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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韓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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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河濟”乃是天下四瀆,劉常滿已經到過濟水河水,淮水今天也終於呈現在眼前。

和北方的河水、濟水不同,淮水已經算是一條標準的南方河了,河水清澈,水量充沛。劉常滿還記得地理學上説過,秦嶺、淮河以南,就算是亞熱帶了,氣候物種都大不一樣“桔生淮南為桔,生淮北為枳”古人也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呂莊作為圍牆的刺柑樹,其實本來是淮南用來嫁接柑桔的母本,被呂澤從淮陰移來後,就只生刺不結果,只能做為刺籬笆使用了。

這個時候的淮陰算不上是什麼大城市,不過是東海郡轄下的一個縣治罷了,就算這樣還是沾了邗溝的光。

邗溝與鴻溝一樣,都是天下聞名的運河,邗溝是吳王夫差所開挖,溝通了江水淮水兩大水系,成為江淮間最重要水路大動脈。淮陰就在邗溝與淮水的連通處,從江南來的物產和從淮北來的物產,這裏都能找到,也算得上是一個小型的商業城市了。

呂澤在淮陰照看生意的時候,劉常滿就讓陽成延、丁義陪自己一起,前往淮陰街市上尋找韓信。陽成延雖然微覺奇怪,不過他對於劉常滿早已心服口服,於是自願充當車手,趕着新為劉常滿打造的豪華馬車,前往市上去了。

丁義年輕,與淮陰街上的那些無賴子弟相近,所以派到街市上一問,很快就問到了“夫”韓信的消息。

“小公子,他們説你要找的那個韓信,自從鑽了人家褲襠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在街上出現過。不過有個人説好象看到他常常在河邊釣魚當飯吃。”於是劉常滿叫丁義請過那人來,一頓酒過後,那人便拍着脯要去幫他們找到韓信。於是沒多久,那人便在邗溝邊為劉常滿指出了韓信的背影。

雖然知道韓信如今混得很慘,不過劉常滿沒想到他會混得這麼慘。只見他全身的衣服都襤褸不堪,面青黃,一幅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頭髮也亂糟糟的,唯有間那把劍還象個樣子,可惜卻是用一草繩拴在身上的。

把馬車停在路邊,劉常滿示意陽成延和丁義先不要去驚動韓信,三個人坐了下來,遠遠的觀察着韓信。

韓信垂釣的這個地方,其實本不適合釣魚。離他不遠處,就是一個婦女們洗衣服的塘口,不管什麼時候,女人們聚在一起幹活,那都是熱鬧得緊,劉常滿看了半天,也沒見韓信釣起一條魚來。

看看到了飯時,劉常滿遠遠見到一個大娘走向韓信,韓信看起來是早有準備,連忙從身旁拿起一個碗來,那大娘將自己的飯分了韓信滿滿一碗。只見韓信説了些什麼,那大娘卻顯得有些惱怒,氣沖沖的説了句什麼走了。

想起韓信將來“千金報漂母”、“生死兩婦人”的故事,劉常滿不意自己今天竟然成了目擊者,不由得笑了起來。

“好了,陽成去將那位韓信請過來説話吧。”劉常滿吩咐道。

遠遠看見韓信對這裏看了看,彷彿有些疑惑,不過聽陽成延照劉常滿的話説了一遍後,韓信還是將漁杆收了起來,往劉常滿的馬車處而來。

“在下淮陰韓信,不知尊駕所言兵家之戲何在?信雖不才,敢請一試,還望小公子賜告。”雖然衣衫襤褸,不過韓信説起話來卻文質彬彬。見眼前豪華馬車的主人,不過是一個六七歲的蒙童,韓信眼裏閃過一絲訝

“這兵家之戲名曰象棋,乃是我家小公子所創,在沛泗一帶,未逢敵手。近來到淮陰,偶聽人説起,淮陰韓信常在街上倡言自己擅兵法,我家小公子説,象棋之戲,實乃兵家之事,故特來尋淮陰韓公子一戰。”這一段文縐縐的話,把學説的丁義得滿頭大汗。

劉常滿其實也不想這樣,不過他覺得面對這千古名將韓信,自己還是先少開口為妙,免得出了什麼破綻,給人家看得輕了。

不過顯然韓信此時還本沒有名將的自覺,只見他呵呵一笑説道:“兵法我是知道點兒的。不過信先得問清楚了,你家公子所説,平一局給千錢,勝一局給一金的話可是真的?”那臉上嚮往之躍然而出。

劉常滿頓時放下心來。看起來人心都是這樣,養移體居易氣,糟糠不飽之時,恐怕最想的只不過是能吃飽飯罷了,還遠不到想着如何做千古名將的事情。

“我説的,自然是真的。不過我也跟你有約定,若是我連勝你三局,你便得拜入我的門下,從此之後終生追隨於我!”劉常滿説道。

“哈哈就此為定!”韓信笑道。不過劉常滿總覺得他的笑容裏,有些怪怪的覺。

詳細講解了規則,又讓韓信與一手屎棋的陽成延對奕兩盤練習之後,劉常滿和韓信的棋局正式開始。

出乎劉常滿意料,這個韓信的棋雖然看起來凌厲,不過每每在關鍵時候出現錯手,劉常滿勢如破竹,連勝三局。

奇怪,莫非韓信這時候還不是大將之才?他是在以後的子裏才學會行兵佈陣的嗎?劉常滿心裏覺不對勁。這象棋之道,雖然不一定説大元帥就一定要下得比小兵好,但棋如其人,這個韓信的棋勢看似凌厲,其實糙不堪,若戰場上真是如此用兵,必敗無疑。

“多謝公子!”見劉常滿已經贏足三盤,韓信起身長拱為禮道。

“謝我什麼?”劉常滿一愣,突然想起那個連勝三局就要收他入門下的約定,不由得哈哈一笑,説道:“既然這樣,你以後就跟着我好了。可要記得,以後不能離我而去的。”

“那是自然!”韓信躬身為禮,算是過了入劉常滿門下的套路。

“哈哈好,那我們再殺兩盤?”劉常滿笑道。

不過再殺幾盤後,韓信雖然還是輸,但原來那些低級錯誤卻再也沒犯過了,有幾次險險就要贏,看得旁邊觀戰的丁義也滿頭是汗。

“公子,你所創的這套兵戲,確實甚合用兵之法,不過卻有一處瑕疵。”終於在贏了劉常滿第一盤後,韓信抬頭説道。

“喔?!”劉常滿倒有些好奇起來。這象棋説實在的,本不能算是自己發明的,而是直接照搬後世積累了數百千年的成果,難道這韓信真有這麼厲害,能從這裏面發現錯誤?

“公子這套兵戲,與戰陣之理極合。從大而言,乃是與國之陣,從小而言,乃是堅城險之陣,將帥居中,士相為佐,兵卒乘,車馬在側,都是不錯的。唯有這弩箭兩員大將,甚是不合城戰之法。”

“且從棋理上言之,‘車行直路馬走歪,象飛田字弩打隔’,弩箭雖可及遠,但並非能隔物而擊。且兵陣配備之中,弩箭都是兵卒騎兵之配。而如今既有兵卒,又有騎馬之士,再將弩箭獨作一子,似為不妥。”韓信説道。

“那以你之意呢?”劉常滿聽得大奇,這些道理,連呂澤傅寬等都沒有深思,這韓信果然有過人之處。

“以信觀之,這兩員大將,應設為炮,方合城戰之理!”韓信語出驚人。

“不是吧,現在可就有炮了?”劉常滿在心裏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韓信接着説道:“咆之一物,拋石極遠,既可以防守,亦能攻城,方是這兩個棋子隔陣殺敵之意,弩箭雖能及遠,但想隔陣殺敵,那是萬萬不能的。”韓信見劉常滿不解,在地上畫了個咆字説道。

原來是這個!劉常滿恍然大悟。韓信説得不錯,這個時候的拋石機械稱為“咆”確實有他説的功效。

“好的,那回頭我便把這兩枚棋子,都改成咆了!”劉常滿笑道。

“陽成,替韓信拿一套衣服來!”原來,在停車觀察的當兒裏,劉常滿已經讓陽成延前往街市上,為韓信買好了衣服鞋帽。怎麼説也是自己收的第一個直接手下,回去太寒傖了也不好。

果然是人靠衣裝,原本落魄的韓信換上了這一身綿裏綢面的夾衫深衣之後,登時大顯神,再在劉常滿的車廂裏飽餐一頓,喝上兩碗老酒。等回到呂澤下處之時,已經神煥發,宛然一英青年了。

聽説劉常滿今天出門收了一個門客,呂澤急忙前來看看。雖説已經給了劉常滿等同於呂釋之的權限,招收幾個門客也算不得大事,不過畢竟他只是一個剛滿七歲的小孩子,呂澤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不過眼前這個韓信看起來是沒有什麼不妥的,待私下裏問起劉常滿為何把他收入門下時,丁義告知説是因為這人的象棋學得快,下得好,呂澤想了想就什麼也沒説。

不到三天,劉常滿又收了兩名門客,呂澤叫來一問,一個複姓公冶,名千,乃是個養鳥的高手;另一個叫莊不識,卻是因為楚歌唱得甚好而被劉常滿看中的。

呂澤不啞然失笑,常滿到底還是小孩子,也太愛玩了,招的門客不是下棋的就是玩鳥的,再不就是唱歌的。不過比起常滿做生意的天才來,這點小事,就由着他小孩脾氣去吧。

既然韓信已經入了自己門下,這目的也就算達到了,劉常滿便告知呂澤,自己想先行回到馬場去。一路上可能隨便走走,看看有什麼可做的事情沒有。

呂澤在淮陰的事情堆積了不少,見淮陰小城,劉常滿住着也甚無趣,當然也沒有異議。於是就吩咐還由丁義、陽成延跟隨劉常滿,再帶上劉常滿新收的三名門客韓信、公冶千、莊不識,五騎一車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