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火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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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雀兒渾身作硃紅,腹部略略有些發白,圓頭尖喙,小小巧巧地和人一節手指差不多大小,身上的羽很纖細就像絨一般,看着很是可愛。硃紅小雀用細細的腳丫踩在易天行結實的堂上,絨絨的雙翅貼在雀身兩側,像個小孩子一樣地扭着脖頸四處張望。
先前還煞氣十足的幾個小青蟲趴在易天行身上,似乎被這可愛的鳥兒嚇呆了,一動也不敢動,只是不停往外吐着綠汁,抵抗着下面易天行身體自然散出的淡淡離火。
小朱雀在易天行的膛上蹣跚行步,那些小青蟲子開始瑟瑟發抖。小朱雀明亮的兩隻小眼睛骨溜溜一轉,然後注意到了自己的腳下有這樣幾隻蟲子,頓時稚態可掬地伸首去啄。它的動作很笨拙,但很奇怪的是,小綠蟲子這種極兇惡的蠱蟲,不知為何死死低着身子,似乎恐懼到了極點,甘願受死一般。
就像小雞啄米一樣,稚小的朱雀笨拙地低下頭一口叼起一隻小綠蟲,似乎也不在乎小綠蟲身上的腐蝕汁,咕噥一聲便了下去,其餘幾隻小綠蟲似乎遇上了命中的剋星,也不敢逃跑,就這樣等着被小朱雀慢慢地一隻一隻地全部吃進腹中…窗外的月光打在易天行的膛上,這幅生吃蠱蟲的場景,被幽幽的月光一襯,顯得更加詭異靈魅可怖。
小朱雀吃完這幾隻蠱蟲,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兩隻細細的腳丫勉力分開,吃力地低下雀身將緣尖對準易天行身上的綠汁,啾啾一,就像果凍一樣,全部進了自己並不太大的肚子,這才顯得有些滿意地低聲鳴叫了兩聲,聲音清靈。然後用自己的喙尖梳理了自己的翅上絨,便美美地趴回到易天行的膛上睡着了。…易天行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身披着金盔甲,站在一朵五彩祥雲上,嘴裏説着自己聽不懂的語言,在一羣魔怪之間肆意廝殺着…這應該算是他有生以來做的第一個夢,於是在夢中他就覺到隱隱的恐懼,一個靈醒了過來,一摸身上全是冷汗,然後很受驚嚇地發現自己的口上多了個茸茸的東西!
他嚇得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陣勢有些大驚醒了上鋪的江蘇同學。江蘇同學含糊不清問道:“怎麼了?”易天行盯着滑落到自己大腿上的紅小鳥,無意識應道:“沒什麼,我去上廁所。”他帶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抱着這隻看着很脆弱的小紅鳥進了廁所,細細察看着這不知從哪裏來的小傢伙。發現這小紅鳥生的實在是很可愛,易天行忍不住微笑着輕輕用手指逗一下小傢伙的尖喙。
小紅鳥早就醒了,眨着忽閃忽閃的眼睛看着他。
小紅鳥看着易天行的臉,忽然把圓滾滾的小頭往易天行上蹭着,發出了一陣陣啾啾叫聲,聲音很小,卻是清靈異常,顯得頗為親熱。
易天行被這小紅鳥的絨咯地直癢癢,看着它親密神情,不知為何,中生出一份動來,疼惜地把小傢伙託在手掌上,輕輕問道:“啊,你不會也是一個路的傢伙吧?”正自玩着,易天行卻下意識裏發現自己的上與往常有些不一樣,定盯一看,他嚇了一跳,發現自己上那塊硃紅的印記忽然不見。這塊印記還是在縣城小池塘裏初明道之時生成的,誰知此時又忽然不見!
易天行想了半天,忽然心頭一動抬起頭來,看着自己掌心上的小紅鳥,壓低聲音道:“喂,兄弟,你不會是我生的吧?”雖然易天行堅持認為自己不是大母鳥,但也沒辦法,只好承擔起了養育小紅鳥的父母大任。經過他的一番折騰,他發現了一個大問題,這小紅鳥身上竟然是温度極高,就算是水潑上去,也會馬上冒着白煙幹掉。這樣自然不能把它放在寢室裏餵養,不然如果把同學的手燙着了怎麼辦?
易天行只好瞞着眾人,偷偷摸摸養起這隻自己“生”的小鳥來。
晚上還比較好辦,易天行悄悄在宿舍外的大樹上做了一個鐵皮子彎成的窩,然後把那隻小紅鳥進去,臨別之時再叮囑幾聲不要摔下來之類的廢話,小紅鳥似乎明人理的,倒還真沒摔下來過。只是從那一天起,窗外那梧桐樹便漸漸地顯出老來,葉片在這生機盎然的夏末時漸漸發黃,枝椏也開始有些枯乾,易天行天天對着窗外的大樹説對不起。好在自從小紅鳥佔了窗外大樹後,蚊子之類的東西也在舊六舍絕跡了,這倒是極大的改善了男學生的住宿環境。
可白天不行,易天行深知當今的大學裏養着的是一羣飢餓終的男學生,這些傢伙如果發現了一隻不會飛的雛鳥,肯定會眼泛綠光,口涎大垂地往樹上爬去。於是每天清晨,易天行假裝晨練兼聽噁心voa時,便會把小紅鳥接下來,裝進自己吃飯用的鋁製飯盒裏。
飯盒被佔,直接導致了易天行的飲食習慣改變。原本用來打飯菜的鋁製飯盒,現在天天裝的是小紅鳥,他便只能頓頓啃夾榨菜的饅頭或是沾鬆的麪包,然後懷裏揣着發燙的鋁盒急步離開食堂。
他怕被同學發現,所以一直是鋁盒不離身。鋁盒的高温慢慢地滲出厚厚的帆布書包,傳到他的腹上,真像是隨身攜帶着一個燙手的山芋。
可易天行別無它法,連上課的時候也帶着。
不料他在教室裏待著,原本頗為寬敞陰涼的教室,温度竟然慢慢升高,在台上講課的老師和台下認真聽課或打瞌睡的同學,都覺到這夏末時分,竟然如同三伏天一樣,酷熱難當,屋內像是有誰正在拼命開着暖氣。
眾人額上汗滴漸下,紛紛喊熱,老師雖然覺着奇怪,可也沒有辦法。
易天行暗自叫苦,偷偷做了個鬼臉,便從教室後門溜了出去。
他這一走,教室裏清風過堂,立馬涼起來,只留下一干學生在那裏嘖嘖稱奇,名之謂:“你厄爾尼諾現象”
…
易天行有些不明白這隻小紅鳥吃些什麼東西,所以常常在深夜裏爬到學校的大樹上面去抓那些蟲子,讓他有些噁心的白花花的大肥蟲送到小紅鳥的喙邊,誰知小傢伙一扭脖頸,萬分驕傲地表示出了對這種食物的厭惡。
易天行又用自己疾如閃電的手指頭在空中夾了一小碟子蒼蠅,誰知道小紅鳥唧咕幾聲,便從鳥喙裏吐出一絲火苗給燒成了灰燼。
“你小子還挑食愛乾淨啊…”易天行可不知道這小傢伙生出來的第一天就活了好幾個綠頭蠱蟲,以為它是有潔癖,撓頭無輒,百般思琢下終於想到:“這小雞似的傢伙,渾身紅通通的,怕不是愛吃顏鮮豔的東西吧?”好在鵬飛工貿給“易董”辦了張卡,袁野打了十萬塊錢進來後,易天行倒是沒有了金錢之虞。他跑到東門外對面商校旁邊的菜攤上,揀着漂亮的果子蔬菜便買了一大堆,有豔紅的西紅柿、翠綠的黃瓜、紫幽幽的葡萄,還有省城特產的紅的像火一樣的桔子…然後鬼鬼祟祟地抱着鋁盒子跑到場陰暗的角落裏,把這些瓜果堆到了一頭糊井足的小紅鳥身前。
誰知道小紅鳥對這些瓜果仍然是不屑一顧。
易天行哀嘆一聲,用手指輕輕敲着小紅鳥的喙突,沒好氣道:“小祖宗,你總得吃點兒啥吧?”誰知他一説話,小紅鳥就來了神,撲哧撲哧扇着絨未褪的翅膀,想飛卻又飛不起來,就像是個眷母情深的小雞崽兒一樣,一頭撲進易天行的懷裏。
易天行唬了一跳,卻發現小傢伙已經安靜地在自己懷裏睡去了。他想到這些天來小紅鳥對自己眷戀異常,不由想到某件事情,有些害怕地輕聲説道:“喂,小傢伙,你可別要吃,我前可沒有那種裝備。”看着小紅鳥渾身硃紅一片的羽,看着它恬靜自得的神態,易天行心中一暖,留神看着四周有無別人經過,把小紅鳥抱在懷裏,就像是哄孩子一樣地輕輕搖擺,嘴裏咕噥着:“寶寶乖,快覺覺,咕咕咕咕…”前面還是一副令人動的畫面,可最後的這幾聲證明了易天行同學的孤陋寡聞,他逗小朱雀的聲音,就像是在逗小雞一樣。
艱苦的養雀工作進行到了第二週,易天行成功地被記得幾十次曠課後,又有一件頭痛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
他發燒了。
對,就是這麼小的一件事情。可是對於從小百病不侵的易天行來説,卻是難得的大事。他躺在牀上覺着頭暈和額上的高温,一方面是覺着新鮮,一方面也有些害怕。宿舍的同學給他端來米粥後便去上自習,只留下他躺在牀上對着窗外的夜發呆。
易天行看窗外的那株梧桐樹,咕咕叫了幾聲,沒過多久,樹當中的小紅鳥似乎聽見了,也咕咕回了幾聲。
這便是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早期教育的重要在此刻便顯現的一覽無疑…只會學雞叫的易天行,終於把自己這隻貴比天物的朱雀神鳥也培養成了一隻只會咕咕叫的傢伙。
易天行此時哪裏會想到自己是個不稱職的父母,只是看小紅鳥在樹上安然待著就有些高興。他又忽然想到自己奇怪的高燒,皺皺眉,低聲對着窗外大樹上的那小傢伙咕噥道:“不會是你小子害的吧?
“咕咕…”
“還不是你?你天天就像是塊大功率的電熱爐,我這麼抱着你,想不發燒都難!”
“咕咕咕…”
“説我沒用?哼,你爹我自己也會玩火的。”易天行童趣之心大作,中指頭一彈,一點火星便緩緩飄出窗外,沿着一道直線準準落入樹葉間的小紅鳥窩裏,他夜裏在場上和小紅鳥玩過幾次,知道這小傢伙天生不怕火,所以不會擔心把朱雀燒成新奧爾良烤翅,只是玩笑而已。
“咕咕咕咕…”
“哈哈哈哈,哎喲…慘了。”看着一串火團從窗外高樹裏向這邊打了過來,高燒昏眩的易天行從牀上翻身而起,動作快捷如同狡兔一般往書桌撲去。
在他的身前,放在書桌上的課本燃燒的正旺。
易天行速度驚人,雙掌疾拍,竟化作了十數個虛影,掌風驚人就像是風壓式的滅火器,一會兒功夫,火便滅了。他看着自己黑糊糊的手掌,尷尬一笑,對着窗外笑罵道:“你這個白眼雀兒,恁沒良心,開個玩笑也值得噴火進屋來玩?”而舊六舍窗外的大樹裏,小紅鳥似乎頗為得意。
“咕咕咕咕咕…”
…
這一晚易天行就在和小紅鳥的輕聲細語加“危險打鬧”中沉沉睡去。第二天醒來,一量體温發現高燒仍然未褪,頭卻是更加暈眩,他不由覺着納悶,心想自己那在歸元寺裏與天袈裟鬥法之時,身上的温度只怕有好幾千度,也沒有覺着身體不適,怎麼體温計上的水銀柱不過升高了幾個刻度,自己就難受的不行?
疑問未解,他終於認輸,準備去校醫院看病。
搖搖晃晃走下舊六舍,易天行覷着沒人注意,走到自己宿舍窗前那株大樹下,輕輕咕咕叫了兩聲,樹上的小紅鳥也應了一下。他抬頭看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於是從書包裏取出鋁飯盒來,平放在大樹下一處特定的位置,然後單拳擊向樹幹。
迸的一聲。
大樹搖了兩下,然後一團硃紅的東西摔了下來。
易天行這一招已經練了很多次了,小紅鳥不偏不倚地摔到了鋁飯盒中。易天行把蓋子一蓋,往書包裏一,便往校醫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