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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兩雄相對弈難決一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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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極了,隨我來。”站起來就走,反正是閒着沒事,下棋也好。

關雪羽棋藝並非不,出雲和尚堪稱是道上高手矣,有時候一個不慎,就許殺成了平手。倒要伸量伸量這位鳳七先生又高到哪裏?

鳳七光生似乎很是快樂,須知棋藝一道,易學難,最是孤高。在到達某一境界之後,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弈友,頗是不易,弈象包羅至廣,博大深,更能見人襟氣勢。險狡黠,寬厚和平,一經手談立有所悟。固然雙方對奕,旨在於勝、無所不用其極,只是君子與小人,寬厚與刻薄,王道與霸道,一經兵便無所遁跡。同樣求勝,有人泱泱大度,對敵人困而不殺,使其知難而退,有人則招招毒惡,羅萬險,恨不能殺得你片甲不留,這其中的分野判別可就大了。是以飽學和平之哲人,每能於棋弈之間,察見人氣度風骨,心抱負,百試不,倒也並非無因呢!

二人穿過了風雪加之下的一道迴廊,那天似明又暗,一片混沌,蓬蓬亂雪,在風勢裏滾動着,呼嘯而來,迤邐而去,這般情景設非是親身目睹,絕難想象,自然天籟變化如斯,人的存在益見可憐渺小。

一樹冰珠,在風勢裏叮噹作響,飛雪之下,人的呼都似困難,這般惡劣氣候,端是罕見。

鳳七先生一腳踏進了拱形的石門,身形陡地拔空直起,落在了上方某處,關雪羽跟進來,瞠然四望,才覺出風停雪止,別有天。

敢情這裏顯然已非先時的模樣,竟然巧奪天工地在萬丈峭壁之間開鑿出一片瓊瑤世界,珠簾玉雕,飛檐幻閣,每一樣無不出自自然,都別具匠心,乍見之下,真好比進入奇妙的幻境,如海底龍王寶殿,抑又似歡樂海中的璇宮畫舫,這一切在十數盞深垂的紫貝吊燈映襯之下,只覺得一片五彩繽紛,入目奇豔。

鳳七先生是時已高踞壁巔,那裏高雲天,築一亭,抹以碧綠,四面風鈴,全是五彩奇貝串列成,在頡頏其勢,而又不得其門而入的風勢迂迴之下,只是和諧地撞擊出一片零碎聲響音階,聽起來娛而不噪,只是悦耳而已。

這亭子距離地面,少説也有二三十丈,即使輕功再好,也不可能一躍而及,三面石壁俱已巧具匠心地建築成蔚蔚宮室,惟獨這一面峭壁如削,拔然直起,不要説草樹不生,簡直連可以藉手攀抓的物什也沒有一點,想要上到亭子,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鳳七先生竟然能在縱身俄頃之間,達於其上,這身輕功造詣,即使未必至“御風而行”境界,想來卻已相差不遠了。

關雪羽這一霎,未免心裏有些緊張,打量着這般情形,他確實不敢斷言是否便可以毫無困難地達於頂峯?上是一定可以上得去,只是他卻不願意在鳳七先生面前現出尷尬形態。

頂上的鳳七先生一身銀狐襲,隨風獵獵起舞,下看着關雪羽,臉上顯示着微微的笑,倒要看看對方這個後生小輩,如何上來?

關雪羽已經注意到了,這面峭壁非但平如刀削,觀其石質,像是石英鐘一類,想是長久風化所致,看來光滑如鏡。

這種情形之下,便是想施展“壁虎遊牆”一類輕功,也是萬難。

當前有一灘引自暗泉所形成的人工湖泊,湖內種植着朵朵翻白吐蕊的雪蓮。

關雪羽已失去了觀賞奇花的興趣,他卻藉着賞花為由,緩緩步向池邊,一隻足尖,有意無意地已沾着了些池水,打濕了足尖,僅此足矣。

緊接着他向着高高在上的鳳七先生抱了一下拳,叫了一聲:“獻醜!”陡然間,他已擰身躍起,一飛沖天,約在五丈左右,身子忽地往壁上一貼,一隻足尖倏地向着壁上一踢一點,身子便第二次騰了起來。

這一手借壁使力的絕技,設非是他事先在腳尖上先沾了些水,便萬萬不足以為功,如此三數次以後,便自攀升到頂點。

最後一次,他雙臂一分,極其瀟灑利落地已飄身在鳳七先生身前站定。

鳳七先生哈哈一笑,點頭道了聲:“好。”便自轉身向亭內步入。

雖然説關雪羽事先在腳尖上沾了些水,使得腳尖與石壁接觸之時,多了一層附合之力,只是設非在內力提升上有了相當火候,似此數十丈峭立直壁,也萬萬不敢率爾施展,由此也當可見關雪羽驚人之實力了。

關雪羽入亭,坐定之後,才發覺到那漫大飛雪敢情絲毫也未曾波及於眼前小亭,原因在於這裏地勢絕高,一峯孤峙,直雲天,一經風雪雨,即使雷電加,也都屬於這個層次之下事,莫怪乎竟會有此一番旎風光,難得平靜。

亭內石枰之上,黑白二棋子俱已備齊,是時天已漸有明意,一蓬紫森森的霞光,由東方升起,將半邊天映得分外可人,那彩分明似琥珀卻又似墨紫水晶,卻有一抹暗紅,與瑪瑙顏近似,便是有一的五彩畫筆,也難能描述出眼前景象。

鳳七先生這時端坐不語,一雙細長的眸子微微瞌起,面向東方,深深行起了吐納之術。

對於一個注重養生,浸武功的人,每晨昏練習吐納之術,簡直是不待煩言的必行之事,是以,關雪羽不待他待,也就立刻跟着練習起來。

這種吐納術,各門派的練習方法是並不一致,練習上丹田者以“祖竅”(兩眉之間)為吐之口,中丹田者以“黃庭”(下腹上)為基,下丹田者以“臍下”(臍下三寸七分處)進出,各有其妙處。

關雪羽所出身之燕字一門,皆以下丹田為練習之始,然後循序漸進,其次是中丹田,最後是上丹田,如是七度循環之後,待到遍體奇熱之後,便行止住,是時已盡得天地元氣矣。

武林之中,門派繁多,就吐納一道而言,各處練習方法極不一致,卻是殊途同歸,最後的效果大體上説來,卻是一致的,雖説如此,其中傑出者卻每能於吐納之中,兼顧及洗骨易髓的。氣機提升之功,一舉數得,誠是可貴。

關雪羽燕字門中之吐納術,有如長鯨水,練習之時,在於一氣呵成,一自踵,吐氣如絲,一呼一長可至半炷香時間。

他這裏吐納方畢,才注意到對方鳳七先生敢情正在練習一種前所未見的特殊功夫。

只見他‮腿雙‬微微分開,身子緩緩地向下蹲着,一雙細長的眼睛,似睜非睜,凝視向天邊一線之間,口鼻之間,卻在呼呼地出息不已。

每一次當他進之時,身子就會情不自地興起一陣子劇烈的顫抖,整個身子在這一霎間,看過去忽然間像是胖大了許多。

此時此刻,連帶着使得他滿頭長髮,俱為之一倒豎了起來,原先的一張瘦臉,驀然間變得又紅又漲,簡直成了一個胖子。可是當他這口氣為之徐徐呼出之後,一切的形象隨即又跟着回覆了原狀,他只是這麼連續地重複着。

關雪羽心裏微微一動,注意到了對方的一雙箕開的手指,妙在十手指各有動作,一一彎曲又自一一張開,那張開的手指,當其中灌注氣機之時,一漲大得紅通通地,像是十透明的紅水晶,一呼一之間,竟是孕育如此生機,焉能不令人為之驚愕?

關雪羽同時也注意到對方那雙眼睛,在他凝視某處之時,不時地張開又合起,開合之間,乃至於發出尺許來長短的兩道白氣…這便是所謂的目神了。

在青城時,關雪羽悉知父親燕追雲是具有這般功力,所謂“練化氣,練氣化神”也只是吐納之術所達到的一個境界驚人之處,乃在於將無形的神化之為有形,這般造詣,便十足的難能可貴了。

猶記得燕追雲當年曾十分自豪地評為天下無雙…他自從達到此一境界之後,便越加地深居簡出,不再過問武林江湖中事,所追求的是更為令人玄的天人合一境界,想不到在此邊極雪山,居然也有人達到了此一離奇境界,其造詣之深,未見得就令父親燕追雲專美於前,甚或有所過之,亦未可知。

心裏這麼想着,不覺對於面前的這個鳳七先生由衷地生出了欽佩之意,一個念頭忽然自心底升起,他所以把自己押來雪山,其目的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只為了陪他下棋?還是有什麼別的用心?”

“難道有意要傳授我一些什麼特殊的功夫?”果真這樣,自己倒不可失去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了。

心裏想着,一雙眼睛不自地注意到了對方那雙箕開復又彎曲的手指,正在做着一種特殊又奇怪的動作…這個動作一經他留心注意,便自深深地記在心裏。對方漲大的腹部,也似波狀地在作一種規則的顫動,這個動作很怪,關雪羽前所未見,但是他肯定如果自己學樣,也是可以做得來的。

他很細心地記住了這兩個動作,方自會意,鳳七先生已經停住了動作,坐下來道:“我們這就較量較量吧!”隨即手拈白子,佈下一子,關雪羽着黑子跟進,二人乃自手談起來。

弈棋一道,博大深,真是論之不盡。大體來説,貴在嚴謹,所謂“高者在腹,下者在連,中者佔角。”此棋家之常法也,卻也有謂“寧輸數子,勿失一先”有先而後者,有後而先者,擊左觀右,攻後瞻前,兩生不斷,俱活不連。説起此道來,學問可也就太大了。

原來此一棄道,關雪羽自幼承自家學,樂此不疲,就此一道而論,其造詣堪稱至為深,燕追雲也不過與他在伯仲之間,出雲和尚也曾在他手下,不只一次地吃過敗仗。

眼前這位鳳七先生,顯然是道上的高手,關雪羽不得不留下了十二萬分的仔細,與他好好較量一番。

也許是鳳七先生上來不曾把這個後生小輩看在眼中,雙方落子如雨,漸漸地鳳七先生領教到了對方實力,子兒落得可就沒有這麼利落了。

東昇,在半天渲染出一的紅,紅得像是少女臉上的胭脂。

這局棋已足足下了多半個時辰。

鳳七先生哦着道:“與其戀子而求生,不着棄之而取勢。”隨即落下了一子,頻頻苦笑搖頭,看了雪羽一眼道“你以為如何?”雪羽繞邊一角,補上一子:“與其無事而強行,不若因之而自補,前輩以為如何。”

“哈哈…”鳳七生髮覺出對方一點也不笨,硬是不肯上當,乃即打卦站起,道“回頭再戰,小子下得不錯啊!”關雪羽盱衡是局,心裏已有了一定之規,這局棋自己似已取得不敗之地,樂得順從,倒要看他如何出奇制勝,當下跟着站起,微笑不言。

鳳七光生移動腳步,出了亭子,關雪羽徐徐跟進。

忽然,鳳七先生回過身來道:“看你棋勢路數,不全是燕家路數,哼,倒像是得自你母親的親自傳授,可是?”關雪羽呆了一呆,這倒是真的。

如以弈棋一道論,雪羽之母關氏確實要較諸其夫燕追雲高出一籌。彼時“關家弈子傑家劍”確曾在武林中傳頌一時,燕追雲雖説屢次敗於愛棋下,但他格孤高,並無意向乃求教,決計自思高招克敵制勝,偏偏關氏看破乃夫用心,她為維護她關家棋子不敗勝譽,這一方也下了苦心,競爭的結果,仍然是高出乃夫一籌。

關雪羽迂迴於父母弈道的夾縫之間,兩方受益,加以他天質穎悟,鑽營的結果,居然還後來居上,竟與父母分庭抗禮,成了鼎足其三之勢…這是他們燕家一件小小的隱秘,無足輕重的一件小事,自不會為外人所悉知。

鳳七先生竟然看出了他棋藝中的家數,不令他暗自吃驚,綜上以論,此人對燕家確實鉅細皆知,若是存心為敵,確是大大堪憂。

眼下,他目注向鳳七先生道:“原來前輩深關、燕兩家棋路,怪不得我走避無門,下得如此辛苦了。”鳳七先生一雙眼睛在他的臉上掠過,心中卻有了個印象,此子像煞其父,且具有其母的冰雪氣質,尤其聰明,我卻要對他不可過於大意…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