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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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林山莊綺香亭的四周百花環繞，蝶舞翩翩。

一名八歲男孩開心地追逐一隻黃蝶，它飛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縱使它曾和其它黃蝶打轉許入再飛出，那孩子仍認得它，對它緊追不捨。

綺香亭內坐着一名‮婦少‬，她正專注地看着那孩童的一舉一動。清麗端雅的面容上帶着温暖人心的微笑，明亮的眼眸閃動着慈祥的波光薄細的瓣有着不自然的硃紅。她瞧着孩童的心是喜悦的，然微鎖的眉間卻漏了她心底最深處的哀愁。

“哎呀！”男孩痛叫一聲。

原來男孩過於專心追逐蝴蝶，而忘了注意腳邊的事物，是以一不小心被石頭絆倒，整個人摔傷在地上。

“拓兒？”‮婦少‬緊張地站起，然那呼喚男孩的聲音卻是一種令人錯愕的詭異嗓音。

那聲音像是被侵蝕得坑坑的岩石，風一吹過，帶出了鬼魅般破碎又詭譎的聲響，讓初聞之人不免驚訝畏懼。實在難以想象一個人説話的聲音會是這般怪異，若非天生的，就是那嗓子曾被無情地殘害過。

被喚做拓兒的男孩在‮婦少‬來到前已自行站起。

他眼眶泛紅，忍住不哭，雙手拍了拍衣服被髒的部分，待拍至膝蓋處時，整張小臉卻皺成一團，想必是跌破了皮，但見孃親來到，他馬上揚起一張笑臉“娘，拓兒沒事。”‮婦少‬聞言一愣，隨即疼惜地從懷中拿出手絹，輕輕地拭去沾在他臉上的沙塵。

自己的孩子，她怎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並不是沒看到他皺臉的模樣，雖然他是為了不讓她擔心難過而撒了小謊，但母愛天卻不容他隱藏自己的傷。

柔和地對他一笑，她牽起他的手輕聲道:“敷葯。”糟糕，還是被娘發現了！

拓兒吐了吐石，用空着的那隻手搔了搔頭，為自己青澀的掩飾行為到尷尬不已。他暗自決定，下回就算不小心打到傷口，也要裝作不痛不癢地笑着面對娘。

兩人進了內院旁的小廳，‮婦少‬便要人拿來傷葯及一盆清水。

她掀起拓兒的褲管，見他兩膝皆已滲出一片血，明知這不是什麼大傷，但她的心仍是為之絞痛。

“娘，您別難過，這傷很快就會好的。”拓兒見母親眼眶泛紅，便趕緊安着。伯伯説孃的身體不好，不可以眼淚的，所以他之前才會想隱瞞着自己的傷不讓娘知道。

‮婦少‬趕忙將淚水眨回，回以拓兒一笑。

清水及傷葯很快就被送來，‮婦少‬仔細地親自為他料理傷口。

“娘，我待會兒可不可以和李管事一同去城裏呢？”等母親自理好他的傷後，拓兒問道。

落林山莊位處蒼邑山的山，山莊四周圍着一大片的楓樹。夏天的楓樹翠綠怡人，而當秋天一到，楓紅片片，着實人。

這個地方環境幽雅，位置也羅隱密，極少有訪客來到。而莊內所需的物資，則是由李管事每半個月帶着兩三個人到臨近的蒼邑城去購買。

“可是你的腳…”‮婦少‬意有所指的目光掃向拓兒的膝蓋。

拓兒看了看孃親的表情，再瞧了瞧自己受傷的部位，最後委靡不振地道:“喔…那我下回再跟去好了。”‮婦少‬見狀心頭不忍。她明白這孩子天好動，莊內又沒年紀相仿的小孩陪他一塊兒玩，所以每回需下山採購物品時，他總會跟過去，到城裏找他認識的朋友大玩特玩一番，非玩得疲力盡才肯罷休。

算了，還是由他去吧。瞧他那張苦得像可以擠出汁來似的，她想沒必要為了腳上的皮傷而失去了他原本燦爛的笑容。

“去找李管事吧。”拓兒眼睛一睜，不大確定地問:“娘，我可以去嗎？”‮婦少‬點點頭。

“真的？”他再確定一次，興奮的神采逐漸在眸中揚起。待見到孃親臉目的地的笑意時，他高興之餘，竟忘了膝蓋的傷，開心地站起來叫跳着:“太好了！太…啊！”瞧着拓兒忽然僵住的動作，‮婦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搖了搖頭“小心一點。”拓兒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娘，那我去找李管事嘍。”

“嗯。”待拓兒離開後，‮婦少‬又往綺香亭的方向走去。

進入亭中，她將擱置在一張椅子上的竹藍子放到桌上來，掀開蓋在上頭的布，只見籃中所裝的是一雙尚未完成的黑緞男靴。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它們發呆，手指頭則無意識地滑過靴子的每一處，許久之後，才黯然輕嘆…

“李管事，我先去城東找小文。”李管事是個年紀才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一夥人才一進城，拓兒便急忙想去找人。

“好的，少爺，等東西買齊了，我們再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