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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何故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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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下達,一個特警中隊、一個各派出所、分局調的參案隊伍,從各方馳援古堡村。很快,自鄉道到村路,奔馳的都是警車,淒厲的警報聲,終於在這一天響徹了這個法外之地。

現場,尹白鴿和高銘先期趕到了,這裏沒有救護車,只有位臨時叫來的赤腳醫生,進來一對半,躺了一對,不但大兵躺下了,範承和也沒跑利索,張如鵬找到他時,他被狗咬了幾嘴,一羣村民正看着他取樂,此時他枯坐着靠着村裏修着的路墩,正摸着大兵的額頭。

“醫生?咋樣了?”範承和問。

“死不了。”醫生探探鼻息,又納悶地自言自語:“可咋也活不過來呢?”

“嗨我説,你他媽是不是醫生?”範承和怒了。

醫生脾氣也不小,吹鬍子瞪眼道着:“不是醫生你叫我幹啥?沒事嘛,就腦袋捱了兩下,村裏打架比這狠多了,他摸了摸,沒有斷胳膊折腿的…哦,肋骨斷了兩,小病。”哎呀我艹,可把範承和給氣得無語了,他摸摸大兵的額頭又輕聲喚着:“嗨,嗨,別裝死,你特麼是屬貓的,九條命呢…多牛個人物啊,要被一羣老百姓給打犧牲了,將來都沒追認你啊。”

“你放什麼呢?”張如鵬罵了句,把範承和又給噎住了,似乎現在開玩笑不合時宜。

尹白鴿和高銘一直在協調着地方警力,看着時間,已經過去四十分鐘了,警車、救護車都還沒到,又一次打電話催時,範承和説涼話了:“這就是咱們放縱的惡果,都特麼成人販子村裏,都公然對抗了,居然沒人管…看着吧,給他們幾桿鳥槍,他們敢造反去。”收繳的還有杆土統,那個被銬住了,本來這種事是絕不可能的,可是就在路上屍了這麼一個,還是個警察,又有那麼一個開槍毫不客氣的,於是現在形勢逆轉了,就這麼幾個堵在路上,愣是把一村法盲嚇得不敢出來。

“呀呀呀…快快,沒氣啦。”醫生好死不死地,大驚小怪地説了句。這話嚇得幾個人直往躺着大兵身邊聚,探過鼻息的醫生,再摸脈博時,又改口了:“哦,錯了…脈博還跳着呢,不會是肋骨穿到要害了吧,要穿了心臟啥的,那可沒救啦。”範承和知道傷在哪兒,翻着白眼罵了句:“你心長在右上?”

“哦,也對…哎這救護車咋還沒來呢?”這位赤腳醫生,算是無計可施了。

這時候,尹白鴿捕捉到了一個細微的動作,不是躺在地上的大兵的,而張如鵬的,他拒絕了抹去臉的血、拒絕了放下手裏的槍,就那樣杵在路邊,像是等着尋恤一樣。本來初到時聽聞彭所長説讓她和高銘差點抹鼻子淚,可現在,似乎…有點不正常了?

對,一面躺着的是戰友,一面卻準備尋恤…這怎麼有點像,那些抬着死人堵路人準備訛的羣眾啊?

她慢慢踱到張如鵬的身邊,好奇地審視了幾眼,張如鵬本來怒氣衝衝的,可似乎有意無意在躲着她的目光,她問着:“怎麼了?張教官?”

“沒怎麼。”張如鵬不理會。

“你好像有事瞞着我們?”尹白鴿不客氣地直問了。

“有嗎?”張如鵬不承認。

“你向上彙報,怎麼是開槍打傷了一個持槍的歹徒…好像還有一位警員犧牲?”尹白鴿道。

張如鵬回頭一示意道:“離死還差多遠啊。”

“報假消息,後果很嚴重啊。”尹白鴿輕聲音道。

“有什麼是真的啊?我們的宣誓那麼多,有幾個是真心的?這兒案發率這麼高,通報出來,真實反映過嗎?陳妍出事一年多了,其實本不難找,誰真把她當回事了嗎?我只知道有一件是真的,他是擋在我身後的兄弟,讓我有機會把人救出來,已經惡到了這種程序,連鄉派出所都對他們忌憚三分,本不敢進村,你希望,保護他們的權益?”張如鵬惡言惡聲問,看來被今天的事刺的很不輕。

“你偷換概念了,我問的是,為什麼報假消息。”尹白鴿一語中的,不為所動。

張如鵬愣住了,看看不遠處檢視槍支,無動於衷的高銘,他好像知道這事瞞不下去,可卻不能從他嘴裏説出來,尹白鴿微笑着小聲問:“你剛才的話,也是他教你的…躺在地上那位?”

“你什麼意思?你覺得他是裝的,你裝裝試試。”張如鵬氣憤道。

回看了躺在地上的大兵一眼,穿着不知道那兒揀來的舊襖,已經破了幾處,腦袋上幾處傷,血結着幾綹頭髮,那慘相真讓人不忍直視,幾眼過後,尹白鴿慢慢説着:“他又一次達到目的了,孫副廳長通過這裏的省廳向地方施壓,馬上一場暴風驟雨要來了。”她隱隱地聽到了警報的聲音,張如鵬遙望着路的盡頭,咬牙切齒中帶着惡狠狠地快意道着:“那就來得更猛烈些,惡瘤已成,下刀得毫不留情,否則只會殃及更多無辜的人。”

“好,今天你來持刀。”尹白鴿慨然道,她急步上前,接着迤邐而來的大部隊。

此時,距離事件發生過去了一小時零十分鐘,不過數人,把一村人釘在原地寸步未動,在地方警力看來簡直是奇蹟,而且那位被打成重傷瀕死的警員,更是燒起了同行的怒火,一場摧枯拉朽的解救行動開始即時推進了。

壘起來的路墩被拆掉了,警車長驅進村,據鄉警、赤腳醫生掌握的信息,開始緝槍、救人。

一把一把打兔子、打鳥,還能威脅警察的長短槍被搜出來了,排在村口的空地上。

藏在地窖裏,拴在閣樓上的“老婆”被解救出來了,沒有憐憫的同情,那怕有哭爹喊娘磕頭求饒留下傳宗接代娘們的老人,也被無情的架走了。那些被拐賣,被關押,被鎖在家裏的婦女,木然的居多,甚至有的已經不會哭了,只是留戀地看着圍觀的人羣裏。

還有孽戀留下的子嗣啊。

偶然間,又一位婦女衝開了警察的保護,奔向這個惡跡滿滿地村裏,在她奔去的方向,正蹣跚一個學步娃娃,伸着手等着母親的擁抱,可惜未等她奔到,又一雙大手抱起了孩子,是位老人,他抱着哭喊着的孩子回了家,然後重重地鎖上了門。

那位被拐的,已經成母親的女人,擂着門、哭喊着、不願意跟着解救的隊伍走。

罪惡釀成的悲劇不只是給予他人,還包括…他們自己。……

這一天,津門方解救隊伍,有三人和被解救的陳妍一起住進了資坪醫院,大兵是裝的,大隊警察一來,上救護車他自動就醒了,不過這一場戲裝得很艱難,身上多處擦處,肋骨斷了兩,腦袋幾處大包,進醫生尹白鴿和高銘才發現,這三個人雖然沒帶武器,可穿得比平進厚了一倍,就準備扛打把人救出來呢,誰可料,他們仍然低估了那些村裏人的兇惡程度,住進醫院裏都是後怕得緊,免不了心有餘悸。

傷最嚴重的反而是範承和了,他是從山坡上抱着頭滾下來逃,又被狗攆上咬了幾嘴,身上的軟組織挫傷數處,頭上臉上上腿上,都做處理了,尹白鴿和高銘瞧這個沒心沒肺的還笑得出來,真是沒治了。

“安心住着,狂犬疫苗醫生還囑咐要觀察48小時。”尹白鴿安了句。

高銘起身道了句:“就得了狂犬病也不能瘋成這樣,你們仨就敢行動,你咋不上天呢?”

“哼…救了這麼多人,我揍覺得我比上天還牛,高隊你還別嫉妒,穿警服這麼多年,就今天這件事,值得我吹一輩子牛,痛快”範承和撫掌大樂,醜臉笑開花了,一笑牽得疼得呻了一聲。

“那你痛着吧,看你這麼痛,我倒是也快樂。”高銘挖苦了句,和尹白鴿一起離開了,後面的範承和又是拍着牀沿罵娘了,大兵這個掃帚星,媽的跟上他不是挨槍子,就是挨狗咬,受點傷都不好意思説出去,這叫什麼事啊。

高銘和尹白鴿是笑着掩上門的,兩人無語相視間,又是燦爛一笑,有這樣的隊友,是值得慶幸的,高銘道着:“家裏什麼安排?”

“休息兩天,陳妍的情況也不太好,營養不良,腿上舊傷需要觀察一下,我向廳裏申請了點經費,給她負擔一部分醫療費用吧。”尹白鴿道,力盡於此。

“那抓緊時間休息吧,一天一夜沒閤眼了。”高銘道着。

兩人方走時,卻見得張如鵬悄悄摸摸,往病房裏去,像是有什麼重要事,居然把兩人也忽視了,兩人好奇地跟了上去,在一間病房門口瞥眼,然後看到了温馨的一幕,這線條的張教官,居然還有很細心的一面,拿着一個保温飯盒,勸着陳妍吃,而陳妍,正對着手機潸然淚下,可卻奇怪地,在大口大口的吃東西。

“她在看什麼?”高銘輕聲問。

“希望。”尹白鴿鼻子酸酸地道:“活下去的希望,和觸動我們的是同一件事。”高銘恍然大悟道:“哦,那個小女孩,豆豆。”

“對,如果能看到這一家團圓,我們身上的榮辱,都不重要了。”尹白鴿輕輕地掩上了門,兩人輕輕地離開了。

是夜,資坪當地新聞播出一則警訊,多警種聯合出動,集中解救寨前鄉一帶被拐婦女,累計達四十二人,並拘捕買賣婦女的嫌疑人54人,怵目心驚的現場沒有被播出,不過就即便播出,估計也會淹沒在滿屏的娛樂節目和花邊新聞裏。

有誰在意,那些冷冰冰的數字後,代表着多少家庭在經歷着撕心裂肺的悲歡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