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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兩人對望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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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一覺醒來,方知已是上中天,只聽外邊的大小丫鬟皆亂成一團,便叫晴雯來問。

晴雯捂嘴打了哈欠,對他道:“昨夜睡得不好,整晚盡在亂夢,早上就起得遲了,想起好多事還沒幹,急急忙忙梳洗了就出去辦,誰知外頭竟有好多人比我還起得遲哩,真是奇怪了。”寶玉知道是因為她們昨晚中了‮夜午‬煙滿連施放的香,心中暗笑,又問道:“你説昨夜亂夢,究竟是夢見了什麼?”晴雯俏臉一紅,半晌方嗔啐道:“不過是夢見了只大老鼠到處偷東西吃罷了!”沒等寶玉回味過來,便已轉身出去了。寶玉在牀上愣了半天,又見襲人進來,對他道:“你可醒哩,也不叫我,只坐在這兒發什麼呆?快快起來吧,想來老祖宗那邊等得急呢。”寶玉望着她笑道:“你今天也起得遲是嗎?”襲人點點頭,邊幫他穿衣邊道:“也不知是不是中了,不單起得晚,醒來後腦瓜裏還暈乎乎的。”寶玉笑道:“你呢,昨夜有沒有做什麼夢?”襲人一聽,不俏臉飛紅,咬盯着寶玉,半晌方湊近他臉邊小小聲道:“你可老實招來,昨晚是不是趁人家睡着了偷偷捉人?

我依稀記得昨晚是在桌子前睡着的,怎麼早上起來,便在我牀上了?那裏也濕糊糊的,身上到現在還酸着哩…”寶玉笑嘻嘻道:“昨晚進屋裏,見姐姐在桌子前睡着了,想起我們老久沒親熱了,於是就把姐姐抱到我牀上睡,天亮才抱回你牀上哩。”襲人暈着臉道:“難怪哩…怎麼不叫醒人?”寶玉瞧着她笑道:“叫醒你,怎麼能跟你玩些你平不肯玩的花樣呢?”襲人大羞,伸手擰寶玉的臉,寶玉連連告饒,襲人只是不依。寶玉便將她一把摟緊按倒在榻上,在她耳邊低語道:“好姐姐,今晚我與你好好陪罪如何?”襲人粉臉愈暈,對寶玉道:“你快快過去老祖宗那兒吃飯吧,別遲了又挨夫人的訓。”這時又聽有人走進屋來,襲人忙從牀上爬下來。卻是晴雯打了水進來,瞪了他們一眼,冷笑道:“杯盞還沒吃,這倒上牀去了。”寶玉陪笑道:“你也上來玩兒。”晴雯道:“我可沒那麼大福。”也不過去,絞了巾隻立在那等着。

寶玉忙自個走過去,湊近晴雯的俏臉兒笑,經過昨夜的荒唐,心底愈是深喜這個辣丫鬟。晴雯繃着臉道:“誰跟你嘻皮笑臉了!”便用巾幫寶玉抹臉。

襲人也不與晴雯計較,與她一塊侍候寶玉梳洗了,又換過衣服,催他快快過去老太太處用飯。寶玉走到外間,忽聽見墜兒對佳蕙説:“真奇怪,你的鞋怎麼跑到我牀邊來了?”但聽佳蕙叫道:“噯喲喲,我還在納悶呢,怎麼今早一起來,鞋子就窄得不能穿了!原來是叫給你換去了。”墜兒也嚷了起來,嘰嘰喳喳道:“我換你的幹嘛?大布袋一樣,誰能穿得起來!”佳蕙一聽,跳起來就要來擰她的嘴,轉眼間兩人已鬧做一團。寶玉聽了,心知定是自己昨夜荒唐後的傑作,趕忙從旁邊悄悄溜走,到了廊下,面正碰見麝月,還沒開口招呼,就被她拉到轉角的無人處,悄悄咬着他耳朵道:“人家早上一覺醒來,怎麼肚兜上的結子就變樣了?

小衣上還黏了一塊粘兮兮的髒東西?你呀,老老實實告訴我,昨晚…昨晚究竟有沒有幹壞事?”寶玉心知賴不過,只好嘻皮笑臉地招了部分實情,道:“昨晚從外邊回來,一時想極了姐姐,就去你牀上睡了,半夜才回自己的牀哩。”惹得麝月大發嬌嗔,他好生哄了一會,搬出“去遲了又得挨太太訓”的話,方得身。寶玉到了老太太處,王夫人也沒説他,原來尚不算遲,還有許多人未到。席間眾人議論起來,才知今早皆起得遲了,個個心中奇怪納悶,卻説不出個究竟來。

又有雪雁來告,説黛玉今早起來就頭暈,不能來用飯了。寶玉暗忖道:“顰兒身子素來羸弱,昨晚受了那些採花賊的香,定然損得很了。”心裏盤算着飯後就去瞧她。席間鳳姐與李紈兩個媳婦仍舊指使着婆子丫鬟,上下照料,忙個不停。間中鳳姐趁着與老太太斟酒,悄悄對坐於旁邊的寶玉道:“早上你也起得遲了嗎?”寶玉含笑點點頭,下邊把腿在她腿側捱了一下。鳳姐乜了他一眼,又道:“這兩天去哪兒玩了?想找你幫我寫幾個字也不成。”寶玉這才想起已經三天沒去找過她了,心中一蕩,笑嘻嘻道:“那怎不使個丫頭來喚我呢?”鳳姐白了他一眼,冷冷道:“寶二爺好大的架子,人家怕請不來。”寶玉才知自己説錯了話,待要解釋,鳳姐卻轉身走開了。

寶玉心中惶然,好容易等到席罷,先到廊底下等着,過了半晌,方見鳳姐偕平兒出來,忙上前住,笑道:“姐姐要寫什麼字,我這就過去。”鳳姐仍不領情,逕自閃身走過,面無表情道:“不用了,怎敢煩勞寶二爺呢,我叫別人寫去。”寶玉更是不安,卻一時不知怎生是好,便在後邊跟着,惹得平兒掩嘴偷笑。

三人走了一會,鳳姐忽對平兒道:“哎!差點兒忘了,你爺昨兒在賬房寄了兩幅誰的古董畫兒,你過去取回來。”平兒瞧瞧寶玉,道:“賬房在二門外,你叫別人取去。”鳳姐道:“二門外你又不是沒去過,為什麼要別人去,那兩幅畫兒可嬌貴着哩,別人我不放心。”平兒噘了紅嘟嘟的嘴兒又道:“既然嬌貴,我就更不敢去取了,等爺晚上回來,自個拿去。”鳳姐寒了臉,罵道:“我常慣着你,你倒越發上臉了,我就偏要你去取!”平兒見鳳姐惱了,哪敢再拗着,只好轉身離去,走到遠處,才悄悄回頭瞧去,只見鳳姐在那邊石椅上坐了,寶玉立於一旁。不飛紅了俏臉兒,心中啐道:“果然又想那事兒,誰不好偷,偏偏去惹他,若真給人知曉了,不定怎麼死哩!”卻又無可奈何,跺跺腳,心煩意亂地走了。寶玉見鳳姐在石椅上坐下,便湊上前去,叫道:“姐姐,怎麼不走了?”鳳姐道:“我走累了,不能歇會兒麼?你倒奇怪,怎麼一直跟着人家?”寶玉瞧瞧四周無人,便也在石椅上坐下,笑道:“我怕姐姐有什麼差遣,又不肯使人來喚,只好跟着。”鳳姐聽得“卟哧”一笑,旋又繃起了臉,冷冷道:“我可再不敢有什麼煩勞二爺的啦。”寶玉見鳳姐一笑,嫵媚妖嬈,心頭頓熱了起來,身子捱上前去與她貼着,涎着臉道:“姐姐在生我的氣麼?弟弟這廂賠不是啦。”鳳姐輕哼了一聲,乜眼着他,道:“你且説,這幾天你做什麼去了?”寶玉道:“這幾天也沒做什麼,不過是跟薛大哥去外頭喝了幾回酒。”手臂悄然環上了鳳姐的蜂,花言巧語道:“心裏卻常常想着姐姐的。”鳳姐給他一圈,身子便已酥了一半,卻仍哼道:“你莫哄人,除了跟薛呆子鬼混,還有個秦鍾吧?”寶玉一聽,嚇了一跳,忙道:“沒有沒有,姐姐別聽人亂説。”鳳姐轉首凝望寶玉,半晌不語。寶玉不敢與之對視,只貼着她亂拱,不一會便得她嬌吁吁起來,身子越發軟了。鳳姐垂首對寶玉低聲道:“你是不是煩膩姐姐了?”寶玉起身指天道:“若我煩…”竟是又要發什麼誓來,鳳姐慌忙按住他道:“最不喜歡你這樣了,動不動便發誓,也不怕真折了陽壽,姐姐相信你了。”寶玉開心地笑了起來,兩人對望片刻,四片兒漸粘一起,間中兩條滑舌魚兒般亂渡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