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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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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我和株株還真有點像回事了。我們還真的有幾次約會了。但是,株株有言在先,我們只是遊戲,説好了,一個星期後,分手。我最初還抱一點希望。我想,時間一長,説不定,她會真的對我有情的。但是,顯然,我錯看她了。我除了拉拉她的手,摟摟她的小蠻,我試圖撫摸她豐滿的部的時候,她警惕地迴避了。我想帶她到許可證家去吃飯,也被她婉拒了,她説,你朋友家吧?才不去了。

有一天,已經是晚上了,大約有十點左右吧,我們在路上散步。我們走了很多路。我都到累了。她還是興致的。我們不覺就走到蒼梧小區了。説是不知不覺,實際上是我有意把她朝這兒帶的。我在路燈的暗影裏停下來。我説,我要到家了。我的意思是想邀請她到我家去坐坐的。她可能早已識破我的詭計了吧。她把手鬆開,嫣然一笑,説,那我就送到這裏了。

原來她只是來送送我的。

我不想她走,是真的。她也看出來我的意思,又把手伸過來,讓我握着。我聽到她輕輕地説,好吧?拜拜。

我看着她肢一閃,款款離開了,那身影飄飄忽忽的。

所以,回家以後,我對她就有點猜測。我甚至懷疑她不叫株株。她從哪裏來,有着什麼樣的背景,我就是伸長耳朵,都很難聽到她真實的聲音,很難看到她真實的面容。我懷疑她就是一隻狐狸,就像聊齋上的那些鬼怪,披着人皮,來無影,去無蹤,專門勾引心懷不軌的男人,然後,扒了他的心,把他給吃掉了。

但是,當我想着她的時候,我的內心還是蠢蠢動。

我從窗子向外望去。我期待能看到她的身影。很遺憾,樓下橘黃的路燈靜靜的,柔情的,還有許多的意。我想,如果株株要能來到這兒,我們坐下來,把一路上的話,拿到這兒聊,該多麼有氣氛啊。

我在窗口站了一會。我雖然望着窗外,其實我是什麼都沒有看。我只是跟着我的思路想入非非了。突然的,我又看到水池邊的身影了,那是一個悉的身影。我的心一陣驚悸,是啊,那不是小麥是誰呢?是的,我想她只能是小麥,你看她,一定是看到我在窗口望她了。我俯下身子,言又止,可我還是喊了,我喊道,小麥。我知道我的聲音傳不到那裏,但她似乎聽到了,她和上次一樣,消失在樹叢裏。

我返身跑出了門,向樓下衝去。

我沒有找到小麥,連那個像小麥的身影也不見了。我不知道這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這件事情,留給我的,只能是長久的惆悵。

我再次見到株株時,我跟她説,我那天在樓下,好像看到了我從前認識的一個女人。株株説,是嗎?你沒有喊她?我有些傷地説,我可能認錯了。株株説,也許吧,世界這麼大,人這麼多,就是認錯了人,也不奇怪。我説,可是,我或許真的沒有認錯。株株説,那也不奇怪。

我和株株又和前幾次一樣,在大街上的人海里隨波逐。我們走過鹽河橋,走過王家嘴,走過瀛洲路,我們從人民廣場那兒走上舊貨一條街。我和株株從海馬的舊書攤前走過。我們看到海馬和達生正在那兒下棋。我想跟他們打聲招呼。株株向我遞個眼神,意思是説,不打擾他們吧。

此前,我們從舊書攤經過時,海馬和達生有時在那兒下棋,有時在那兒聊天。而大多數時候,他倆都盯着從舊書攤前經過的女孩子。要是漂亮女孩子,他們的目光會追下去好遠。他們倆已經知道株株不叫林如梅了,已經知道她叫株株了。他倆見到我們,就爭着要我們送禮。達生説,你們還欠我三十二個豬蹄子呢。海馬不跟我們要豬蹄子,而是對着達生大叫道,我才是媒婆了,不是我跟你打賭,他們能認識啊。我和株株都走下去老遠了,達生和海馬還在爭論。

株株不讓我打擾他們。

我和株株的遊戲也就這樣結束了。

株株是在舊貨一條街上和我道聲再見的。

我最初對她的跟蹤,也是在這裏。株株選擇在這裏和我再見,也許是有意義的。

我就像漂在人海里的浮萍,落寞而惆悵地看着株株美麗的背影,看着株株美麗的背影在人海里叉閃蕩,我內心裏湧起了陣陣不安的漣漪。

我怏怏不樂地一個人又路過海馬的舊書攤時,我沒有看到達生,只看到海馬一個人在打譜。我在海馬的舊書攤前蹲下來。我説,達生呢?海馬説,他跟一個女孩子去了。我説,他剛剛不是還在的嗎?海馬説,他剛剛才跟上。我説,怎麼啦,約會啦?當心他老婆敲斷他的腿啊。海馬詭秘地説,約會他還不夠格,達生膽子也越來越大了,他向你學了,也跟蹤人家女孩子去了。我説,棋也不下啦?海馬説是啊,跟蹤女孩子多好玩啊,喂,你和株株怎麼樣啦?我知道海馬的意思。我假裝糊塗地説,什麼怎麼樣啦?海馬説,到火候了吧?是不是已經拿下啦?我説,還拿下呢,我們分手了。海馬説,不會吧,我們前天還看你們成雙入對的。我想説,我們剛剛還成雙成對的,但我改口説,她不是人間的女孩子,她是神。海馬眨眨眼睛,説,不懂不懂…

我沒有再説什麼。

和株株分手後,我本來是想到棋社下棋去的。我沒有去棋社,而是來到海馬的舊書攤。我是不想海馬再提株株的。我提議跟海馬殺幾盤。海馬果然應戰了。幾盤棋我都輸了。其實我知道我現在下不過他。我現在的心情是不會出狀態的,本下不出質量來。我之所以還要下,我是等達生的,這傢伙也跟蹤女孩子去了。這是非常有趣的事,也是一個不好的信號。我得要教導教導他,他和我不一樣,我是一個人,他還有老婆。他老婆幫人家幹家政,累死累活的,他哪能這樣玩呢,我得告訴他,他不能這樣玩。

不過那天下午我沒有等來達生。直到天黑了,達生還沒有回來。海馬説,不等他了。海馬説,老陳,我知道你等他是什麼意思,是該讓他收斂收斂了,他以為他還是許可證呢,家裏家外都有女人呢,不是我瞧不起他,就是有女孩子傍他,他都不敢。他拿什麼供人家吃,供人家玩?我説,達生變了,真想不到。海馬説,什麼變不變的,他從來就是那樣的人,他冒充大老闆,不是把許可證都騙了嗎?他一個月千把塊的工資,都用來請我們吃飯了,這種事他都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他不能做啊。所以,老陳啊,你得收拾收拾他。海馬一邊説話一邊收書攤。我説海馬你現在收什麼書攤。海馬説,陪你喝酒去啊。我覺得海馬還是清醒的。我也幫他收拾舊書。我説,今天賣了幾本?海馬説,還行,喝酒夠了。

收完了舊書攤。海馬真的要請我去喝酒。我死活不去。海馬説,是不是給林如梅甩啦?我説,還林如梅呢。海馬説,説習慣了,株株是吧?你喜歡她的不是?哪天再跟一個更漂亮的。我説,算了,我也該到單位去轉轉了,要不,也太放任了,許可證要是知道,肯定會説我的。海馬沒接我的話茬,他繼續道,你説林如梅對你不是好的嗎?我説,這是個不存在的人,別説她了。

是啊,現實生活中,林如梅是不存在的。所謂林如梅,只不過是我們虛化出來的名字。

海馬説,林如梅…株株看起來不錯啊,怎麼會呢?真的,她甩了你?我説,不是對你説了嘛,我們分手了。海馬説,分手就是甩了,對不對?我説,這是意料之中的。我嘴上這樣説,心裏還是極不情願。我説我以為真的了桃花運的。海馬説,你不是又在搞什麼把戲吧?海馬就嘿嘿地乾笑幾聲。海馬説,我們打個賭吧?我説打什麼賭?海馬説,達生跟蹤一個美女了,那女孩股搖起來很那個,那女孩還染了綠頭髮,手腕上綁着一部手機,身上五花大綁的,光背上就有八帶子。你説達生是帶那個女孩子回來呢,還是被打青了鼻子回來?我覺得這個賭很簡單。我説賭什麼?海馬説,還能賭什麼?今晚喝酒啊。我説,別是你和達生設的圈套吧?海馬説,我還不至於這麼下吧?可是,就在我舉棋不定的時候,達生打來電話了。達生興奮地告訴海馬,讓我們快點去喝酒。海馬説,怎麼?碰到什麼喜事啦?達生説,我碰到林如梅了。海馬説,什麼?你昏頭啦還是糊塗啦?海馬把電話給了我。我説,什麼美事,慢慢説。達生幾乎是大叫了,達生大聲地説,我碰到林如梅了!我下午跟蹤一個女孩子,綠頭髮,身上綁了八帶子…後來她發現我了,她還跟我笑,你不知道,我,她手指都是綠的,她嘴,她牙齒,她笑…她多人啊…還有股,還有脯…達生説不下去了。我聽到達生息聲。達生接着説,她簡直就是天仙,我問她,你是…你是林如梅吧?你猜她怎麼説?她説是的…哇,她説是的,她説她就是林如梅!達生動得唏噓不已,我彷彿看到達生嘩嘩下的口水了。我説,後來呢?達生説,後來?後來呀,後來我們逛商店,逛公園,我還給她買了一條裙子…一條裙子你知道嗎?老陳你少囉嗦了,是一條裙子啊,她還讓我給她買了一打內褲…你和海馬快過來,我請她在城飯店吃飯,你們過來一起吃,她説很想見見你們,我也介紹你們見見她。我,你們會暈過去的。我説,達生,你小心別先暈了,她怎麼能叫林如梅呢?達生説,她怎麼就不能叫林如梅?達生説,你以為你那位能叫林如梅,人家就不能叫林如梅了啊?你少囉嗦,快過來啊!我覺得達生鬼心竅了。達生果然上當了。我説她…達生不讓我説話了。達生打斷我,説,我説你們是不是我朋友啊,林如梅就是想認識認識我的朋友,你還拿什麼架子啊。喂,老陳,你怎麼這樣囉嗦?你們快點啊,掛啦。

我説,天啦!

天啦!海馬看着我。

我説,你看我幹什麼?我又不是林如梅。

達生真的出事了。海馬嘟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