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龍蛇混雜疑終釋乳燕孤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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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後不久,皇甫嵩便把傷還未愈的弟弟再抓回來,因為這一次的禍闖得太大了,累得皇甫嵩有好幾年也不敢出門。皇甫嵩待他弟弟傷愈之後,將他帶到母親靈位之前,説道:“依你的行為,我本來應該把你殺掉,看在母親的份上,姑且再饒你一次,要是你還不知悔改,再逃出去為非作惡的話,我就把你先殺掉,然後我再自殺!我殺你總好過你給別人所殺!”跟着要他在亡母靈前,發下毒誓。
皇甫華受了這次教訓,果然安份下來,在家中勤修武功,再也不提要到江湖闖蕩了。皇甫嵩有幾次故意試他,假裝出門,躲在附近窺察他的行動,他都是規規矩矩的在家中自行習武,不敢下山。皇甫嵩暗暗歡喜,以為他的弟弟已是子回頭,從此不敢再為非作歹了,對他的管教也就漸漸放鬆。
哪知全不是這回事。皇甫華之不敢逃走,固然一方面是忌憚他的哥哥,他知道他哥哥這次是動了真怒,在他的武功尚未能趕上哥哥之前,只怕自己一踏出家門,就要被哥哥抓將回來,真個説到做到,將他殺掉;但更重要的還不是害怕哥哥,而是因為在他幹下了那件兇案之後,由於夏聲濤是武林景仰的大俠,不但夏聲濤的子冷雪梅要報仇,即夏聲濤的朋友,識與不識,都要為他破案擒兇。他在未給他哥哥抓回家之前,各正派的人物都已偵騎四出了,幸而他是躲在荒山古寺裏養傷,逃過災難,但這個風聲,他已是早已聞知了。
因此他必須騙取哥哥的相信,假作子回頭,誓言悔改,好騙取他哥哥的武功。
皇甫嵩住在華山絕頂,極少與人往來,除了他最要好的朋友酒丐車遲之外,沒人到過他的家。所以也只有車遲知道皇甫嵩有這麼一個弟弟,知道這件秘密。但那時已是皇甫華表示悔改之後,他才知道的。由於皇甫嵩的央求,車遲也沒有揭這個秘密,他是個好心腸的人,像皇甫嵩一樣,希望皇甫華真正能夠迴心向善,往事也就不必深究了。
於是者一連過了十多年,皇甫華的武功已差不多就要趕上他的哥哥,而皇甫嵩對弟弟也漸漸放心,有時離家數月,也不將他囚。哪知有一次,他從外面回來,又發現他的弟弟大蹤了。
這一次皇甫華還並未逃出華山,原來事有湊巧,那大魔頭展龍飛的子,選中了華山斷魂谷作為她隱居之所,再度與皇甫華相遇,皇甫華是逃到了她那裏求她庇護的。
皇甫嵩不久也知道了弟弟的躲藏之所,但他鬥不過展大娘,又不敢聲張求人相助,無可奈何,只好讓他的弟弟自立門户。
皇甫華擺了哥哥的束縛,又在展大娘處學會使用喂毒暗器的功夫,這才大着膽子下山,其時距離夏聲濤的被殺,已將近二十年。除了夏聲濤最要好的幾個朋友還在設法要破案擒兇之外,其他的人,對這件事情都已淡忘了。
皇甫華重現江湖之後,不久就知道冷雪梅已有了一個女兒,而他對冷雪梅也還未能忘情。
在冷雪梅那方面卻是苦心孤詣,矢志報仇,但她因受了這麼大的恥辱,無顏再出江湖,也不願再見舊時的親友,因此把復仇的希望寄託在女兒身上,她把所會的本領部傳授給女兒,告訴她皇甫嵩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壞人,要她技成之後,就要殺皇甫嵩替江湖除害。
這其中的曲折與誤會,夏凌霜毫無所知,而皇甫嵩則是知道的。這就是為什麼那次在古廟之中,皇甫嵩不加分辯,願意斂手讓夏凌霜殺他的原因。
皇甫華下山之後不久,由於氣味相投,便與兒深相結納,又因為在江湖上知道他的秘密的,只有酒丐車遲一人,所以在
兒、王伯通二人設計將段珪璋夫婦與車遲誘往玉樹山時,他就追至玉樹山,用毒針將車遲殺死。他本來還要下手殺害段珪璋的,幸而段珪璋及時發覺,又得車遲捨命相護,這才未曾受害。
皇甫華冒充地的哥哥,幾乎騙過了所有的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衞越的徒弟,將衞越與皇甫嵩約會的書信錯了給他;空空兒也上了他的當,將他當作皇甫嵩,聽信他一面之辭,替他赴衞越之約,與衞越大打了一場。最後他還與
兒等人,將冷雪梅母女擄走。終於惡貫滿盈,死在冷雪梅劍下。
皇甫嵩把事情的真相講明之後,眾人無不驚駭傷心。段珪璋拭了眼淚,對皇甫嵩重新施禮,為過往的誤會而抱歉,並多謝了他那次救命之恩。
皇甫嵩道:“過去的都過去了,現在咱們該到山去尋找他們了。老叫化,你的謊話編好了沒有,怎的還不見他們出來?”衞越是個江湖上的大行家,想了一想,説道:“定是冷女俠不願他們知道真相,所以點了他們的
道了。老叫化的謊話早已編好了,咱們走吧。”這時已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南霽雲功力深湛,運氣衝關,
道先已解開,這時正在助夏凌霜解
。
段珪璋與皇甫嵩等一行人來到,南霽雲大吃一驚,跳起來便要拔劍,段珪璋道:“南賢弟,你看清楚些,這個皇甫嵩不是那個皇甫嵩!那個大壞蛋是皇甫老前輩的不肖弟弟!”南霽雲呆了一呆,定睛注視,這才發現皇甫嵩身上穿的是一件縫縫補補的百袖衣,手上的枴杖也未折損,而那個“皇甫嵩”穿的卻不是化子衣裳,他的那枴杖,在南霽雲未入山
搜索之前,就已被段珪璋的寶劍削去了半段。
段珪璋又道:“這次幸得皇甫前輩,趕來相助,大義滅親,你岳母才報得了仇。”南霽雲連忙道謝。
這時夏凌霜道已解,跳起來道:“我媽媽呢?為什麼她還不來?”她已隱隱
到了凶兆,心中想道:“報了仇又打了勝仗,為什麼他們的臉上卻全無喜悦之情?”段珪璋道:“賢侄女,你媽是為了疼你,才不讓你出去,她,她可不能再見到你了。唉,這件事,衞老前輩,還是你來對她説罷!”南、夏二人在驚疑不定之中,只聽得衞越緩緩説道:“你們也許還不知道,那皇甫華的武功雖然不算很高,但他那枴杖內藏有毒針,來無蹤,去無跡,卻是非常厲害,你瞧,你段嬸嬸那隻袖子!”竇線孃的兩隻袖子都刺滿了毒針,這時雖然都已抖落,但那蜂窩般的針孔,還是令人觸目驚心。
夏凌霜卻不耐煩聽他細説,她急着要知道的只是她母親的吉凶,立即口問道:“為什麼我媽媽不能再見我們?皇甫華的毒針厲害,我早已知道了。我只要你告訴我,我的媽媽現在何處?”衞越卻慢條斯理地説道:“對啦,我想起來了,珪璋對我説過,皇甫華在玉樹山上,用毒針暗殺酒丐車遲的時候,你也是在場的。怪不得你早已知道他的毒針厲害了!”夏凌霜聽他盡説閒話,甚為不滿,但衞越的輩份比她母親還高一輩,她已催過一次,不便再催,心中想道:“一個人上了年紀,説話真是羅哩羅唆。”衞越面
一端,接着説道:“你媽就因為知道了仇人的毒針厲害,所以才不讓你們出去的。唉,她是親手殺了仇人,可是她也給皇甫華的毒針刺中,終於死了!”夏凌霜登時呆了,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暈了過去。
南霽雲連忙替她推血過官,鐵摩勒又撕下了一幅衣衫,在冷水中浸濕,覆在她的額上。過了一會,夏凌霜醒轉過來,這才能夠出聲痛哭。
衞越道:“夏姑娘,令堂的後事還要你辦,她有遺言要我們轉告你。你不要太傷心,壞了身體。”夏凌霜哽咽問道:“我媽有什麼遺言吩咐?”衞越道:“她要你將她的骨灰與你的爹爹合葬,你爹爹當年是在德州被害的,他的墳墓我們替他建在德州城外的朱雀山下。”夏凌霜的母親從來沒有將這件血案的真情告訴她,以前她技成之,她母親要她殺皇甫嵩,理由也只是因為皇甫嵩乃是無惡不作的壞人,故此要她為江湖除害,卻並沒有提起什麼殺父之仇。南霽雲從段珪璋之處雖略有所知,但以真相未明,也未曾對夏凌霜講過。因此,夏凌霜聽了衞越的話,不覺一怔,連忙問道:“我爹爹原來是給人害死的麼?這是怎麼回事?”衞越接着説道:“兇手就是這個皇甫華,你爹爹是在和你媽舉行第二次婚禮的當夜,就給他暗殺了的。”此言一出,不但夏凌霜驚駭,連南霽雲也嚇得變了神
。衞越説道:“你們不必驚疑,夏姑娘的父親,兩次舉行婚禮,新娘都是她的媽媽。事情是這樣的:夏大使第一次結婚是在天山南路的一個小城,那時他們兩人都在邊荒之地行俠,萬里同行,起居不便,因此便在小城中草草成婚,我適巧也在那個地方,參加婚禮的就只有我一個人;後來他們二人回到中原,有些朋友知道了就要他們補請喜酒,再加上我們這些喜歡熱鬧的朋友起鬨,你的爹爹因
遊太廣,就索
再舉行一次婚禮。”衞越接着説道:“那時,你已經出世,過了兩週歲,你父親在回疆遊歷之後,回到你外公的廬龍任所,你就是在那兒出生的。你父母要在江湖遊俠,攜帶不便,因此將你寄養在外公家裏,你爹孃的第二次婚禮,你沒在場,當時賓客眾多,你爹爹尚未曾與知己友人暢敍別情,就給皇甫華暗殺了。珪璋,你那時也有參加婚禮的,想來你也不知道他們已經有了女兒吧?”段珪璋
手道:“啊,原來如此,我那時當真還未知道。怪不得酒丐車遲,也曾對夏侄女的身世起疑了。”接着衞越就將皇甫華如何與展龍飛勾結,如何屢次冒着他哥哥的名頭私下華山,如何在江湖亂作非為,如何暗害夏聲濤的經過,一一説了出來。除了夏凌霜的身世這一段是他偽造之外,其他的都是實情。
夏凌霜這幾年來,一直為着自己的身世之謎而到煩惱,如今才撥開雲霧,豁然開朗,雖然仍有父母雙亡之痛,但是比起未知“真相”之前,心情卻是要較為輕鬆了。
衞越捏造的“真相”説得合情合理,不但解開了夏凌霜的心頭之結,連南霽雲也相信不疑。只有皇甫嵩老淚盈眸,傷心不已。南霽雲夫婦再次向他致歉、道謝。衞越忽道:“俺老叫化又要説瘋話了,南大俠,我可要為老朋友求你一件事情。”南霽雲道:“老前輩言重了,南某受惠良多,老前輩若有差遣,小輩自當效勞,怎用得上一個‘求’字?”衞越似笑非笑地説道:“這件事麼,也不是你一人就能‘效勞’得了。”南霽雲正要問他是什麼事,衞越已接着説道:“時候不早,你們也應該出去,早些替你的岳母辦理後事了。嗯,段嫂子,你扶夏姑娘走吧,我和南賢侄説幾句正經話兒。”夏凌霜已哭得渾身乏力,竇線娘扶着她走在後頭,衞越則拉着南霽雲行快了幾步,低聲對他説道:“南賢侄,你希望有幾個兒子?”南霽雲怔了一怔,心道:“衞老前輩古道熱腸,説話卻怎的這樣顛三倒四?”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只聽得衞越又在似笑非笑地説道:“聽來似是瘋話不是?但實在卻是正經話兒。我是希望你最少有三個兒子。”南霽雲詫道:“老前輩的意思我還是不明白。”衞越道:“大兒子接你南家的香煙,你岳父沒有兒子,你的第二個兒子應該繼承岳家,對不對?”南霽雲本來悲傷未過,聽了他的怪話也不覺有點忍俊不,當即問道:“那麼第三個兒子呢?”衞越道:“皇甫嵩這次大義滅親,給你們幫忙了不少。”南霽雲道:“是啊,我們以前將他誤作壞人。實在過意不去。但這卻與老前輩所説的何關?”衞越道:“怎説無關。你不知道麼,他是丐幫的長老,今生是不會再娶
生子了,你若有第三個兒子的話,可否過繼給他,以
他的晚年。我們作化子的不講輩份,當作是他的兒子或孫子都行。”南霽雲不覺笑道:“生幾個兒子,這真是老天才能作主。好吧,我若有第四個兒子的話,還可以送一個給你。”衞越笑道:“這樣説,你是答應了。皇甫嵩沒有親房侄兒,所以死後想有人掃墓。我老衞卻不在乎。不過,你若真肯把第四個兒子送給我。我老衞當然也是要的。”後來,南霽雲果然在四年之中,生下三個兒子,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且説一行人走出山,夏凌霜見了她母親的屍體,又哭得暈倒,衞越幫忙她把冷雪梅的屍體焚化,將骨灰裝在布袋之中。也幸而夏凌霜沒有仔細驗看她母親的屍體,未曾發現她是用劍自盡的。
待得夏凌霜醒轉,衞越道:“南賢侄還要回到潼關附近,收編殘餘的官軍。德州離此不過數路程,我老叫化陪夏姑娘到德川走一遭吧。將你父母合葬之後,我再與你同回,助南賢侄一臂之力。”夏凌霜揮淚説道:“老前輩大恩大德,我真不知如何報答才好?”衞越一本正經地道:“我已與你丈夫説好了,你多生幾個兒子,就算是報答了我們了。”夏凌霜聽了這話,在痛哭
涕之中,也
不住滿面通紅。
皇甫嵩咳了一聲,説道:“我這衞大哥慣説瘋言瘋語,夏姑娘不必理他。”回過頭來再對南霽雲道:“我埋了這個孽障之後,還有一些事情料理。將來或許也會到潼關找你。”南霽雲道:“得兩位前輩鼎力相助,南某不盡。”段珪璋卻嘆了口氣,説道:“我和夏侄女的父母,當年是生死之
,如今夏兄之仇已報,我的心事也了卻一半了。只是還有史兄之冤,不知何時方雪?他的夫人,陷身賊巢,如今已有了七八年了,消息毫無,好不令人懸掛。唉,雪梅臨去之前,還説在三個人之中,以我最有福氣,其實我有什麼福氣可言?我生平最要好的兩位朋友,都遭慘死,我的兒子被空空兒劫走,至今也未知下落。”皇甫嵩道:“段大俠不必煩惱,衞大哥與我都和空空兒的師門有點淵源,聽説空空兒曾受我那不肖弟弟所騙,和衞大哥還結了一段樑子。我們二人必定要找到空空兒,解開這段樑子,到時我會向他索回侄兒。”衞越“哼”了一聲,説道:“空空兒非常袒護他的師弟,只怕他是近墨者黑,早和
兒走上一條路了。”皇甫嵩道:“空空兒我自幼就知道他,他的
情是驕傲一些,但本
還好。不過,他若然真是變得壞到不可收拾,我也不會再和他講什麼
情了。到時你我二人,以力服他,迫他
還段大俠的兒子也就是了。”段珪璋謝過了這兩個異丐,又道:“小兒之事,還在其次。史家兄弟為我而死,他
子陷身賊巢,我於心何安,現在安賊已經作反,她的處境更為可慮。我必須先探聽她的消息。聽説安賊正準備進攻長安,我們夫婦也準備扮作難民,若有機可乘,就偷入賊營救她出來。”南霽雲道:“摩勒,你在這裏無端的耽擱了幾天,只怕皇帝老兒已經拋棄京城,向西逃走了,你得趕往長安才是。”鐵摩勒嘀咕道:“我倒巴不得皇帝老兒已離開長安,也省得我做這個倒黴的保鏢。”南霽雲正
道:“話不能這麼説…”鐵摩勒笑着打斷他的話道:“你的大道理我已經知道了,好,我現在就聽你的話,馬上趕往長安。”當下一行人走下華山,鐵摩勒牽着黃驃馬與他們同走一程,在路上才有時間將他這幾
的遭遇細説,不過他還是隱瞞了王燕羽對他的痴情這一段。正説話間,已走近山谷下面展大娘居住之處,只見火光融融,展大娘那幾棟房子在火海之中都差不多變成瓦礫了。
正是:蓮出污泥而不染,鳳凰火化得新生。
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舊雨樓掃描,bbmmocr,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