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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忙呼馮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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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怕壓着他,跪坐牀緣,道:“人家還要睡呢,你可清醒了?”寶玉道:“別回你牀上了,這邊睡也一樣,我被窩裏正暖和哩。”掀起被子,一把將她包了進去。晴雯面上一紅,掙扎起,卻被寶玉緊緊抱住,頓然渾身痠軟,叫道:“你做死麼,快放手!”寶玉笑道:“渥一渥,暖和了便放你走。”晴雯道:“再不放我就叫哩。”寶玉嘻皮笑臉道:“襲人就在那邊,你叫你叫。”晴雯望望襲人的牀,倒不敢動了,一安靜下來,只覺周身舒暖,十分受用,只是鼻中嗅着男人身上的氣息,不免有些心慌意亂,暈着臉道:“賴皮。”寶玉道:“怕你凍着,卻反怨我,冤枉吶。”晴雯道:“你早上不是有事麼?還不快快去辦。”寶玉貼着晴雯的身子,只覺軟綿温膩,又見其嬌羞憐怯的神情,不神魂顛倒,早把去見白湘芳的事丟到爪哇國去了,道:“有什麼事?沒事沒事,咦,你的手冰成這樣。”在被裏握住了她的手。晴雯心頭一暖,道:“你真沒事麼?害人蠍蠍螫螫地等天亮。”寶玉眼勾勾地瞧着她,見其眼內似有紅絲,心痛道:“你熬了一夜?快睡快睡,補些兒回來才好。”晴雯身子鬆緩下來,一陣目澀神倦,眼中汪汪的,輕輕打了個哈欠道:“那我睡會兒,待會你叫醒我。”寶玉應道:“好,放心睡吧,我叫你。”晴雯鼻口縮在被裏,過不會兒,便香香甜甜地睡去。寶玉卻再無睡意,只靜靜地看着懷內女孩,心中又憐又愛,輕撫其發,先前的一腔熊熊慾火,此際竟然消逝無蹤。

不知過了多許,聽得襲人那邊輕咳一聲,聲音雖小,但屋中極靜,晴雯立時醒了過來,驚慌道:“哎呀,你怎麼不叫我?”寶玉道:“早着呢,別人都還沒起來,你再睡一會兒。”晴雯心中稍定,瞧了襲人那邊一眼,道:“我回去睡。”寶玉道:“這裏不是一樣麼,何必跑來跑去?身子才暖和一會兒,豈不又涼了。”晴雯臉皮最,心想過一會若叫人撞見,真真要被笑死了,雖然十分不捨,也不敢再耽下去,道:“涼就涼唄,丫鬟的命就這樣。”待要起身,驀覺寶玉的手臂攬在上,耳一燙,身子痠軟,竟坐不起來。寶玉心頭一熱,道:“誰説的,你怎麼就是丫鬟的命?儘管睡着別動,我瞧你將來準是個命哩。”晴雯只覺這話輕薄無比,剎那間又羞又惱,又想起那夜聽見他戲喚襲人“娘子”脹紅了臉道:“我可沒這福氣,也不是那個能睡這張牀的人,放手!”使勁兒一掙,已從寶玉臂彎裏出,掀起被子踏足落地,幾步回到自己的牀前,鑽進帳去。

寶玉目瞪口呆,仿如從天堂掉入地獄,想了大半天,也不知自己又説錯了什麼,心中無比的惶惑難過,漸沒意思起來,思道:“平就常常惹顰兒生氣,連屋裏都惱了襲人,這會子又得罪了晴雯,我想跟她們親近,卻總得這般不自在,罷!罷!罷!往後不再惹她們就是。”他鬱悒難抑,逕自穿衣起牀,走到院庭裏踱步,此時天剛蒙亮,院子裏的丫鬟婆子都還未起,也沒人理睬他,愈寂寞蕭索,不覺出了院子,漫無目的地四下游逛。來到賈璉院子旁,心忖:“又好幾沒尋鳳姐姐了。”想起與她的種種銷魂歡娛,自言自語道:“還是與她一起才輕鬆自在哩,什麼時候再去小木屋…”猛然想起白湘芳昨夜之約,叫道:“哎呀!我怎麼忘了?”趕忙往賈璉院後的假山奔去。白湘芳正在小木屋中等得焦急,見他便道:“怎麼現在才來?還以為你忘了呢。”寶玉怎麼好意思説自己賴牀,訕訕笑道:“怎麼會,只不過太早來也沒用,城門還沒開哩。”白湘芳只急着要走,道:“寶玉,你先去僱車,等趕到城門時,也差不多開了。”寶玉道:“也好,這就走。”瞧了瞧她,道:“姐姐,你能走動麼?”白湘芳點點頭,兩腳落地,竟費了好大力氣才站立起來,面慘白道:“那冰魄功好生利害,我調息了整晚,也沒能將那掌力化掉。”寶玉見她走得搖搖晃晃,忙上前扶住,道:“姐姐,還是我揹你吧。”白湘芳面上一紅,還未答應,已被寶玉背起,心想若不如此也沒別的法子,只好將就了。

寶玉揹着白湘芳走出小木屋,正要鎖門,忽想起昨與那三個惡人打鬥,雖以鋒利無匹的美人眸大佔便宜,但也因其的短小脖子上捱了一記,想起在丁翊故府的地下秘庫中,用聖蓮令將青怪物那碗口的臂膀斬掉,心中一動,忖道:“還是帶着防身吧,那東西也有分金斷玉之功,又比美人眸長許多,拿在手裏更好使些。”主意一定,對白湘芳道:“姐姐,我進去拿樣東西,你且等一等。”扶她在旁邊的草地坐下,復進屋去,從牀底下尋出那支白裏透碧的聖蓮令來,用一條大汗巾矇住,別在上,這才出去將門鎖了,復背起白湘芳,走到外圍的牆壁,尋一個偏僻處躍了出去,在街上僱了一輛大車,往城門趕去。

誰知才出街口,猛聽後邊有人叫道:“師兄,快截住那輛車子,賤婆娘在裏邊!”另一個也叫道:“別給她逃!”車內兩人吃了一驚,掀起車窗簾子望去。

只見街旁的小面鋪中躍出幾個錦衣人,紛紛對車伕大吼道:“停車!停車!”後邊大嚷大叫追來的兩個,其中一人斷了一臂,傷處纏着厚厚的紗布,正是昨夜圍攻白湘芳的三個惡人之一。

***白湘芳心道:“不好了,他們昨夜沒有再進府搜尋,卻是在這外邊把守,等着我自投羅網。”寶玉嚇得面如土,思道:“昨夜只有三人,已不易打發,如今多了七、八個出來,怎麼抵擋得了?”忙從袖裏取出一錠銀子,給車伕,道:“不用找還我了,快跑快跑,他們都是惡人,追着了大家吃虧!”車伕見那幫人凶神惡煞地趕來,心中也害怕,又得了銀子,當下一拽繮繩,驅車急奔。

這時一大清早,街上行人不多,馬車奔速甚快,誰知那幫人個個輕功了得,大呼小叫追來,腳下卻絲毫不慢,眼看漸漸就要趕上。

白湘芳悄嘆了口氣,暗自試着運功提氣,體內的寒氣頓然四下亂竄,心中凜然:“若要強行運功,只怕內臟皆得大傷,就算今天不死,後也要躺上個三、五年了。”時下天氣甚冷,寶玉卻滿額髮汗,從上拔出那支聖蓮令來,哆哆嗦嗦地握在手裏,那包在外邊的汗巾滑落下來,掉在車上。

白湘芳睨見他手上拿着的東西,猛然劇震一下,目下轉睛地瞧了半響,身子竟然顫抖起來。寶玉見狀,吃了一驚,道:“姐姐,你身上的傷發作了麼?”白湘芳卻答非所問,顫聲道:“這…這是什麼?”寶玉記得白玄拿着這權杖之時,曾説過“聖蓮令”幾字,只不能肯定,應道:“好像叫做聖蓮令吧。”白湘呼停窒,又道:“你是從…從哪裏得到的?”寶玉心中着急,道:“這些説來話長,回頭我再告訴姐姐,那幫惡人就快要追上來了,怎麼辦才好?”他毫無江湖經驗,此際全沒了主意,只盼白湘芳能教他如何,卻見她目光發直,只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上,有如着魔一般。聽得後面有人大暍道:“趕車的,還不快快停下,待會連你也殺了!”聲如耳邊炸響,寶玉從車窗望出去,見那幾個錦衣人已趕至離車數步之距,不嚇得渾身發軟,這時街角轉處,幾名軍官騎馬過來,周身衣甲鮮明,面上卻微顯疲態,寶玉眼角掠見,轉首凝目一瞧,立時大喜,忙呼道:“馮大哥,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