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一體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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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兩天報表,怎麼覺得咱們的經營有問題啊?”大兵瞠然道。
“喲…沒受傷以前,都沒這麼關心過經營啊,什麼問題?”上官嫣紅來興趣了。
“首先實體產品,酵素粉、刺棗酒,貼牌產品,它們成本價分別為十二塊七五,十八塊兩四…但是我的銷售單價分別為,六十六,和九十九塊錢,幾乎是成本的五倍啊?”大兵伸着大手比劃着瞠然問道,這種暴利很罕見了,比當沙霸欺行霸市還黑。
“很意外嗎?買漲不買跌是鐵律,越是像我們這樣一個新興的公司,才越會有追捧,相比我們配售的原始股,利潤並不高。”上官嫣紅笑道。
“原始股就是我要説的下一個問題了,我們這樣的公司,發售原始股的資質不全啊,頂多具備發內部股權的的資質。理論上,不能通啊。”大兵道,這是明目張膽的胡來了。
而且他有點明白一直被警察盯着原因了,不料這麼嚴肅的事,在上官眼中卻輕鬆無比,她笑了笑,纖手比劃着:“我這樣給你解釋吧…彭州在售的樓盤,百分之六十,五證不全,有的連一證都沒有;超市貨架上的產品,有百分之三十的生產企業資質不夠,其中包括很大一部分是食品生產企業…即便是彭州吹噓的上市公司,盈利的也屈指可數,像我們這樣銷售額每月都在增長的實體企業,的税可都是真金白銀啊。”解釋不言而喻,就是咱們不規矩,可大家都不規矩,真守規矩,那不成傻瓜了嗎?
“好,就依你的思路。”大兵反其道而行了,換着話題道着:“大行不顧細謹,但從咱們資產管理上,好像也不對啊。”
“你居然想起這個來了?”上官嫣紅奇怪地問,這記憶的恢復,讓她很意外。
“我沒想起來,可我看得懂啊…總公司的設置在津門市開發區,那裏並沒有實體,二級公司十一市,輻下去的三級、四級公司有多少我還沒數,我的主要業務都是外包,中心是兜售‘消費養老’的概念,讓大家消費搭售原始股…總公司應該是用這些實體和現金,再進行民間配資,然後參與津門民俗園、津門天廈、鑫聯物等數個項目,這些滾起來的雪球我沒有具體數據,可應該不是個小數目啊…還有回購咱們原始股的是誰?是不是咱們自己的換手把戲,我還沒搞清楚。”大兵愁容滿面的説道,已經超出他的認知能力了,模式上極其類似p2p、o2o的商業模式,大部分結果是能賺了就撐着,賺不了就卷錢跑路。而鑫眾不同的是,有輻數省的實體企業、倉儲,及外包生產,銷售額居然相當可觀,從報表和數據上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家蒸蒸上的健康企業。
上官笑了,揶揄道着:“你不理解,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到高層,我們做的是經營,往上一層才是戰略投資。”
“你看你,我失憶,又沒有腦殘,這就是集資啊…而且是以小博大,我算了算,只要有幾十萬就能這些東西生產出來,都是代工的,再花上幾十萬門面和公司就出來了…加上包裝、加上概念,加上營銷,只要把這個市場做大…用這些錢再去拉更大更多的投資,就容易多了,當然,也隱敝多了…我略算了一下,僅我們彭州地區發展的名義合夥人,也就是認購超過一千股,一萬塊錢的客户,就已經六千多人了,最大的幾筆,有投資超過一百萬的,這已經有接近一個億了啊。”大兵道着,表情顯得有點恐懼,那是因為他發現了,自己沒失憶以前,可能幹得事足夠讓他進監獄有足夠的時間恢復了。
上官臉稍變,不屑道着:“很多嗎?準確數字是一億零一千四百萬,今年的總體目標是達到兩個億,勉強完成啊。”
“我們以前談過風險沒有,這其中的不可控風險太多了。”大兵道。
“説來聽聽。”上官好奇道。
“首先是項目風險,可能受到政策影響,萬一一紙文件下來,這麼高的配資一夜之間可就垮了,上面一垮,我們可就是個空架子…原始股回收肯定是咱們自己收,即便這一塊的錢合法不合理的咱們全掙了,那民間融資呢?百分之十八左右的收益再加上其他財務成本,把我們利潤全部填進去也不夠啊…”大兵道,上官的臉越來越不好看了,大兵像不知趣一樣,又加了一句:“還有財務風險,就以咱們公司為例,各項成本高得出奇,一般中層的月薪加上提成獎金都要有四五萬,一個接線員的月工資都要有五千多,每月的公關費用超過二百萬,上半年的廣告費用要有一千萬…咦?我怎麼覺得我沒失憶以前,不會是腦殘吧?而咱們總公司不會是控制在一個更大的腦殘手裏吧,他居然每月給我這個腦殘經理發四十八萬的月薪。”騰…上官站起來了,像是生氣了,大兵説到此處,已經隱隱識得厲害,其實當商的沒有腦殘,如果覺得他們的手法確實很腦殘的話,那麼肯定就要有人快傾家蕩產變殘了。
所以,只有一種解釋,這不是在做企業,而是在想盡一切辦法,在圈錢。
人似乎恢復了,可腦袋瓜好像不是原來那個了,上官嫣紅瞪了片刻,像是生氣一樣在房間裏踱步,大兵尷尬站着,猶猶豫豫道着:“哦,看你的表情,我似乎沒猜錯。”
“猜什麼?”上官不悦地問。
“就咱們這企業啊,這簡直就是麻子的臉,全是坑吶。”大兵情急之下,民工學的東西迸出來了。
上官沒有這次沒有苛責,啞然笑了。
“雖然沒有想起來,可我有點明白,我為什麼見了警察有點緊張了。”大兵道,第一重發現,自己曾經有過很多女人,第二個發現是,墮落居然不是他幹過的最壞的事。
“有些能讓你更緊張的事,想聽嗎?”上官雙手叉在間,嚴肅道。
“不會比我發現的更讓人緊張了,我突然覺得當民工不是什麼壞事…我在家裏的屜裏發現了一大堆藥,舒必利和阿普唑侖,全是抗抑鬱藥。”大兵道,這個發現讓他很沮喪,甚至有點抗拒再回到原來的生活中。
“沒錯,以前的你確實有抑鬱症,找過不少心理醫生看過…本來我很為你高興,失憶把抑鬱症也丟了,不過現在看來不是好事,還得讓你回到抑鬱狀態…”上官淡淡道着,就在大兵還沒明白時,她曝料了,豎着一指道:“首先,你是公司註冊法人,所有的收入和支出都是經你手出的,你挑公司的病,等於給自己找不自在啊,對嗎?”噝…他母親滴,好像是這樣,大兵噎了下,把這個最重要的關鍵給忘了,這豈不是偷了東西回頭告訴別人自己是賊?
“第二,這個消費養老的概念是你提出來的,這個策劃讓蔡總大加讚賞你,誇你是天才啊。”上官嫣紅笑着道。
呃…大兵脖子梗了下,沒想到會是這樣,傻眼了。
“第三,誰都可以講成本,唯獨你沒資格…你來這兒不過幾個月功夫,光吃住就報銷了一百多萬,每月四十八萬的月薪對你來説尚且不夠,出事前還欠着公司賬上六十多萬,您在彭州的商界可是一擲千金的形象啊,兩個奢侈品專賣店,快把你當成形象代言人了啊…哦對了,中層的提成和收入,是你來之後,給漲了兩成,被你關照提拔的女職員,可不在少數啊。”上官嫣紅玩味的口吻説道,那一種戲謔的笑容,像等着看別人出洋相一樣。
大兵開始出離愕然了,這才叫麼蛾子鑽爐膛,引火燒自己呢。
“好了,如果沒有其他疑問,你可以走了…明天我安排你到周邊各市看看,多指導指導下面的工作,省得關在房間裏胡思亂想。”上官嫣紅道,她輕柔地坐回了副總的位置,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什麼也沒聽到一樣。
大兵自討了個沒趣,悻悻出門,門開時,他回頭道着:“我不知道我以前和你是個什麼樣子,但我現在確實有點擔心你…我明白把我找回來的意思了,我無所謂,但我想,如果我們都是被人當了馬前卒的話,你能身事外,就早點身吧。”
“謝謝你的忠告,我自己心裏有底。”上官頭也不抬地道。
那漠然讓大兵很失望,他輕輕地掩門出去了。
或許不是漠然,門閉合時,上官嫣紅慢慢的抬起了頭,她美目眨着,像是有萬般解不開的愁緒,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透着善意的關心,卻是從一個失憶者的嘴裏説出來,讓她竟然一時無語。
她默默地打開了電腦的草圖,其實來之前這些已經準備好了,幾副設計好的廣告草圖、新聞文案,《一個企業家的社會責任應該這樣詮釋》、《洛寧市見義勇為十大人物》、《千萬富翁見義勇為更應表揚》、《見義勇為無關身份,只關神》…等等,所有配圖的主角都是顧從軍,或者是,大兵。
可以想像到,下一輪的輪番宣傳轟炸後,由此而帶動的口碑效應會有多大。
“誰不想身事外呢?”上官嫣紅像是喃喃自語一樣,輕聲説着,手卻在電腦鍵盤上敲擊着這樣一行字:中興,宣傳製作準備好了。
即時通訊工具裏,很快回來了一行字:發吧,壞事變成好事,鑫眾太需要這麼個形象了。……
回到辦公室的大兵有點懵,總經理辦公桌上的電腦裏,資料也看了幾遍了,這些絞盡腦汁想通的,發現的,現在全部變成了負面情緒寫在了他的臉上。
價格欺詐?非法經營?財務造假?或者還有更大的事,沒有崩盤的非法集資?
或許自己想錯了?他拿着摘錄出來的數據對比,又從頭看了一遍,很鬱悶地發現,應該錯不了,就這還是備查的電子台賬,要是實際賬目的話,可能比見到的更怵目。
“憑證…對,原始憑證…”他的腦海裏莫名地浮現出這個詞,很悉,又很讓他心驚,這是關鍵的證據。
哦對了,他想起了,在極度緊張的情緒裏,反而奇怪地一幕一幕浮現着曾經的記憶,他想起了和財務部女人在酒店密謀,似乎就是因為憑證的事,還送她一個愛馬仕的包收買,好像還…噝,好像在牀上還和我説什麼來着。
他想起來了,那個大辮子的姑娘,滿是曖昧的目光,和他從電梯裏牽手出來,然後在潔白的被單上,開始啪啪啪的場景碎片…絕對沒錯,自己是因為憑證的事,去勾引她的。
可結果怎麼樣,卻想不起來了,大兵瞠然嚥着發乾的喉嚨,在想着,莫非…自己在洛寧被襲擊,是因為這些證據的事?可奇怪的是又無法自圓其説,理論上應該到案發才有這樣的狗急跳牆,但現在風平靜,沒出事啊?
越想越擰巴,不知不覺間,那位快樂、純樸、帥氣的臉龐已經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偶而一的面目猙獰,那是大兵在想着最壞的結果。
叮…鈴…鈴…辦公室的電話響了,嚇得他差點從椅子上栽下來,被驚省才發現自己額上沁了一層細細的汗,着紙貼抹了一把,拿起電話,壓着嗓子,捏着派頭道着:“喂,您好,哪位?”老總説話都這樣,簡單,時間寶貴着呢,不相干的電話會馬上扣掉。
“顧總,您好,是我啊。”對方道。
“喲,沒聽出來,您是…”大兵本不知道是誰,他估計就恢復記憶想不起來曾經有多少個女人。
“我是王耀萱,您的心理醫生啊。”對方道。
“哦,是你啊…啊…什麼事?”大兵結巴地應着,曾經的人全部變成陌生人,確實是件很尷尬的事。
“您有兩個月都沒來諮詢了,我有點擔心您的健康啊,還按時用藥嗎?”對方關切地問。
沒有曖昧關係,這談話就好説了,大兵胡亂應着:“哦,我已經治好了…嗯,那個,以後…不需要心理醫生了,噢對了,還有沒結清的費用嗎?”
“那倒沒有,您上次來我這兒,丟了點私人東西,我電話上告訴過您,您一直沒來…這私人東西,又不好讓別人帶給您,您要不方便來的話,我可給您送去。”醫生道。
聲音親切,有一種莫名的好,大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原因,反正覺得親切裏有種悉的覺,他略一思忖便應了:“好吧,我去一趟?”
“我等您…御景灣香梅街189號,a3幢17層。”對方道。
大兵草草畫下了地址,旋即拿起隨身的物品,出了自己這個陌生的公司,去赴另一個陌生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