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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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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夜的時間,凱琳不斷地和自己的思緒戰,極力想使自己迴歸正常理。雖然她終於面對事實,但終究改變不了最基本的現實,因而這份痛苦的承認實不足以顛覆她的世界。最好的做法是不要再做無謂的妄想,而能全心全意投入她的事業。

早晨刷牙時她又這麼告訴自己;吃着冷冷的麥片粥時又重複着;打開紙箱子整理什物時也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而當她走到屋外要把車上的衣服搬進屋裏,看見他坐在一處岸邊正舉手把魚線拋入水中時,她知道對自己實行的反覆洗腦俱是徒然。一旦她瞭解自己仍愛着培恩,她的世界便永遠地改變了。

他必定聽見了什麼聲音而轉身向她揮手,但隨即又繼續釣魚。然而單只是這樣一個尋常的動作,就能輕易地將她小心建立的邏輯摧毀。她的心像是翻了似地,隨便從車上抱起一把衣服便快速返回屋裏,氣吁吁地如同剛跑完一場馬拉松。

別再傻了!她告訴自己。你不再是天真的少女,你們之間的差異甚於十年前…

然而這又是問題的一部分。眼前這個新培恩的某些特質,竟前所未有地觸動着她的心。曾經,她以所知的任何可能方式愛着他,但現在,她對他的愛更甚於從前。

她再次回到車子旁時,他人已不在湖岸,當天也一直沒再出現過。她心想,這透出了再明顯不過的信息,如果他真有心,應該大聲和她打招呼,甚至上坡來分擔她的工作,但他卻沒有,他只是盡到一個鄰居的責任,和她維持友善、和睦、然而卻淡漠的關係。他們可以隔着院牆聊幾句,可以互相幫點小忙,但在生活或其他任何方面卻是各不相謀。

這就是她所要的,她告訴自己。她不能再傻到讓自己擲入情的漩渦中,因為這份痴心妄想本沒有希望和未來。儘管她有這份自我保護的認識,但終究無法使她心裏好過些。

星期一下午,她順道去芬妮辦公室拿售屋所得款項的支票。安莉在搬完家之後隨即啓程前往她姐姐家,凱琳答應她會盡快替她把支票存進銀行。芬妮的秘書告訴她,芬妮前去主持一件案子的簽約還沒有回來,不過應該馬上就會回來,説着並把凱琳請進芬妮的私人辦公室。

芬妮辦公桌上並沒有放什麼機密文件,就算有,凱琳也不會好奇翻閲。不過這室內值得看的東西倒也不少,一朵在水晶花瓶的鮮紅玫瑰,芬妮的先生和兩個孩子的新合照,還有掛滿一整面牆的專業證書和執照。凱琳注意到今天又多了樣東西靠在牆角,彷彿芬妮還在考慮着該掛在哪裏一幅加框的房屋水彩畫。那是一件很出的作品,畫着一棟非常細緻的現代屋宅,看上去輕透如蜘蛛絲網,卻又堅實得經得起風雹雨雪。

正當凱琳出神玩賞那幅畫時,芬妮快步走進來,嘆了口氣重重地倒在椅子裏“總是在最後關頭扯出一大堆問題!很不錯的房子,不是嗎?”

“我沒有看過吧?我是説真正的房子,這附近沒人在蓋像這樣的房子。”

“是還沒有。”芬妮愉快地回答,邊把安莉的支票從公文夾中出,動作誇張地將手越過桌面遞給凱琳。

“但是很快就會有了…如果我能讓迪蘭尼那筆易順利完成的話。”凱琳心不在焉地接下支票,目光仍滯留在那幅畫上“難道…那是培恩要蓋的房子?”

“嗯,對。有一棟類似的房子在喬治亞,我只是拿來給培恩做參考,但他大部分的設計都能表現出原來的覺和味道…”

“你是説培恩的設計?”凱琳難掩驚訝“這圖全都是他自己畫的?”芬妮先是很奇怪地看着她,然後像是對小孩子解釋什麼似的説:“凱琳,那是一般建築設計師都會做的事。培恩在幾年前又回到學校修完學位。”見到凱琳臉的變化,她嘆口氣:“我不相信你沒有聽説過這件事。”

“不,我真的不知道,沒有人告訴我。”凱琳僵硬地回答。

“沒人告訴你?還是你不願意聽?你對他有既定的成見,所以關於他任何正面的事情你都不想聽?”芬妮的話雖然尖鋭,但語氣卻相當柔和並充滿諒解。

“但是…如果他能夠做像這樣的工作…”凱琳拿起那幅畫,雙手幾近顫抖“為什麼又要做那些敲敲打打重活呢?”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他?”芬妮冷靜地反問“你什麼時候要看公寓,凱琳?這個週末前兩天我有空。”驅車通往莎菲湖的蜿蜒山路上,凱琳大半的心思仍在那幅畫上打轉。

“我一直以為那天晚上在他餐廳桌上看見的建築草圖是他從別處調來的,想不到竟然會是他自己的設計!我從來沒有想過他能做這類的事,不知道他還會其他什麼事…”她兀自陷入沉思。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他?耳畔響起芬妮的建議。但是芬妮説得容易,她可不同。

“的確,”她承認“芬妮説得沒錯,我一直對培恩懷有成見,對於他的任何事情總是刻意往最壞的方面去想,以藉此平撫自己受創的自尊。而現在一一”現在,要改變是否為時已晚?她真想改變嗎?或者,她想扭轉某些事情的意圖,到頭來只會讓她陷於心餘力絀的困境?

返回湖濱時,又見到培恩在岸邊垂釣。今天他身上只穿了一條截短的牛仔褲。他拋出手上的魚線,劃出一道長而平滑的拋物線後遠遠地落進水裏。百碼外,凱琳仍能看見他出力時肩背肌繃出的線條。她打了個寒顫,急急忙忙進屋裏去。

但她再也無法專心書寫凱西的婚禮邀請卡。在寫壞了兩張信封之後,她乾脆把手上的工作推向一旁。她心裏有太多的問題,而且在她良心的某個角落也隱隱不安…

她一向不是容易記恨的人,也不輕易指責別人或是告訴別人他們的問題出在哪裏。那天下午和培恩在冷飲店裏,若不是受到他言語上的刺,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説出心裏對他的看法,而現在,她最起碼應該要讓他知道自己知道錯了,並且對他深抱歉。對,就這麼辦!她告訴自己,她所需要做的,是不失尊嚴地向他道歉。

她端了兩杯加冰塊的茶走下湖岸,再攀上那塊位於水邊的扁平大石塊。

“收穫如何?”她輕鬆地問。

“還好。”他舉起杯子一飲而盡“不過,我還是覺得很可惜沒有把魚叉帶來。”

“魚叉?用來叉魚?”

“那需要一些特別的技巧,但是隻要你學會了,叉魚比釣魚還容易得多。而且,這湖裏的魚對魚叉一點警覺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