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朱雀之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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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相僧一窒無語。
“不肯教?那把你那些師兄弟玩的大悲咒教我。一排和尚整齊唱出聲,確實還能唬人的。”易天行笑嘻嘻道:“在縣城的時候就想着要學梵文,一到省城就被這些事耽擱了。”他的心裏其實有許多疑問,但生就這種憊懶子,既然知道見到斌苦後一定能有個解釋,便又回覆了無賴神態。
汽車在黑夜中緩緩駛進歸元寺。
易天行一進後園便深深了口氣,嘆道:“終於安穩了。”
“不安穩。”一直在禪房裏等候的斌苦大師微微笑道:“一切才剛剛開始。”
“佛不動心,無始亦無終。”易天行了牢獄之苦,又得歸元寺之助沒和吉祥天翻臉,心中對這老和尚不免有些,深深一什到地。
斌苦大師微微一笑,將他領進禪房,然後道:“你可是有許多事想問我?”易天行點點頭。
“居士乃是有緣人。”易天行今夜第二次聽僧人稱呼自己為居士,微微咪眼,心裏保持着冷靜:“如何有緣?”
“居士未曾施術,便施施然進我歸元寺後園,顯是上天護佑,這便是一緣。一場誤會之下,卻得了不問俗事的老祖宗相救,這便是二緣。居士攜着聖物朱雀外火燎身,不習本寺方便門佛法便有殞命之險,這便是三緣。而本寺至寶天袈裟被種於朱雀額頭,以鎮天火,從此與居士不離不棄,便是四緣。”易天行誠摯請教道:“究竟我與佛門有什麼緣份?”
“老衲也只是猜忖,畢竟我佛門史上,已有數百年未見…”斌苦大師一臉寶嚴道:“佛門史中,無父無母,自外而來,無師自通大智慧…若不出意外,居士應着這真言,應是我佛門傳經者。”
“什麼是傳經者。”易天行膛目結舌。
“把這些經書看完。”斌苦大師道:“以居士的聰慧心,定能悟了。”丟下這晦澀難明的幾句話,斌苦大師起身離去,剩下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易天行和蒲團旁邊的幾本書籍。
易天行拾起書籍一看,卻發現是雜七雜八,什麼樣的書都有,分別是《大唐玄奘三藏西域記》、《南山律宗史》、《阿彌陀經》、《大乘五方便》便是這樣渾似毫無關聯的書擺在自己面前,易天行毫無頭緒,拾起卻又放下,正在此時不知為何他心中忽有應,扭頭望向歸元寺後山那間小茅屋的方向。
便在此時,老祖宗的那個聲音在他的心裏響了起來,是一聲冷笑。
一聲極怨恨極憤怒極悵悔的冷笑。
月光灑在歸元寺的禪房上,清清灑灑一片清麗,易天行盤膝坐在禪房內的蒲團上捧着微微有些發黃的經書,慢慢翻讀着。書頁上墨跡如夜,讓人心中寧靜,經文深,玄思幽遠,虛實相間,一時竟讓他的神思恍恍乎有些外遊之意。
這幾本經書均為佛門義,卻不涉玄妙修行之法。
易天行認真頌讀,隨着唐三藏西去東歸,品着鳩摩羅什大德那一聲聲的佛説,隱約覺着自己似乎跟隨着達摩先師在少室山那個滿是積雪的山門口,看着那個叫做慧可的斷臂少年…
“什麼是傳經者?”他在心底這樣問着自己,也這樣問着面前那個滿面皺紋的老和尚。
斌苦和尚搖頭不語,轉而道:“居士你看這幾本經書有什麼共通之處?”易天行應道:“均為一代大德所著或是自西土譯來。”
“這些大德有何相似之處?”易天行皺皺眉頭,半晌後應道:“三藏法師生於盛唐,達摩祖師是南朝時渡的江,鳩摩羅什是後秦時從龜茲國來中土,神秀和尚八十歲的時候,安祿山才打進長安。這些人有什麼共通之處?”他自幼看書便多,對於這些佛門高僧雖然瞭解並不深刻,但一些大體上的事情還是記得清楚。
斌苦和尚微微一笑合什道:“其實…他們都是傳經者。”
“傳經者?”易天行心頭一震,聯想到斌苦和尚説自己也是傳經者,腦子裏有些糊“什麼傳經者?不明白。”
“每逢佛法衰微之際,天下大亂之時,我佛慈悲,便會降下大德之力,遊走於世間,以佛門經義教化世人,這大德所附,便是所謂傳經者了。”易天行並非常人,先前稍一錯愕,此時便已回覆冷靜,笑着問道:“傳經取經,又不是拍西遊記,説這多閒話又能如何?”斌苦和尚笑着應道:“居士還是愛頑笑,你可知達摩祖師面壁十年,才傳下我禪宗之星星點火;唐李太宗當朝,民心初定,天下不安,三藏法師西去天竺,歷十數年而歸;南北朝時六祖慧能出身梅嶺,卻險些湮沒不聞,全靠七祖神秀於長安宣法,與北宗相爭數十年,方才定下正統…”易天行趕緊擺手止住他的羅嗦,他自然清楚斌苦老和尚最後説的是當年禪宗史上最大的一樁公案,説白了,也就是幾個和尚在那裏爭,誰才是佛祖的正宗灰孫子吧…他自然不敢將這段腹誹當着斌苦的面兒説出來,畢竟不論怎麼説,自己來省城後,很是承這老和尚的情,也得了對方不少助力,這表面上的尊敬還是要講究的。
“好,既便這些是佛門中萬眾敬仰的傳經者,每當佛法衰微之際,傳經者便應運而生,揭竿而起…”易天行忽然覺得自己這成語用的大不妥當,似乎是把這些佛門傳奇人物全當作陳勝吳廣一,卻也不及改口,一個呵呵打個馬虎眼,續道:“將佛法灑遍世上,普渡慈航於苦海里渡世人往彼岸去…可是…”
“可是…”他眉宇間閃過一絲莫名之,挑着眉梢望着對面的老和尚“這與我又有何干?”
“前夜説過。你便是當世的傳經者。”傳經者三個字像楔子一樣深深嵌進易天行腦子裏,縱使他想擺似乎也力有不逮,他搖搖頭,儘可能讓自己顯得輕鬆些,緩緩笑着問道:“大師,你是説。我是當世天生的大和尚?”
“也可以如此説吧。”斌苦大師微微一笑“此乃天生一段緣份,乃居士與我佛門的三世宿緣。”易天行很直接地問道:“講些能説服我的理由。”
“居士可有慈母育爾身?”斌苦微微垂下頭。
易天行一愣,又聽到這越來越不順眼的老和尚接着問道。
“居士可有嚴父教爾行?”
“居士可知自己來自何處?”
“居士可知自己體內為何天生便有偌大神通?”
“居士為何不進寺院,卻能通過修行佛經而悟禪宗玄妙之法門?”
“居士為何能得聖物朱雀之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