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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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診所。”
“我立即來。”翁信良想制止也來不及,十五分鐘之後,胡小蝶出現,撲在他懷裏説:“我知道你一定會找我的。”翁信良突然覺得自己所愛的人是沈魚,偏偏來的卻是另一個人。
“昨天在香港上空幾乎發生一宗空難,你知道嗎?”胡小蝶跟翁信良説。
“空難?”
“我錯誤通知一班航機降落。那一班航機差點跟另一班航機相撞。”
“那怎麼辦?”
“幸而電腦及時發現。這件事全香港市民都不知道,兩班航機上的乘客也永遠不會知道。”胡小蝶楚楚可憐地凝望翁信良:“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這樣對我,我不會出錯。”翁信良到一片茫然,馬樂説沈魚今天差點溺斃,胡小蝶説昨天差點造成空難。他和這兩個女人之間的愛情,牽涉了天空和海。還有緹緹,她死在一次空難裏,那一次空難,會不會是一個剛剛失戀的機場控制塔女控員傷心導致疏忽而造成的呢?
“你睡在這裏?”胡小蝶心裏暗暗歡快,他一定是跟沈魚分手了。
翁信良去倒了一杯咖啡。
“不要睡在這裏,到我家來。”
“我暫時不想跟任何人住在一起。”
“那我替你找一件屋。”胡小蝶説:“我認識附近一間地產公司。”她想盡快找個地方“安置”這個男人,不讓他回到沈魚身邊。
沈魚牽着咕咕在公園散步,從前是她和翁信良牽着咕咕一起散步的,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咕咕好像知道失去了一個愛它的人,心情也不見得好。沈魚的傳呼機響起,是馬樂傳呼她。
“翁信良在診所。”馬樂説。
“為什麼要告訴我?”
“我知道你會想知道的。”沈魚放下電話,牽着咕咕繼續散步,只是她放棄了慣常散步的路線,與咕咕沿着電車路走,電車會經過翁信良的診所。
沈魚牽着咕咕走在電車路上,一輛電車駛來,向她響號,沈魚和咕咕跳到對面的電車路,這條電車路是走向原來的方向的,要不要回去呢?最後沈魚把咕咕脖子上的皮帶解下來,彎身跟它説:“咕咕,由你決定。”本咕大概不知道身負重任,它傻頭傻腦地在路軌上不停地嗅,企圖嗅出一些味道。
沈魚心裏説:“咕咕,不要我做決定,你來做決定。”本咕突然伏在她的腳背上,動也不動。
沈魚憐惜地摩撫咕咕:“你也無法做決定?我們向前走吧。”沈魚跳過對面的電車路,繼續向前走,她由灣仔走到北角,在月裏向一段斷難斷的愛情進發。最痛苦原來是你無法恨一個人。
沈魚牽着咕咕來到診所外面,診症室裏有微弱的燈光,翁信良應該在裏面。
沈魚在那裏站了十分鐘,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來。解釋她沒有跟男人上牀?沒有必要。請他回家?她又不是他丈夫。跟他説幾句話?她不知道該説什麼好。既然他走出來,大概是不想回去的。
翁信良又喝了一杯咖啡,他不停地喝咖啡,咖啡也可以令人醉。胡小蝶走了,她説明天替他找房子。翁信良看着自己的行李箱,他本來打算逃走,如今卻睡在這裏,他是走不成的、沒用的男人。胡小蝶就知道他不會走。
翁信良拿起電話,放下,又再拿起,終於撥了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沒有人接聽,沈魚大概不會接他的電話了。翁信良很吃驚地發現他今天晚上瘋狂地思念沈魚,他從不知道自己這樣愛她,可是已經太遲了。
沈魚站在診所門外,她知道翁信良就在裏面,咫尺天涯,她不想再受一次傷害,她害怕他親口對她説:“我不愛你。”或“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她整個人會當場粉碎。但,粉碎也是一件好事,她會死心。
大抵是咕咕不耐煩,它向診所裏面吠了幾聲,翁信良覺得這幾聲狗吠聲很悉,走出來開門。
翁信良打開門,看見咕咕,只有咕咕,咕咕不會自己走來的,他在診所外四處找尋,沒有沈魚的蹤影。
它當然不可能自己來,是沈魚把它帶來的,她把它帶來,自己卻走了。她一定是痛恨他,把這頭狗還給他,這頭狗本來就不是她的,是緹緹的。沈魚把咕咕帶來,卻不跟他見面,分明就是不想見他。她大概不會原諒他了。
翁信良牽着咕咕進入診所,她的脖子上仍然繫着狗皮帶,狗皮帶的另一端卻沒有女主人的手。
沈魚在電車路上狂奔,着淚一直跑,她現在連咕咕也失去了。她聽到他來開門的聲音,竟然嚇得逃跑了。本來是這個男人辜負她,該是他不敢面對她,可是怕的卻是自己。她真怕他會説:“我不愛你。”她真害怕他説這句話。
他沒有説過“我愛你”沒有説過這句話已經教一個女人難堪,萬一他説:“我不愛你”將令一個女人更難堪。她好不容易才反敗為勝,在發現他準備離開時,跟他説:“告訴你,我跟一個男人上牀了”所以,她不能輸呀。她來找翁信良便是輸,所以為了那一點點自尊,她走了,可惜她遺下了咕咕,情況就像逃跑時遺下了一隻鞋子那麼糟,對方一定知道她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