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微笑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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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光不是普賢,大菩薩不墮輪迴,如今只怕早已在人間投胎。那白光又是哪位大菩薩?
易天行目力驚人,在畫面消失前地一刻,看清了那處白光。
光是從骨頭上散發出來的,無數的白人頭骷髏由地面堆積,漸成一塔。白骨塔極高,似山峯一般,而在塔上隱約坐着一位大菩薩,正滿臉悲容地子着冥間戰場上的一切。…“那是地藏王菩薩。”旃檀功德佛的聲音淡淡從易天行的身體裏傳了出來。
後天袋能納一切物,卻能阻止入了佛位的師公神識周遊無礙,所以易天行也不吃驚,淡淡道:“怎樣把這畫面打開?我還想再看看。”旃檀功德佛的聲音再次從他的腹間響起:“何必再看?童子總有去地那一。”這句話,似乎已經斷定了易天行的去路。易天行聽在耳中,動在心裏,知道師公佛斷然不會亂下妄斷,眉頭一挑道:“既然冥間起事,斷少不了地藏王菩薩,若他不點頭,只怕二郎神也不敢亂來,而且冥間億魂也不會聽他召喚。至於我,我又何必去冥間湊熱鬧,那處戰的烈,多加一個我,我也做不了什麼。”
“若你去了,你助何方?”這話問地很有意思,淨土天庭向來是易天行之敵,偏生旃檀功德佛要問易天行去助哪邊。但這個看似很無稽的問題,卻讓易天行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之後,這一世的童子,下一世的某某才緩緩道:“我都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如何判斷幫助哪邊?”
“童子不是不知,只是佯作不知。”旃檀功德佛很無情地戳破了易天行悲哀的偽裝。
易天行冷笑道:“佛祖留下來的爛攤子,難道非要我去收拾?”旃檀功德佛微笑道:“一個智慧的存在,總是有一定目的,童子如果不去收拾,童子又為何是今的童子?”易天行搖搖頭,眉上像是結了霜一樣的寒冷:“佛言自身猶在因果律中,但佛祖既然最末舍了因果律,我又如何捨不得?前些時,我一直不願談這些破事,今便説上一説,彌勒降不降世。是不由你們這些佛及菩薩説了算的,得看彌勒自己願不願意。”旃檀功德佛陷入沉默,許久之後才説道:“那便離去吧。”
…
這句話一説,易天行身處地廣大空間頓時發生了一些説不清、道不明的變化。道道黑光變幻着,合攏着,散發着,凝聚之後卻又淌,形成無數美麗的畫面片段,然後空間急劇縮小,一個光點由遠方而來,漸趨漸近。
易天行滿面平靜,左手一掐午紋,結了無數道訣。手印加諸在自己身上更用老猴親傳行者法門蔽了自己五識。強行用神識停了自己的心臟跳動,菩提心大作,青瓣金蓮相依,將自己地神通提到最高的境界,卻生生將自己的所有氣息都裹在這個臭皮囊中…準備接空間之外,那似乎無窮無盡,令人生厭的戰鬥。
光點越來越近。倏乎間到了他的頭頂。
因為遮蔽了五識,所以他沒有任何覺,也不知道自己的全身都已經進入了微涼的湖水之中,從那個黑石壇的表面像道輕煙般鑽了出來,連覆在黑石壇上的細細黃沙都沒有震動一粒。
湖水是清湛的,易天行卻閉着眼睛,像一具無識無覺地木頭般在湖水裏隨波逐,緩緩飄浮。
如今的他,已經隱隱修成了大菩薩地境界。當他運足全身神通,不去知這個世界的時候,這個世界上能夠知到他的人也沒有幾個。
一個尖尖的鳥喙伸了進來。淺白,是一隻黃鶴在湖邊覓食,很湊巧地啄到了易天行的身上,卻以為這是一截木頭,很無趣地離開,高高的腳,踩着湖底的細沙,往遠處去。
湖水之上傳來萬聲佛偈,萬聲有如一聲。
“南無阿彌陀佛。”
…
湖畔仍然是那些青山綠林,正是西方淨土,阿彌陀佛佛駕所在,那阿彌陀佛將黑石沉入湖底,便一直在湖畔靜思。
今法會,漫天金身羅漢持禮於空中,數十位持花菩薩謹奉於佛身之後。
花瓣緩緩從天上落下,異香撲鼻,而…佛坐於蓮花座中,雙目微閉,不言不語,面上清光籠罩,見容顏眉鼻,瘦弱地身體,卻氲着無上的法威。
蓮花座懸浮在山前,山似一睡佛,起伏高低不平,林或濃或淡,漸成佛。
阿彌陀佛並未睜眼,而那似睡佛的山上卻吹拂過一陣清風,擾的山林一陣亂動,遠遠看去,就像那個睡倒的巨佛似要醒了。…巨佛之下,有兩位佛光清純的大菩薩正脅侍在旁,一位乃是大勢至菩薩,另一位頜形柔潤,卻低着臉。
大勢至菩薩微藍的雙瞳裏閃過一絲慈悲意,輕聲道:“鵬兒已然化凰,真武之兵也沒有多少送入冥間,算是僥倖,童子若出,依他今世心,應該不會手此事,只是世上之事,太多不順心意,稟我佛旨意,諸位羅漢,若童子出,邀他暫留此地,佛願與他細談。”這句話説的很温柔,實際上卻是對淨土佛宗的所有力量下了命令,下了對易天行地追殺令。
而此時易天行化身的木頭,依然在湖水中飄浮着,而湖畔便是無窮無盡的羅漢菩薩,最可怕地,自然是大勢至菩薩了。
阿彌陀佛想來不屑於親自對他出手,但饒是如此,易天行依然陷入了有史以來最可怕的一個狀況之中。
在大勢至菩薩身邊那位大神通忽然笑了一下,如玉般的手指輕輕自頭頂白紗邊上拂過。
又一陣清風吹過,蓮花座後的睡佛山上林木又一陣輕搖,似乎是無處不在的佛在輕輕搖頭。…微笑的大菩薩忽然抬步,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卻是寶身來到了湖畔,他低下身子,輕輕洗浣着自己頭頂的白紗,然後取出右邊的瓶兒,從湖中取了一瓶甘。
易天行的身體便像一道光般,灌入了這個瓶兒。
“大士。”大勢至菩薩微微皺眉,應到了什麼。…觀音菩薩抬起臉來,微笑着對着那道山樑行了一禮,然後施施然離開了法會的現場。
漫天羅漢和小菩薩們都覺到了一絲詭異。
大勢至菩薩似乎想説些什麼,幽藍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很複雜的情緒。
從山間,傳來了一聲嘆息,佛的嘆息。
而觀音菩薩依然堅定的,驕傲的,甚至是帶着一絲玉石俱焚的意味,緩緩地向山外行去。
無人敢阻,無人能阻。
這是傳説中最神秘莫測的大菩薩,很多人都在暗中猜測,他是不是早就已經晉成佛位,而只是在刻意掩飾什麼。
同時,他也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個在佛道兩宗都享有無上地位的大神通。
沒有人,沒有神,沒有佛,願意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對他表示一絲的不敬。
因為他是救苦救難觀士音菩薩。…佛在嘆息,菩薩微笑着離開。
(第六卷梵城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