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誰是羔羊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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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在女兒的眼中,他是個慈詳、善解人意的父親,而角轉化的太過突兀,姜佩佩卻是無法適應,他淚滿面地道着:“你説要幫他,卻把他送進了監獄…你一起自詡是個誠實的有良知的商人,可私下裏卻在走私,你又編造個什麼謊言能騙你女兒?”
“不會的,我就在走私,從你上學的時候就開始了。”姜天偉道,這大實話一出來,倒把姜佩佩驚得止住哭聲了,她詫異地看着父親,像見到一位陌生人一樣,姜天偉輕聲道着:“其實爸這輩子是個時運不濟的人,年輕時想從軍報國,恰恰趕上大裁軍了;後來進工廠,又趕上下崗分了,一直到三十多歲還是一事無成…記得你小時候住過的老房子嗎?咱們一家四代擠一塊,你爺爺去世,爸辦個喪事都得來回借錢…從小你就沒上過什麼課外班,那其實不是爸很開明很民主,而是因為…家裏窮。”這個是個離現在已經很遙遠的話題了,不過讓姜佩佩記憶猶新,她默默地看着父親,卻在那張慈詳的臉上,怎麼也找不到壞人的影子,就聽父親悠悠地道着:“熬了很多年也沒什麼起,你媽媽跟着我吃不了不少苦,就像你現在笑話她老土一樣,打麻將輸一百塊錢都心疼…其實她很大方,但那怕花在自己身上一點錢她都會捨不得…我這個當父親、當丈夫的,那怕有一點機會讓家人過上更好、更幸福的生活,我想我會不顧一切的,那怕…做點違心背願,甚至違法的事。”佩佩止住哭,她突然覺得,擁有現在的生活不是自己命好,而是上一代,命太不好了,所以才不顧一切地去逆轉下一代的命運。
“過程並不繁複,當我發現走私能賺錢,我就幹了。當我發現大店鄉有能賺到更多的錢,我就幹了…我不想為自己洗什麼,這就是違法的,我得想盡一切辦法,讓別人抓不到我違法的把柄,把我拿命換來的幸福延續下去…就這些,現在該你選擇了。”姜天偉道。
“我…選擇什麼?”姜佩佩兩頭作難了。
“選擇和一個違過法的父親在一起,還是選擇唾棄他,和他分道揚鑣,今夜之後我們就要長居國外了,我也沒想到會結束的這麼快。”姜天偉道,慈愛地看着女兒,她眼神彷彿有所不解,這位善解人意父親輕聲説道:“你是奇怪我為什麼還撮和你和南征嗎?”姜佩佩點點頭,淚涔涔地。
“那是因為,當父親的永遠不會願意把自己的罪過延續到下一代,爸爸希望你和一個好人,一個正真的、一個善良的人安安穩穩地過完一輩子,而不是像爸爸這樣提心吊膽,到老了還要真顛沛離…可惜人扛不過命啊,我最中意的一個人,義無返顧的成了我的敵人。”姜天偉道,他伸着手,輕輕攏過女兒的秀髮,慈愛地看着她問着:“我可從不會任憑敵人擺佈,不過,我不介意把我到親人手裏…你要想大義滅親的話,爸爸一定聽你的。”
“不,不,不…爸。”姜佩佩伸手攬着父親,靠在他的肩膀,淚滿面地道着:“你説什麼呢,你是我爸爸,我才不管你做了什麼…我要照顧你和媽媽,我不結婚也不成家了,我就跟你們倆一起過…你們到那兒我就去那兒…爸…”終究是血濃於水,姜天偉老眼濕潤了,撫着安着女兒道着:“走吧,國外的唐人街也有節的…爸爸都後悔本不該讓你回來啊。”他勸着女兒起身,給女兒擦乾了淚,父女倆相攜着,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津門的故居,然後上車,直駛機場,一路上姜佩佩靜靜地依着父親的肩膀,這個決然的選擇讓她免不了愧疚,可同樣義無返顧,因為,畢竟是父親…父親…父親啊,難道還會有比他更親的人,那怕他做過違法的事。
時間,指向七時整,離機場,不到四十分鐘車程了………
“舅,還有多遠?”董魁強腦袋從船艙裏伸出來,跳上了甲板。
搖晃的船板,黑漆漆的海面,孤寂的航燈,那才是老船工的世界,宗緒飛看着天上,隨口道着:“不到半個小時了。”董魁強遞了支煙,給親舅點上,這海風既涼且大的,幾次才點着,董魁強了口道着:“舅啊,這次咱們能賺多少啊?”
“再買這麼個船隊差不多啊,你個小兔崽子不好好跑船,我只擔心這隻船隊將來給誰啊。”宗緒飛道,膝下無子,錢越多可能會越發愁。
“您老身體這麼硬朗,急啥麼,再幹幾十年一點問題沒有。”董魁強漏風的嘴恭維着親戚,把老宗逗樂了,不過他有自知之明,幽幽道着:“幹不了那麼的久了,近海魚越來越難打了,污染的厲害,遠洋吧咱們這裝備又不行,抗不住大…老七這生意啊,也到頭了,以後大店一帶恐怕產不出好東西了。”
“哦對,我聽説,要搞生產基地?”董魁強道,那兒一加固,恐怕貨源就斷了。
“我也不懂,不過地下只要有東西,那肯定不能歸個人嘛。”宗緒飛道。
“沒事,活人還能讓憋死。”董魁強無所謂地道。
“哎呀,你個小娃娃不知道活人難啊,哪有那麼容易賺的錢。”宗緒飛嘆着氣,又開始憶苦思甜了,十幾歲就開始在海上的苦水自然是倒也倒不完,而董魁強肯定也聽不下去,他故意做了個假動作打斷了舅舅地話道:“喲,舅,你看那是不是緝私船啊?”
“早過去了,他們不會超過三叉礁的,一會兒還趕着回去過年吶。”宗緒飛得意地道,海圖都在他腦子裏裝着,這種地方的老司機可不容易找,而他絕對是輕車路的一個。
“那舅你看着啊,我下船艙了。”董魁強道。
“再等等,就快到了…再過十分鐘…”宗緒飛本不看錶,像在信口説。
董魁強幹脆吼着船艙底,讓人扔上來兩瓶酒,遞給舅舅一瓶,呷了口蓄點暖意,這時候董魁強也莫名地有點緊張了,他警惕地看看四下,太過漆黑的海面容易出現視覺紊亂,你可能把天邊的星星當成一盞航燈,也可能把一盞航燈當成一顆星星,浩渺的大海幾乎有星垂平野闊的效果,一眼望去夜籠罩的海面像混沌未開,本分不清海天的界限。
這時候他卻笑了,當回頭不再能看着陸地,當你的視線所及全是海面,那説明就快到沒有國界的海面上了:公海。
“喂,我們出海了。”衞星電話裏,宗緒飛送回去了這樣一句話………
這一時刻指向八時十九分,比預計晚了幾分鐘,塗漢國已經踏着悠然的步子進了刑偵重案大隊,此時卻不像下午那麼緊張了,他回覆了塗局平時的自信滿滿以及頤指氣使,不過今天還好,是過年,司機跟着,把一兜子問的禮物給還在值班的幹警,在一片敬禮致意中,塗漢國踱步到了臨時的羈押地。
“塗局,您來了?”支隊長和政委守在這兒,兩人齊齊問候。
“烏支,怎麼樣?找到人了嗎?”塗漢國問,支隊長親自出馬,找高虎的下落。
沒結果,看那表情塗漢國就判斷得出來,烏支隊長道着:“我們把大店鄉和案發地都搜遍了,連警犬也動用了,沒人啊。”
“那就緩緩吧,大過年的,辛苦了。”塗漢國拍着肩膀道。
沒想到局長這麼善解人意,烏支隊長鬆了一口氣,塗局揚頭問着:“這個怎麼樣?醫生怎麼説?”
“沒法檢查啊,打了針安定,安生了…塗局,是不是得去趟醫院啊,這傢伙受的傷不輕,高虎下落在哪兒還得從他這兒出呢。”政委道,這個嫌疑人相當棘手,不管是裝病還是真病都棘手,那他媽可是神病,又受了傷,擱誰處理都是燙手的熱山芋。
“也緩緩吧,畢竟是人民的功臣。”塗漢國興致大好,踱步進了羈押地,大過年的只有這麼一個未送看守所的羈押人員了,規格高到這種水平,讓支隊一二把手親自看守,是絕無僅有的,進來的塗漢國看到了水泥地趴着躺着的大兵,在刺眼的燈下還有着數處血跡,實在是挑戰人的神經,不知情,恐怕得當成刑訊私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