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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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話不講理？我以為想自殺，好心好意跑來救，居然逗被罵，太不公平了吧？”崇煥然大叫。

“要公平？那你就去找上帝來淹死我。”凱羅氣呼呼地瞪着他。

“謝謝你，大近視先生！可以了吧？”淒冷的海邊，什麼人都沒有，暗濛濛的一大片海洋，依稀只看到點點的漁火及聲聲更凸顯海的寂靜的？松5背醭緇廊換嵫≡褡≡謖飫錚木褪欽夥蒞材獯蟀肷ㄔ誶沽值甑氖奔涮嗔恕？br>唯一令他遺憾的是歡的死┅┅歡死在湖中。他們當初之所以會選擇住在湖邊，是因為湖連着河，他可以直接從海上坐船回去，那是最快速的回家方式;他從來不想讓歡等他，可是歡的死居然還是為了等他！

歡愛海、愛水，沒想到她竟也在自己最喜歡的地方死去。

那一夜風狂雨驟，他的船誤點了，歡為了等他，不慎失足落到湖裏，等到他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就像是最荒謬的情節一樣，在湖上接自己的居然會是愛的屍體。

沒有呼天搶地的悲痛，也沒有生死的哀傷，崇煥然只覺得整個人都麻痹了。當他看到歡躺在湖面上的那一幕時，他只覺天地都為之變，一直到現在，他眼裏的世界都依然荒謬麻木。甚至，他認為愛情是全世界最可笑的謊言。

他實在很想痛哭一場！

可是淚水卻無論如何都不出來。彷佛他堅持着什麼似的，即使在最安靜的地方、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他依然無法落淚。

他對歡的愛是至死不渝。如果當初不是歡為了不拖累他而偷偷跑到美國去受盲訓，連地址電話都不留給他，他本不會到香港去發展;他會心甘情願的留在台灣陪着歡終老一生，和歡做一對最最平凡的夫。

在那幾年間，他拼命的工作、賺錢，將所有的錢都拿去請人找尋歡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了歡，她卻怎麼都不肯見他、和他在一起。在歡的心裏，她只覺得她對他來説是個累贅，她覺得她不能拖累他、不能嫁給他;她還説她要當修女，他一生最愛的女人竟然説要當修女！

他只好將她綁回台灣。

在他的生命中，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可以沒有歡。

他們足足僵持了一年。到了最後一個月，他乾脆什麼地方都不去，什麼事都不做，每天守着她;歡終於心軟答應了他的求婚，就這樣他們結成夫十年。

那是他生命中最快樂的十年！

起初崇煥然在東方會的地位並不重要，他不過是東方會里一個小小的頭目。剛開始的時候，歡和他在香港住了兩年，直到她懷孕，而此時，他的事業也開始飛黃騰達。

歡堅持孩子要生在台灣，長在台灣，所以他們在台灣找了個家。本來，崇煥然考慮要到台灣發展，可是歡知道他當時是舍不下東方會的一切，所以歡堅持要他留在香港發展，於是他們便做了一對分隔兩地的夫。

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

後來，他們有了三個孩子。歡快歡小孩，她説她要生一打的小孩給他;她説她什麼都不會，至少她可以為他生孩子┅┅歡┅┅？伺拇蜓沂納簦徊ò醋乓徊a窠恿θ芤謊歡系賾孔牛窆サ募且洹⒁蠶窆サ納粽庖簧昧遂堵？或者可以找到和歡一模一樣的女人？

歡也是雙胞胎，她還有個妹妹張倌。她們就像絕大部分的雙胞胎一樣，臉蛋、體型很像，但個卻截然不同;歡温柔賢淑，倌卻暴烈如火；歡快歡安靜的生活，倌沒聽到人聲和車聲就幾乎活不下去。

完全相同的面孔卻有着截然不同的格;歡死的那一夜，倌突然衝到他們家，時間只比他晚了幾分鐘。而倌那尖鋭的慘叫聲在他的耳畔呼號了整整一年。

一年了，倌不曾在他家出現過，甚至連電話都很少打。他搬到這裏來的時候，曾通知過她，當時倌哭着對他説，一年來她覺得自己像是死了一半，看到鏡子都會忍不住痛哭┅┅令人訝異的是，當他轉到這番話，他的心裏卻是高興的！歡是不是也覺得自己還有另一半是活着的？歡是不是藉由倌的傷心而活在他們的生活之中？

很荒謬、很自私，卻無法不這麼想┅┅事實既然不能改變，那麼就原諒他的幻想吧！

崇煥然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出來已經很久了，孩子們也都該睡了吧！他想起下午崇寶説要學潛水的事，不又蹙起了雙眉;他該如何讓他的孩子們明瞭，他們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他無法忍受他們再接近水再接近造成他們的母親死亡的地方！

他站起身子，想要大海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

不遠處，在月亮的下方有個人他一怔！在月亮下方的？錁尤揮懈鋈蘇夯撼#鎰呷ィ？br>“喂！”崇煥然猛地朝那個方向衝過去，海風卻將他的聲音吹散;那個人還是執意往？鎰擼乙丫階咴皆讀拴┅？br>“喂，站住！”他大吼着，並追了上去，但卻眼看着那個人已經沒入了水裏“喂，你站住！”等他衝到海岸時，已經不見人影了┅┅“天啊！”崇煥然拼命地往？鋶澹#私囊路即蚴？海的力量相當強勁，他踩在腳底下的沙地越陷越深，他幾乎無法站着呼。那個人恐怕已經漂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他氣憤地將雙手朝海水一拍。

“該死！”當年他救不了歡，現在有人在他的面前自殺，他同樣救不了他。

他仰天狂吼:“你真該死，為什麼這樣對我！”海天寂寂，居然連都像在譏笑他的無能似的，變得安靜起來！

崇煥然努力在原地保持着找尋的姿態。如果那傢伙命不該絕就會漂回他的身邊；可是海的方向卻令人灰心，現在是退的時候，海只會將一切不該留下的全部帶走，什麼也不留┅┅他黯然地垂下頭┅┅“喂！”海中央突然冒出一個人，而且沒好氣地朝崇煥然大吼:“你鬼吼、鬼叫什麼？”他怔怔地看着自海中冒出來的人，一時愣得説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