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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待以至親至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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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軍聞令,心中皆是一輕,遮護着完顏宗弼,一步步往坪下退去。王三急趕了百餘里山路,又自眾軍中殺來,已餘力不多,此刻見金兵退卻,也不攔阻,橫劍當讓在一邊。

待金兵退盡,來在折趙二人面前,先點了二人道稍為止血,才抱拳問道:“敢問哪位是折翎折大哥!”折翎見他退金兵救了眾人,又見他年紀輕輕武功便如此高強,心中敬佩,忙忍痛勉強還禮道:“在下便是折翎,不知英雄如何稱呼?”王三聞折翎答話喜動顏,蹲踞執折翎手道:“折大哥,我是安鴻師弟王三。奉吳玠吳經略之命,與楊政將軍一道,來援助諸葛砦的,此刻楊將軍帶兵在玉壘關大路截斷了金人糧道,我與數百兵一同先行趕來。”説到此處,四下打量了一番,問道:“我師兄現在何處?莫非還沒回來麼?”王三言一出口,折翎心中便是一陣糾痛,悲切道:“二弟為救砦子,入萬軍刺殺完顏宗弼,功敗垂成,被…被亂槍刺死了!”王三聞言驚愕,繼而怒火填膺,起身問道:“那完顏宗弼現在何處?”折翎道:“適才軟榻上那鬍鬚絡腮的金人便是!王三兄弟,金兵勢眾,不可…”話未説完,王三已痛悔捶道:“我竟將他放走!折大哥在此稍待,我去取了那廝狗頭便來!”言罷,飛掠而去。折翎剛看過他廝殺,知他武功非凡,但恐他寡不敵眾,心中暗自擔憂,轉念又思及安鴻大仇許是可報,不由又生了些歡喜。

曉月見他面上陰晴不定,心中不安,捏了捏他大手,含情而視。折翎醒過神來,對曉月一笑,正她幾句,一旁一直昏昏不動的趙破忽問道:“將軍,金兵可退去了麼?”折翎示意曉月攙扶,挪到趙破身旁,答道:“趙兄放心吧!金兵已然退去了!”趙破緩緩嘆了口氣,喃喃道:“那便好,那便好!”停了片刻,又道:“將軍,我心中有一事,如今該是對你講知的時候了。”折翎疑惑地嗯了一聲,道:“趙兄請講。”趙破息片刻,看了看曉月,答道:“此言涉及二公主,不可有他人再知,還請將軍附耳過來。”折翎聞是巧雲之事,忙屏退曉月,俯身側耳,只聽趙破道:“二公主死前,曾讓我告知將軍…”聲音漸小,弱不可聞。

折翎再將身子壓低探近,忽覺心口一涼,繼而滾燙疼痛。低頭看去,只見趙破手中握了把匕首,已深深刺入自己中。再抬頭看趙破,不敢置信地問道:“為何?”趙破哈哈一笑,切齒道:“為二公主殉,即你死所!”語罷,氣絕。

折翎聞趙破言一怔,繼而亦笑。遙望議事廳廢墟,影影綽綽間竟似見穿着月白褙子的巧雲俏立,微微笑着向自己招手。

水氣繚繞,忽聚復散,巧雲面容被霧氣一蒸,又轉與曉月有幾分相像。遂痴痴笑道:“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語罷頭垂,撒手人寰。

曉月被折翎屏退,立在折翎身後遠處,脈脈以視,直至折翎垂首倒地,才見他口中刀。大驚之下爬滾過去,發現折翎氣息已絕,登時眼前一黑。轉瞬,又悠悠醒轉。懷抱折翎,輕輕搖了搖,見他面容安寧,猶如沉睡未醒,俯身在他上印了個印,再搖了搖,略頓了頓,又死命搖晃起來。

一砦中女子見她癲狂,心中不忍,上前將她扶起解勸。曉月一把將她推倒,拔出折翎中匕首,一個虎撲,向着趙破屍身狠狠刺下。

不知刺了多少刀,趙破腹間已是一片稀爛,忽覺一股柔和之力纏住自己手腕,難以運刀再刺,手一鬆,匕首落地,又愣怔片刻,才撲倒在折翎身上,嚶嚶哭泣。

王三追敵未果,本回來救治折翎,卻不料生了此變。記起折翎傳譜之恩及代傳的安鴻,心頭沉重非常,默然佇立。頓飯工夫,一員宋將帶了數百兵上得坪來,輕聲問王三道:“王兄弟,砦中人皆在此處了麼?”王三神情不屬,木然頷首道:“應是如此吧!”宋將聞言,拍了拍王三肩頭,在懷中取出一面令牌,舉在空中揚聲道:“奉楊將軍令!屠砦!不留一個活口!”王三一下子被驚醒,急止道:“你瘋了麼?此間皆是抗金英烈的遺孀遺孤!”宋將以目視王三,斷喝道:“楊將軍是奉了張樞密密令!誰敢阻攔?屠砦!”待身後兵士如狼似虎,殺奔前去,又低聲道:“王兄弟,張樞密明言,歷砦中戰者不能活一人。內中隱情、緣故,我不知曉,身在軍中,只知奉令而行。

王兄弟若還想隨軍抗金,便莫要生事!”王三微怔,聞慘聲四起,痛心回望。見曉月抱着折翎屍身,與他面面相貼,對身邊屠戮無動於衷。一宋軍士卒砍死一名老婦,回身看到呆坐的曉月,不假思索,舉刀疾劈。刀光森冷,漠然無情。

***數月後,大散關外。朔風捲着雪片於林中呼嘯,山野間素裹銀裝,一片蒼茫。和尚原戰事方停,金兵殘部與宋軍追擊兵馬猶在四處拼殺。

一隊軍士護送着兩輛馬車,正在山間路上艱難行進。前面那輛馬車內坐着兩個女子,一個濃妝豔抹、豐、衣着裎,風塵味頗重。另一個不施脂粉、淡掃蛾眉、天生麗質、清柔若水。

風塵女撥了幾下手中的琵琶,對清柔女道:“三公主,隊伍已經出關,再行不遠便是和尚原了。”見清柔女不語,又憐惜道:“天寒地凍,公主又何必同我們一起上路,吃這般苦楚呢?”清柔女子正是柒柒,聞風塵女之言,笑而不語。那離了安鴻,沒多久便撞見追兵。她以死相脅,追兵只得返城覆命。張浚見了她,不怒不急,換了批使女,依舊將她軟在院中。

只是小刀已喪,再也無人相助,真的失了自由。柒柒敬小刀,更是思念安鴻,臨窗呆坐,不覺雨季已過、秋去寒來。十幾前,張浚忽至,破天荒地讓她遠出,率四名先得月女子賞賜吳玠,為孟門安下眼線。柒柒雖是心疑。

但想到此去可向吳玠打聽安鴻消息,甚或與安鴻雙宿雙飛,喜不自勝,應承下來,此時知和尚原將近,一顆心早已飛到原上。風塵女見她不答,以為她顧忌自己左使親信的身份,遂不再問,獨自轉軸撥絃,和唱道:“煙杳渺,路瀰漫,朔風垂地雪雲散…”才唱了幾句,行伍忽停,馬車急止時柒柒毫無防備,險些跌倒。風塵女將她扶起,掀起車簾,不悦道:“什麼事?險些跌了三公主,可是想吃板子了麼?”她説話聲音悦耳,雖然愠怒,卻讓軍卒聞之魂銷。護送兵士雖做宋軍裝束,但俱為孟門中人。為首那人聞責惶恐,跑到車前拱手道:“三公主可安好?

只因前方見了一片戰場,不知是否安全。故此屬下止住隊伍,令人先去探查,卻不想驚了公主,還請公主恕罪!”風塵女還搶白幾句,柒柒搖手止住,道:“不妨事,去吧。”又對風塵女道:“萌萌姐姐,我沒事的。適才你唱的曲子頗為動聽,是什麼名字?”萌萌聞柒柒口中稱呼頗為親近,眉心微蹙,謙讓了幾句剛要回答,忽聞車外探查士卒回報道:“大哥,場中遍地死屍,狼藉不堪,只剩了一個活的,是宋人,不過也熬不得多久了!”柒柒知安鴻趕回,便是要與金人廝殺,愛屋及烏之下,心內同情之心大起,起身揭簾道:“快趕過去看看,若是尚可救治,便救他一救。”為首人見公主有命,行禮應諾,帶隊向前。隊伍來在場間,柒柒在為首人陪同下穿過一片赤紅的雪地,在壘疊屍堆旁見到一人,那人身上面上新傷舊創數不勝數,已看不出本來面目,又加肚腸在體外,只讓人覺得恐怖無比。

柒柒見之大駭,驚叫出聲,那人本已奄奄一息,此時被柒柒喊聲一驚,迴光返照,又清醒過來。抬眼見一宋軍裝束之人在身邊不遠,喜道:“兄弟,我懷中有一面令牌,可否煩勞你代我給吳玠吳經略?”為首人不答,轉頭望柒柒,待她頷首,這才上前在那人懷中摸索。片刻,尋出一塊木板,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無數刀痕,已看不出令牌本來模樣,那人息幾口道:“見了吳經略,就説小安力竭。牌上猶差七命,來生再還。”呻了幾聲,又道:“若是兄弟能見到安鴻安公子,請代為…代為…”一語未盡,氣絕而逝。

柒柒本是嚇得心兒亂跳,抬手遮住了雙眼在旁靜聽,忽聞安鴻名諱,顧不得害怕,幾步來在陸小安身前,急切道:“你説的安鴻,現下可是在和尚原上麼?”語出,見他已死,只得長嘆一聲,將那塊令牌取過,回車催隊速行。在車上手撫牌上刻痕,聞着上面難以掩蓋的血腥氣,暗暗自忖:“也不知此人與安郎是何關係?他既相托,説不得安郎就在和尚原上,也省卻我四處尋他。”思及就要見到心上情郎,一時竟有些痴了,萌萌見她情狀,知她心思,默默搖首喟嘆。車隊行了大半天,終於趕在入夜之前上了原。吳玠聽聞張浚特使到了,忙出帳外。見軍士在後,五名女子在前,心底納悶,卻是不敢怠慢,將五女請進帳中。

萌萌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吳玠。吳玠看罷,面上陰晴不定,沉默了足有頓飯工夫,方如夢初醒般一拍大腿,將信投入火中燒了。

抱拳對眾女道:“吳玠一介武夫,能得樞密青眼,待以至親至厚,實是三生休來的福德。”頓了頓,又問道:“不知哪位姑娘願與吳玠攜手白頭?”一纖瘦女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