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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眼睛&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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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比拉爾都不出聲,因為我們都看出,奧幹古達已經準備向我們講述有關維奇奇大神的事,我們若是胡亂發問,反倒會打斷他的話頭。

他停了一停,又重覆了一句:“災禍來了!”然後,又停頓了一會,才繼續道:“我國的人口,大抵是二百六十萬,約莫有百分之三十,住在幾個城市之中,還有百分之七十左右,住在山區中,還過着相當原始的生活。”我不明白何以奧幹古達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忽然講起他國家的人民狀況起來。而且他所講的,也沒什麼特別之處,一般來説,所有非洲的國家,全是這樣。

我仍然沒有打斷他的話頭,他又道:“不論是住在城市中的也好,是住在山區的也好,我們的人…”他説到這裏,苦笑了一下:“你們可以在我身上看得出,維奇奇大神在我國人民的心目之中,印象是如何之深刻!”奧幹古達是一個政府高官,受過現代文明的薰陶,可是當他提及維奇奇大神之際,聲音竟也在不由自主地發顫,那麼,其餘人的反應,可想而知。他用他自己來作例子,容易叫人明白。

奧幹古達又道:“在我們古老的傳説之中,佔了我們國境三分之二面積的維奇奇山脈,是由維奇奇大神所創造的。傳説自然古老,古老到了那是若干年之前的事,已經無從查考。”他像是怕我們不明白,一面説,一面做着手勢,加強語氣。

我道:“我明白,這種古老的傳説,每一個民族都有。中國的西北地區,有世界屋脊之稱,在古老的傳説之中,也是由一個叫共工的神,撞斷了一柱子所形成。”奧幹古達呆了片刻,問道:“你們對這個神,是尊敬還是恐懼?”我笑了起來:“中國人傳統中各種各樣的神實在太多,這種神,不算是熱門,甚至於有許多人不知道有共工這個神!”奧幹古達苦笑了一下:“維奇奇大神不同。當他創造了那座如此雄偉的高山之際,所有的生物,全都顫動,抖瑟,為他的威力所震懾,接着,維奇奇大神還現出了他的樣子來,要人信奉他,服從他,誰不服從,誰就死亡!”奧幹古達講到這裏,我又忍不住道:“那也不足為奇,幾乎所有的神,全是那樣的!”奧幹古達苦笑一下:“事情不止那麼簡單,維奇奇大神,在維奇奇山的一個山之中,留下了一幅巨大的石刻劃,顯示了他的形象,並且還説,他會來,會來看看當時答應信奉他的人,是不是還遵守諾言。”比拉爾道:“既然你們的人民還是如此對之印象深刻,那麼,即使是大神再來,非但不會生氣,而且還會高興,説不定再賜你們一座大煤礦!”奧幹古達瞪了比拉爾一眼:“問題不在這裏。對於維奇奇大神的傳説,我始終認為,那只是傳説。儘管人人都知道大神是什麼樣子的,可是大神卻從來也沒有出現過。如今,忽然有了一個人,他有着和常人絕對不同的外形,而這種外形,又恰好是維奇奇大神的外形,如果他在羣眾之中面,你想想,會發生什麼事?”這一番話,倒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本來,當奧幹古達頻説“災禍”之際,我還以為他一定是指大神會帶來自然災害而言。可是如今看來,他心中所憂慮的,並不是自然的災害。

我完全可以明白他的意思。他們的民族,對於維奇奇大神既然如此崇拜,如果大神忽然出現,那麼毫無疑問,所有的人,必然將站到大神的一邊,而這個國家的政治體系、社會秩序,可以在一夜之間,完全崩潰,不再存在,而一切聽命於“維奇奇大神”!

奧幹古達一笑,我忙道:“你可以放心,我並不以為蔡富有這樣的野心,他只不過想到山區去…”奧幹古達打斷了我的話頭,説道:“從山區開始,然後到城市。”我苦笑道:“我仍然不以為蔡富想統治你們二百六十萬人民!”奧幹古達道:“你怎麼還不明白,並不是他想不想統治的問題,而是隻要人們一知道他的存在,就會自然而然向他膜拜!”比拉爾突然道:“你也會?”奧幹古達神情苦澀:“我不敢保證我自己不會!”當他説了這句話之後,我們都有好一會不再開口。比拉爾向我望來,我在他的神情上,已經知道他想問我什麼,所以我立時道:“絕不是化裝,像是那塊煤,整個地嵌進了他臉的上半部!”比拉爾道:“如果是這樣,他如何還能活着!”我和奧幹古達面面相覷,答不上來。事情發展到如今這一地步,那比蔡富在礦坑之中,無緣無故殺了二十多個人,更加複雜,更加嚴重,也更多疑點和不可思議!我在想了片刻之後才道:“如今最要緊的是找到蔡富,找到他,再好好問他!”比拉爾道:“維奇奇山區這樣大,上哪裏去找他!”奧幹古達道:“這倒容易,本不用我們去找。我相信他如果在山區中出現,儘管山區中沒有什麼通訊設備,但不必幾天,消息一定會傳開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湧向他所在的地區!”我心中也不暗暗吃驚:“我舉一個例子…如果有一隊軍隊,奉命去逮捕他,而看到了他的樣子之後,是不是會違抗命令?”奧幹古達伸手在臉上重重抹着:“毫無疑問,軍隊會變成他的軍隊,而且將會是世界上最忠心、最勇敢的軍隊!”我了一口氣:“如果是那樣,那就要阻止他在羣眾中面!”奧幹古達神情悲哀地搖着頭,我急急地道:“情形和你想像的多少有點不同。蔡富不一定要從山區開始,在城市中,他一樣可以發揮他那種無比的影響力,可是他卻一直是在花絲的家中躲着,而且還用布遮着頭,不讓人家看他!”奧幹古達聽了我的話之後,先是呆了半晌。然後,像是服食了興奮劑一樣,直跳了起來:“對!事情和我所想的,多少有點不同!”我道:“你應該慶幸,變成了維奇奇大神的是一箇中國人,而不是你的同胞!”奧幹古達呆了半晌:“可是他和花絲在一起!而且,你説,蔡富已經有了一種神奇的力量,能使你在剎那之間失去了知覺?”我深深了一口氣:“很難形容,並不是失去了知覺,而是當他一碰到我的時候,在突然之間,喪失了一切活動能力!”奧幹古達的神情又變得苦澀了起來:“維奇奇大神的外貌,又有這種神奇的力量,那實在…不知道事情發展下去會怎麼樣!”事情發展下去會怎麼樣,真是難以想像,因為我們對於所發生的一些事,只知道這些事發生了,至於這些事是怎麼發生的,卻一無所知!

我和奧幹古達互望着,一直未曾出過聲的比拉爾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總應該先找到蔡富再説!”奧幹古達苦笑了一下:“現在要找他更難了,每一個人,都會寧願犧牲自己命去庇護他,因為他是維奇奇大神!”比拉爾道:“我的意思,當然不是出動軍警去找他,而是我們三個人去找他!”奧幹古達無助地攤着手,在山嶺起伏,有的地方甚至在地圖上還是一片空白的情形之下,要去找一個人,那實在沒有可能。

我站了起來,來回踱着,突然之間,我想到了奧幹古達講過的一件事。我忙道:“奧幹古達,你説過,在山區中,有一個地方,有一幅壁畫,是維奇奇大神留下來的?”奧幹古達點頭道:“是!”我道:“你到過那地方,見過那幅壁畫?”奧幹古達道:“是的。那幅巨大的壁畫,的確神奇和不可解釋。當時,我準備向全世界宣佈這件事,這幅壁畫,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來的,在人類的文明史上,一定極其重要。但是後來經過一連串的會議,我們考慮到了這件事如果公佈出來,對於我國國民的心理影響實在太大,所以才作罷。”我道:“我有點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你的國民,不知道有這樣一件事?”奧幹古達道:“知道的,但只是傳説,那幅巨大的壁畫所在處,十分難以到達,只有極少數當地的族人確實地知道,而那些族人又與世隔絕,不和其他人往來,所以其餘的人,都在信與不信之間。”我道:“那幅壁畫是在…”奧幹古達不等我説完,就道:“是在一個巨大的山之中。”我湊近他:“蔡富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我們還不知道,但是在我和蔡富的應對之中,發現他的智慧,比一個尋常的煤礦管工高得多,那隻巨大的眼睛如果和他已結為一體,那麼,總有一天,蔡富會知道自己成了維奇奇大神,他一定會去看那幅壁畫,明白自己是怎麼來的!”奧幹古達盯着我,神情緊張之極,過了片刻,他才道:“你是説,他會到那山去?”我點了點頭,説道:“一定會!”奧幹古達來回踱了幾步,神情又緊張又委決不下,我和比拉爾齊聲道:“你還在考慮甚麼?”奧幹古達停了下來,苦笑道:“不瞞你們説,我也認為衞斯理所講有理,蔡富會到那山去。可是…可是…説來慚愧,要是叫我去面對一個活生生的維奇奇大神,我實在不敢!”雖然我心中有好笑的覺,但是我卻實在笑不出來,比拉爾已經道:“不要緊,要是你害怕,不敢去的話,我和衞斯理去就行了!”奧幹古達轉過身去,我們都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但是照情形看來,他顯然是在作一個重大的決定。約莫過了半分鐘,他轉回身來,神情已變得十分堅決:“我決定了,我去!我們三個人一起去!”比拉爾和我互望了一眼,我們兩人都很高興,為奧幹古達下定決心,克服了他心中的恐懼而高興。要克服多少年下來,傳統思想影響的恐懼,絕不是容易的事,而奧幹古達做到了這一點,那自然值得高興。

而當奧幹古達一旦克服了他內心的恐懼,而有了決定之後,他的神情不再猶疑,他幹練的才能又顯了出來。他揮着手:“剛才我説我們三人一起去,可是我提醒你們,此去可能有極度危險!”比拉爾道:“我們全是成年人,自己可以決定。”我大聲道:“三位一體,我們一定在一起。”奧幹古達道:“好,那我們就分工合作,我去準備直升機,比拉爾去準備爬山的工具,衞斯理去準備乾糧、食水…”他講到這裏,我舉起了手來:“這些準備工作,比拉爾可以做。”奧幹古達望着我,道:“那你準備幹什麼?”我道:“你們要準備多久?”比拉爾道:“有四小時,足夠了!”我道:“有四小時,我也足夠了!我可以在四小時之後,趕來和你們會合!”奧幹古達和比拉爾一起盯着我,奧幹古達道:“不,不准你一個人到煤礦去!”他顯然是從我的礦工服飾中看出了我是準備一個人到一四四小組的礦坑中去的。本來,要不是遇上了裏耶的跟蹤,又見到了蔡富的話,我的確已經隻身去涉險了!

此際,我想利用這四小時的時間,卻並不是再想到礦坑去,所以我一聽得奧幹古達這樣説,我笑了起來,説道:“放心,我已經暫時放棄了深入礦坑的念頭,現在,去找蔡富,比什麼都重要!”比拉爾道:“那你準備幹什麼?”我指着上面,道:“上面,在蔡富房間的寫字枱中,有着一塊眼睛形的煤。我可以肯定,這塊煤,和嵌進了蔡富的頭上,使蔡富變成了維奇奇大神的那一塊,是一模一樣的。我要趁這四小時的時間,徹底研究一下那東西!”比拉爾和奧幹古達互望了一眼,神情都有點驚異,我看出他們心中在疑懼的是什麼,我道:“你們可以放心,在我看來,那塊煤,是死的!”奧幹古達尖聲叫了起來:“我不明白你在説些什麼,世上沒有活的煤!”我攤了攤手:“我還稱那東西為煤,因為我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不論它是甚麼東西,它一定是活的。你以為蔡富是自己將那東西放在臉上,再用釘子打進臉中去的麼?”比拉爾和奧幹古達兩人,因為我的話,都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我又道:“而且,礦坑中還有一百零六塊那東西呢?或者説,一百零五塊,因為其中有一塊,已經到了蔡富的臉上!”比拉爾和奧幹古達的臉更難看,我不顧他們的反應,繼續道:“而且,我認為那條使中士不知所終的通道,並不是蔡出來的,而是那一百零六個東西造成的。中士如果犧牲了,那一定是那一百零六個東西的犧牲品!”奧幹古達的聲音更尖,叫道:“別説了,你要去研究那東西,只管去研究好了!”他一面叫着,一面急速地着氣。

我道:“希望我會有結果。我們該同時開始行動了!我會駕駛直升機,不必另外再找駕駛員了!”奧幹古達緩過了一口氣來,但是仍然大有懼地抬頭向上望了一眼。

比拉爾喃喃地道:“但願你有所發現!”他們兩人向我揮着手,我送他們出去,約定了四小時之後,由奧幹古達派車來接我到機場去,比拉爾則自己直接去機場。

看到他們兩人離去之後,我回到了屋子之中,走上樓梯,到了二樓。在那間重建的蔡富的房間面前,我停了片刻,心中實在十分緊張。

我假設“那東西”是活的,事實上,我也相信那東西是活的。我在想,如果我一開門,那東西就“撲”了出來的話…一隻眼睛,是如何行動,我無法想像…我應該怎麼辦?如果那東西直撲到我的臉上,硬要擠進我的臉上來,佔據我臉的上半部時,我應該怎麼樣?一想到這裏,我也不住有不寒而慄之

我鼓起了勇氣,推開了門,在推開門的一剎那間,我甚至不由自主,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臉。謝天謝地,房間中很平靜,並沒有什麼東西,以不可想像的方式,向我侵襲。

我定了定神,走進了房間,來到了那張簡陋的寫字枱之前,拉開了那個櫃門,那塊煤,靜靜地躺在櫃中。

我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塊煤了,上次,我也曾將之拿在手中,仔細觀察過,當時,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但這時,我知道這東西,竟會嵌進入的臉部,使人變成怪物,心中自然有異樣的覺,以致我要伸出手去又縮回來好幾次,才硬着頭皮,將它取了出來,放在桌面上。

當我的手接觸了它,而它仍然沒有任何反應之際,膽子大了。我在桌前坐了下來,着亮了燈,照着那塊煤。這時,我更可以肯定,嵌在蔡富臉上的,就是那東西。我真不明白,一個人的額部,嵌進了那麼巨大的一隻異物之後,如何還可以生存。照説,這樣體積的一件東西嵌了進去,腦部一定遭到破壞,人也必然死去了!

可是,蔡富非但活着,而且,還和我所知的蔡富不同,變成了十分有自信,十分難以對付的一個人!我盯着那塊煤,心中不當它是煤,只當它是一隻巨大眼睛。

不錯,那是一隻巨大的眼睛,它的“眼白”是棕黃的“眼珠”是黑的。和蔡富臉上的那隻一樣。所不同的是在蔡富臉上的那一隻,眼珠中閃耀着一種異樣的妖氣。而如今在我面前的那一隻,眼珠木然,看來只是一塊煤塊。我雙手將那東西取了起來,我立時又注意到了那個直通向“眼珠”的小孔。

那小孔,當然是工具鑽出來的,我愣愣地想着。我在想,這一塊“煤”一定是蔡富在出事前若干天發現的,只是單獨的一件。當他一發現了這件煤之後,他就覺得這件東西十分古怪,他不能理解。所以,他才立時通知了道格工程師。可能由於事情實在太怪異,所以道格工程師本不信,甚至不肯來看一看那東西,所以蔡恨富就只好自己來研究。

假定這東西上的那個小孔,是蔡出來的,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呢?是“殺死”那東西?是那東西的“眼珠”令他到這東西是活的?

我一面想着,一面找到了一柄錘子,無論如何,我要把它碎,看個仔細。我開始輕輕敲着,那塊煤絲毫無損,接着,我用力砸下去,那塊煤,發出了一下異樣清脆的碎裂之聲,裂了開來。當那東西裂了開來之後,我實實在在不能再稱之煤,而必須稱之為“那東西”了!

那東西有一層殼,約半公分厚。我用力一砸,就是將那東西棕紅的殼打碎了!

厚殼碎了之後,出來的,是一種無、透明、濃稠的體。我嚇了一大跳,唯恐被那種體,沾染了我的皮膚,我向後一仰身,幾乎連人帶椅跌倒在地上。

那種透明、濃稠的體,迅速在桌面上展布,而且了下來,那情形,就像是打翻了一瓶“水玻璃”一樣。我繼續向後退,避開與之接觸的可能。

那種着,但看來那只是自然現象,並沒有什麼異狀。

我再向桌面望去“眼珠”也已滾了出來,在那種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