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忙駐了足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只見那刃部如水清冽,幽幽地泛着冷入骨髓的光芒,猛想起那夜採花五盜遇見正心武館眾弟子之時“夜午煙”滿連便是用這把匕首將白玄的九節銀鏈槍絞得粉碎,記得正心武館的大弟子鄒遠山喚它作“美人眸”心道:“好名字好名字,劍如其名矣,明明是那採花盜的寶貝,怎麼卻放在了白玄的箱子裏?”寶玉朝妝台角處輕輕一揮,一小塊木頭登時被切下,掉落在地毯上,他咂咂舌,忖道:“好快的刀子,切木頭竟如切豆腐一般,與書上説的昆吾太阿青犢含章相比,只怕也差不了多少。”起身走到屋角的木壁前,往前一送,那匕首便無聲無息沒入,直至口處方才止住,他何曾遇過這等鋒利的刀子,只覺十分新奇有趣,旋又想到那在地底的秘庫裏,白玄若是帶着這把“美人眸”恐怕也不會被那些無眉無眼、無鼻無口的怪物活活困死,當下把匕收回鞘中,藏入懷內,打算明拿去給秦鍾玩看。
坐回妝台前,睨見藤箱角落處一隻碧玉戒子,純淨温潤,質地極佳,鑲工也甚為細,拿起來把玩了一會,越瞧越覺喜歡,便順手戴在右手的無名指上,續又翻看箱裏的東西,直至拿起那冊《無極譜》這才停下手來。
寶玉當初看此書時,就覺十分有趣,想起白玄依着此書假扮薛蟠和自己,不但惟妙惟肖,竟連聲音也能幾乎一樣,簡直就象孫悟空的七十二變,心中神往,反正此時正無聊,當下了靴子,捧着書倒在鳳姐兒那薰得香噴噴的牀榻上,倚着被堆一頁一頁慢慢細看。
書中共分易容、變形、仿聲、摹態四大篇,各篇裏邊又有觀察、制料、描畫、練氣、移骨等許多章節,寫的都是教人如何改變容貌體形,並仿摹他人,初看令人覺得匪夷所思荒誕不經,但接着細看下去,卻又其妙玄奧,甚有道理,似乎並非痴人説夢。
寶玉看到一節教人如何肺中運氣、摹仿聲音之時,只覺妙不可言,情不自學着照做起來,喉中竟能發出一些平裏從未有過的聲音,練習到後來,試着摹仿薛蟠那裏氣的聲音,居然有七、八分相似,不由把自己嚇了一跳。
定下神來,又去摹仿秦鐘的聲音,也是幾能一樣,喜得抓耳撓腮,心中十分得意,思道:“等明天見了小鐘兒,便用這聲音嚇嚇他。”又往下看,只瞧得如痴如醉,罷不能,待到眼中模糊,抬起頭來,才發覺四下昏黑一片。
原來天已晚,心想老太太那邊的晚飯去遲了,母親又要責怪,忙把書放回藤箱內,復藏入牀底之下,正要推門出去,忽聽外邊有人道:“咦,這裏怎麼有間小屋子?”寶玉嚇了一跳,心道:“不知是誰走到了這裏?千萬莫撞進來才好,否則見了這裏面的佈置,不起疑才怪哩。”趕忙將門從內輕輕閂上,耳朵貼着門板凝聽動靜。又聽一人道:“興許是堆放雜物的房間吧,建在這等偏僻之處,怕是沒什麼人來的,唔,我們正好借來歇歇,吃點東西,待晚些再接着尋那婆娘。”寶玉聽這兩個聲音十分陌生,不似府中之人,心中害怕起來:“莫不是又有采花賊摸進來吧?”當下把懷中的“美人眸”掏出,戰戰兢兢地握在手裏。
***先前那人道:“也好,肚皮正餓得咕咕叫呢,這榮國府真他媽大!在裏邊尋個人比那大海撈針還難,偏又只能偷偷摸摸地來,累死俺啦!老程,你去留些記號,莫叫老畢等下找不着我們。”寶玉心中奇怪:“這兩人摸進來是為了找人麼?”聽那老程道:“留個!老畢又不傻瓜,約好在這假山旁碰面,才多大的地方,怎會找不着?要留記號你自個去!”先前那人笑道:“老畢就是呆哩,上回在寧波府幹事,不就走丟過麼,這榮國府不知比那巡撫府大上多少倍,只怕他連這假山都尋不回來呢。”老程啐道:“蠢貨一個,師父偏老讓他跟着咱們…”話沒説完,突聽一個渾聲音響起:“你娘!罵誰呢?”老程應道:“我罵蠢貨,誰接口了?”那渾聲大罵道:“怎麼老損人?你那張臭嘴巴遲早要遭報應的!”老程聲音也了起來:“老子愛損誰就誰,説你蠢也沒冤枉你…”寶玉皺皺眉,心中生厭,聽先前那人忙攔住道:“莫吵莫吵,師父待的事要緊,老畢你那邊可有收穫?”原來是老畢到了,他氣呼呼道:“瞧老杜的面子再讓你一回,否則今定跟你沒完!”頓了一下接道:“説我蠢,嘿嘿,那婆娘倒叫我尋着了,到底是誰蠢呢!”老杜道:“尋着了?好傢伙,在哪?”老畢道:“那婆娘裝扮成個四、五十歲的下人,聽小丫鬟們喚她做白婆婆,我已在路上留了記號,離此不算太遠。”寶玉一聽“白婆婆”三字,心中立時一跳,暗道:“這三人要尋的原來是她,難道他們是凌姐姐的師兄弟麼?也要來跟她追討師門遺失的寶貝?”老杜喜道:“好極,這回算你功勞最大,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尋她,那婆娘既是百寶門的人,定然擅長機關暗器,我們可得小心了。”寶玉心道:“聽他們口氣,好象並非百寶門中的,那又是些什麼人呢,怎麼也來跟白婆婆為難?”只聽“錚”的一聲金屬細響,那老程哼道:“尋着她,我們立即痛下殺手,叫她使不出陰謀詭計。”老杜道:“但切切不可傷了那婆娘的命,師父還要從她身上追尋一樣重要事物,關乎我教大計,若是砸了,我們三個誰也甭想活命,走吧。”寶玉聽腳步聲響起,由近而遠,片刻之後,便再無任何動靜,心中舒了一口氣,暗道好險,剛才他們若是撞進屋來,發覺有人偷聽秘密,怕不立時把自己殺了,愈想愈怕,額上出了一圍冷汗。
續而細想他們三人的談話,不又為白婆婆擔憂起來,忖道:“她雖只是個下人,但畢竟是南安郡王府推薦過來的,而且又教過我輕功,怎可任之不管?”猶豫半響,終下定決心:“那三人對這裏邊並不悉,我或可趕在他們之前,請婆婆她老人家躲一躲。”當即出了小木屋,把門鎖了,施展輕功,往白婆婆的居處疾奔去。到了李紈的院子,也不答理眾丫鬟婆子,逕自奔入,四下卻不見白婆婆,心中驚疑不定:“難道已着那三個賊人的算計了?”碧月聽小丫鬟説寶玉來了,正在院子裏亂撞亂闖,忙從屋裏出來,叫道:“二爺什麼事?這般慌慌張張的?”寶玉卻反問道:“白婆婆呢?她在哪兒?”碧月道:“我也不知哩。”朝院中的眾丫鬟婆子喚道:“喂,有誰知道的,快快告訴二爺。”心中好生納悶,寶玉怎麼會急着找個婆子?廊上有個小丫鬟應道:“婆婆她剛剛才出去的,但不知去哪兒了。”寶玉滿頭大汗,問道:“可瞧見她往哪個方向去的?”那丫鬟往西面一指,道:“好象是這邊。”碧月道:“二爺先進屋裏喝杯茶,我喚人尋她來見你。”寶玉擺擺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尋她去。”話音未落,人已奔出了院門。碧月咬咬兒,凝望着門口,想起上回寶玉在屋裏調戲她的情形,不寶玉往西追尋,瞧見初遇凌採容的那片小竹林,心中一動,便奔了進去,忽聽前面似有人聲,忙駐了足,躡手躡腳地悄悄摸過去。轉過幾簇竹叢,便聽見一個女人道:“錦袍鑲刃,冰魄老妖到了麼?”正是白婆婆的聲音。寶玉鬆了一口氣,心道:“婆婆她似乎還未遭到暗算。”隨即聞一男聲響起:“對付一個婦人,何須煩勞他老人家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