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滿目河山空念遠二零八: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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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元七年秋九月,劉盈漸染沉痾,月餘不能起身視事,立皇長子劉義為太子。**辛酉,百官奉同新太子廟見高廟。太宰正要開始廟見之禮,宮人匆匆報道“啓稟太后娘娘,齊王楚王在高廟之外求見。”呂后微微一笑,心中凝重,知道劉二人既然敢不顧宗王不得擅入長安之命,公開照面。只怕是已經到了圖窮匕見之時。
她起身,冰涼涼吩咐道“命戚中尉帶北軍趕過來。一旦哀家有令,便上前擒拿齊楚二神情肅冷。
是否自己這些年來安靜了太久,他們將以為如今未央宮中只剩下一對孤孫寡祖,卻已經忘記了,自己從不是手慈心軟的女子?九年之前,她曾在長樂宮中誅殺淮陰侯韓信,守住了兒子的儲位,以及丈夫劉邦後方的安平。當時之的驚險,多年之後,自己回憶起來,尚有些心驚跳。而今之局面,卻遠甚於當時。
畢竟,淮陰侯雖然號稱身經百戰用兵如神,身份卻只是列侯,手下無一兵一卒,只能夠矯詔借獄犯行事。一旦被誅,則手下勢力雲散。齊楚二王卻是高帝血親,顯赫一方的諸侯王,有着屬於自己的軍隊。
如果惠帝如今安好,自己可憑仗太后位份壓制二人。但在此皇帝行蹤失去,皇子年紀太小,威望不夠服眾,大漢枝強幹弱,風雨飄搖,不足以壓制各諸侯國。朝中大臣亦有一些心存觀望,而剛剛與匈奴經歷一場大戰千瘡百孔的大漢,又是否有能力立即同諸侯再打一仗?
楚王齊王正是明白這個道理,才敢氣勢洶洶的闖進高廟。
只是,他們沒有算到一點。
呂后淡淡一笑,彎對着劉義喚道“義兒,過來。”神情慈和。抱起乖巧的小劉義。笑道“義兒,外頭有一羣壞人,你陪着祖母將他們打出去,好不好?”劉義難免有些害怕,卻依舊聲氣的回答了一聲。
“好。”呂后微微一笑。摸了摸他地額頭。三個月地時光過去。到如今。她對兒子已經沒有抱多少幸理。那麼這個唯一留下地孫子。縱然自己並不是十分喜愛。但也是這個世上自己僅餘地直系子孫。她會如同當年為劉盈一樣。守住他應得地地位。
她是大漢地太后。。運籌帷幄。但同時。她也是一個女子。在遊刃有餘地時候。她會想要大漢變地更好。但當局面仄地時候。她卻心眼很小。只想守住自己地血脈平安康貴。畢竟。她一生殺伐果斷。這天下縱再好。如果不是自己地血脈傳承下去。她要來又如何?更何況。她不是劉邦。劉邦可以不懼怕失敗。他失敗了之後可以遁逃。還可以重新聚攏手下。從頭再來一次。但是自己再強悍。也不過是一個女子。一旦失敗。則除了血脈相關地呂張二氏。不會再有人對自己如同對劉邦一樣忠心。而縱然真地是拼到兩敗俱傷。也不會就這樣將已經得到地東西拱手讓人。
所以。她整理了整理衣冠。道。
“眾位卿家隨本宮來。”她從來都無路可退。只能夠一往直前。
“楚王叔。”高廟之前。齊王劉襄雙手發汗。遲疑問道。
“太后畢竟是一國之母。名正言順。百官擁護。咱們與她對抗。真地有勝算?”
“怕什麼?”劉端然笑道。藏住了眼中地蔑然。輕輕開解他道。
“不入虎。焉得虎子?什麼都不做。只待在封國之中安安穩穩地等着。皇帝地位置能掉在你頭上?未央宮中已經傳來確信。那個在宣室殿養病地人本就不是真正地皇帝。太后當初再厲害。也是憑着她有一個當太子地兒子。如今陛下不在。她一介女子。能成什麼氣候?”遠遠的,宮人們通傳道“----太后駕到。”呂后牽着皇長子劉義的手走出高廟,劉低下頭去,行了一個揖禮“臣弟參見皇嫂。”隨即抬起手來,傲然而立。
“原來是楚王爺,”呂后瞥了他一眼,淡淡冷笑道“昔高皇帝定下祖制,諸侯王非宣召不得入京,兩位王爺如今出現在長安?莫非是想造反麼?”
“太后這就冤枉本王了,”劉微微一笑,拱手道“本王等並非不知祖制,只是聽聞有人慾矯詔以宮人子攪亂皇室血脈,身為劉氏宗室,憂心不已。寧願領這抗旨入京之罪,也要維護皇室血脈。”左相王陵上前詢道“楚王爺這是什麼意思?”劉微微一笑“本王在楚地聽説,陛下病重,有人卻隨便不知道從哪裏來一個孩子,便説是陛下血脈,立為太子,臣等為劉姓宗室,俱都不服。”
“一派胡言。”王陵甩袖氣怒道“皇子劉義乃陛下長子,前元三年三年三月生產,雖因生母出身卑賤而聲名不顯,但宮中彤史,宗正譜牒俱有記載,是正正經經地皇家血脈,宮中女史及宗正大人皆可為證。”
“王丞相,”劉拜道“丞相一貫忠心耿耿,本王一向佩服。只是今本王在高廟先帝靈前,説的不是國事,而是劉氏家事。丞相還是不要多言的好。”呂后道“王丞相退下吧。”步下道“今策太子廟見,宮中女史雖不曾前來。宗正大人卻是在的。不妨請宗正一言。”宗正劉禮步出,道“確有此事。前元三年,太后遣宦者令往宗正,為王少使產子記錄譜牒。”
“楚王爺可聽清楚了?”呂后笑道“倒是楚王,僅以一言質疑皇家血脈,又是該當何罪?”
“若是真的臣有錯,本王自當領罪。”劉昂首拜道“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皇長子出世之時,為何是由太后而不是由陛下報令宗正記錄譜牒?而策命太子這等重大國事,又為何只有太后而陛下卻沒有出面?這些子,朝中大臣只是遠遠的隔着帷帳拜見陛下,算起來。從夏起到如今,已經足足有兩三個月未見過陛下,實在心中焦慮。縱然陛下真的病重,策太子卻是一國大事,請讓我等入宮面聖。”翻身跪下。
在他身後,眾臣紛紛跪下。王陵左右看看,嘆了一聲,亦只得同時跪拜。
呂后瞧着高廟之前大批跪下的百官,心中苦澀。這才知道,劉之前糾纏於皇長子的血脈問題,只是一個幌子,真正地目的卻是要借百官之勢求面見劉盈。宗正劉禮本就是楚王一系之人,自然與楚王相唱和。
“陛下是哀家親子,”呂雉強硬道。
“你們莫非是懷疑懷疑哀家錮了陛下不成?只是陛下如今實在病重,在未央宮養病,不得見人。眾位的心思哀家記下了,你們請回吧。”劉低下脖頸道“臣,求見陛下。臣等不過擔心陛下身體安危求見,太后卻千般推阻,也不願讓我們親見陛下一面。莫非,這其中真的有什麼隱情。若太后讓臣面見陛下一面,臣甘願領罪。否則,縱然今臣等血濺當場。楚齊兩國百萬之軍即便以清君側為名,攻打長安了。”
“放肆。”呂后怒道“大膽狂徒,北軍軍士還不將其拿下?
一時之間,長樂宮中劍拔弩張,雙方都寸步不讓,眼見得一場血戰一觸就發,忽聽得遠遠地一騎奔馬從章台街奔馳而來,馬上青衣黃門捧着制書高聲喝道。
“陛下有旨,三刻之後將進謁高廟。”出人意料的制書,一時之間讓呂后,楚王,齊王襄都愣在了當處。
高廟之外,除了那些低等漢官以及北軍將士之外,呂后,劉,劉襄。以及三公大臣都清楚知道或是隱約猜到。此時此刻,劉盈本就不應該在未央宮中。那麼。這個傳旨的宦官,究竟是怎麼回事?
呂后心中驚跳,見遠遠的一路上宮人盡遠遠跪下,皇帝鑾駕行過馳道,直到高廟之前停下,從御輦上下來的男子抬起頭來,墨錦玄端袖緣龍鳳山巒紋飾,通天冠下面容比從前消瘦,而略帶了一點憔悴。
王陵驚呼了一聲,連忙拜道“陛下。”不住老淚縱橫。在他身後,文武百官依次拜倒,面前地男子,不是此時應當蹤跡全無地劉盈,又正是誰?
“王叔年紀已大,卻為朕千里奔波,朕心甚。”劉盈淡淡道“如今朕親自前來,不知王叔是否依舊有疑慮?”劉驚疑不定,知大勢已去,只得拜道“臣不敢。臣只是擔憂陛下身體,才急忙趕出來。之前有冒犯太后的地方,還請太后見諒。只是不知道,陛下的病,如今究竟怎麼樣了?”劉盈淡淡笑了笑,道“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已經大好了。”
“如此,恭喜陛下。”劉襄向前看着“陛下看起來是比從前瘦了很多。”劉盈微微一笑,又望向齊王劉襄“齊王侄是否有事?”劉襄亦尷尬的咳了一聲。道“臣等擔憂陛下龍體,如今既然已經見了陛下面,自然就放下心來。臣等告退。”
“不急。”劉盈微微一笑“楚王,齊王既然已經到長安,不妨便住在王邸,等明年歲首大典過後再走也不遲。”二人俱心中一沉,只得道“如此,謹尊陛下之命。”劉盈回過頭來,見呂后面對他而立,面上雖淡無表情,但衣袂下的雙手微微顫抖,心中一痛,跪下道“兒臣不孝。這些子讓母親擔憂了。”卡文卡成這樣,也算是本書第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