就豁出去吧,多個引人的器官,收入能再多一些。
但真到關鍵時候她又反悔,天知道這幫人的手摸過了多少個女人的下體,髒的簡直無法想象。再加上隨意的被人摳挖玩,她的心理也實在邁不過這個坎。
但錢是不能不還的,她甚至動起了向盧玉或者張曉芬請教如何“掙大錢”的念頭,儘管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中一閃,就被壓了下去。
她自己還是被嚇了一跳,然而她隨即又想,不管怎樣這也算是一條後路,不過是比自己目前的狀況再糟糕些而已,就算自己不做。
難道就是個乾淨人了?她從舞廳想到回家,婆婆居然沒睡。這是個意外情況,她輕輕的換了拖鞋,又換了身在家穿的寬鬆衣服。
“媽,你怎麼還沒睡呢?”她問。婆婆看着她,笑了笑:“沒事,玲兒啊,你來坐。餓不?媽給你點吃的去”
“沒事兒,我不餓,咋啦,有啥事兒嗎?”婆婆看着她的眼睛,燈光下,有些亮閃閃的東西在她的眼裏滾動。
“玲兒啊,大壯這一倒下,孩子又小,家裏全靠你一個人撐着,這麼長時間,苦了你啦…”
“媽…你別這麼説…”李秀玲有些哽咽,人生不易,但這就是活着。誰能規劃自己的命運?生逢一個變革的大時代,小人物的命運,不過是隨波逐,被裹挾着在礁石之間翻滾碰撞,而後奔向海罷了。
“家裏平時都是你在照應着,我也沒啥苦的,就是上班賺點錢而已…”婆婆目光中透出一絲掙扎,定了定神才開口,聲音都帶着一絲顫抖:“玲兒啊,你到咱家來,媽拿你當自己閨女看。媽問你個事,你老實告訴媽,你…你現在上的是啥班?”李秀玲愣住了。
她不是個笨人,和婆婆相處這麼久,她十分清楚,這句話絕對不僅僅是試探和懷疑,她沉默了,婆婆也在沉默。兩個人就這麼對坐着,李秀玲覺得自己的心跳像是在敲鼓,她緩緩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出奇的平靜。該來的,終歸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