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跟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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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死作得十分專業。
以至於蚣蝮一揮袖,那小碗從孩子身後飛出來的一刻,哪怕他一早就猜到了八分,也被眼前這情景給氣了個半死。
氣成死魚就不好了,四娃應景地在心裏嘀咕。面兒上一低頭:“我錯了。”認錯態度非常好!
可這絕不妨礙蚣蝮怒火中燒!
他冷笑一聲,四歲多的孩子跟只歇了氣兒的小烏雞似的耷拉着腦袋,還沒來得及翻騰,衣領子已經落入敵手。四娃老老實實讓他提溜着往外走,這麼半拉月的時間,足夠她明白這魚的實力和子,撲稜的越厲害死的越快。
她認命地被戳到湖邊兒上:“我真的錯了。”蚣蝮的回答只有一個字:“滾。”她絞着手指:“不滾行麼。”蚣蝮話也不多説,扭頭就往回走。
小小的姑娘被保護的很好,鳳無絕對她的疼愛可説捧在了手心兒上,生在和平年代的她,遠遠沒有當年的鳳小十那般具有危機。否則,也不會在明知會惹怒這魚的情況下,還抖足了狗膽偏往虎山行。而這一次,是她第一次真實地接近死亡,清晰地覺到了這魚透出的冷意和殺意。
四娃霍然抬頭,恍然間就有點兒慌了。
她猛撲上去,一把抱住這魚的大腿:“那你也得告訴我,往哪才能出去啊…”先前幾個字還是急慌慌的,到了尾音,已經帶上了搭搭的哽咽。
如果説四娃醜的藝術醜的驚天醜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山還比一山高,那麼這娃身上唯一的一點兒優點,也就剩她脆生生的一把小嗓子了。還是那句話,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饕餮乃是世間大凶,睚眥代表絕對的正義,而蚣蝮呢?雖然冷,卻是至美至善的。這可憐巴巴的聲音傳到他耳朵裏,無來由的那心就軟了一丁點兒。
他不低頭,卻也嘆息着給了她一句話:“湖盡頭。”然後袖長的手把死死抱住他大腿的小女孩兒扒開,一揮袖,後面綠蔭拔地而起,啪啪幾聲之後,形成了一個簡易的小小竹筏——是生是死,全憑造化了。
小女孩兒跌坐在地上。
男人已經頭也不回進了木屋。
四娃半跪着發了一會兒呆,手裏一個什麼悄悄進衣襟裏,就爬起來朝着那竹筏走去。
茫茫深湖,不見盡頭。
小小的竹筏,就在這湖中浮浮沉沉。
越是往湖水的深處去,下方水面的顏越是蒼茫,很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壓迫。四娃忍着不往下面看,只在霧氣濛濛裏朝着盡頭遠眺,可不管怎麼眺,不管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那視野的盡頭處永遠是一片水天一…
霧氣越來越重,四面八方皆是冰冷的杳杳碧波,她蜷在竹筏上,仰頭看着黯淡了下來的天幕,攏着衣襟有些想家了:“就我這點兒能耐,現在去找大哥,也是輸定了吧——不知道爹爹和太好不好…”這聲音很細,很快在濕冷的風裏被吹散了。
一條小魚躍出湖面,死魚眼看着她像是也在嘲笑她的苦情況。她了鼻子,閃電出手,捏住這滑不留手的魚身:“死魚!臭魚!早晚收拾你!掛晾衣杆兒上曬成鹹魚!”也不知道説的是手裏這條,還是已經看不見了的岸邊兒那條。
小魚在她手裏啪啪甩尾,四娃耷拉下肩給它丟進湖裏:“算了,冤有頭債有主。”話音一落,她一軲轆爬起來,冤有頭債有主!抓來的人是他,讓滾的也是他,管殺不管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醜醜的小臉兒在月下映上三分頗有遺傳的匪氣,她好歹也是天道下一任繼承人,想這麼就打發了?窗都沒有。
竹筏頓時調轉方向,朝着來時的路回返。
卻在這時!
原本風平靜猶如鏡面一樣的湖水,一絲漣漪帶起如山波濤,起起伏伏中挾着巨大的壓力朝着那小小竹筏層層壓迫!
也在這時——木屋裏和衣閉目的蚣蝮,乍然睜眼。
幽藍的眸子若有所覺地望向湖水的方向,彷彿已經看見了正調轉竹筏妄圖回來的小丫頭。四娃不知道,他卻是清楚的,這一片湖相當於他的私人泳池,他的意志,就是湖水的意志。他讓那丫頭滾,這湖水就絕不容許這丫頭有回來的念頭!
“別自尋死路才好。”説完這不見温度的七個字,男人再一次閉上了眼,靜靜沉睡了下來。
這一覺睡的極好,不知是過了兩天還是三天,沒有那丫頭叮叮噹噹的鍋鏟聲和走來走去聒噪的腳步,他一直睡了個自然醒。這才是蚣蝮該有的生活,獨來獨往,自由自在。待到他出了木屋,這湖已是平靜如初,想必那丫頭已經知難而退了。
蚣蝮懶洋洋地趴到了湖邊兒上。
有湖水一輕輕漫過來,讓他舒服的骨頭都酥了,連形態都忍不住地恢復成了足足百人大的白大魚。大魚慵懶地甩了甩尾巴,忽然那半空中的尾巴一頓,金的魚尾直衝上天,像是挾帶了巨大的怒意!
砰!魚尾在湖水上狠狠一拍,濺起巨大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