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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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的神識在狂暴的識海里飄蕩着,像一隻孤舟。
“照見五藴皆空。”一句經文在他的神識裏淡淡響起,他很清楚,自己此時只要運起心經,一定能從這種暴戾的情緒中醒過來…但他不肯…他已經忍了一年,但卻總是忍不出一個結果來,未知的命運像枷鎖一樣牢牢錮在他的身上,令他片刻不得安寧。
大居士的那番話就像是星星之火,猛地點燃了他壓抑已久的戾火。
“殺人能解決問題嗎?”秦臨川雙眼微垂,衣衫無風自動,右手輕垂身側,緩緩捏着一個道訣。
易天行餘光瞥見,知道這位身有羈絆的道家高人終於要出手了,不由微微一笑應道:“我這時候終於找到了一絲陳叔平的覺。一年了,我已經忍了一年了,我只是想過些太平子。”他頓了頓又説道:“我將來是要去和神仙們打架的可憐人,在人間的時光,能不能讓我過的快樂些?”殺意籠罩山谷之間,浮雲漸去,陽光耀壁折還,一片血紅,如干戈之。
説話間,易天行又殺四人,林間幾無生還者。
一人重重摔在他的面前,喉中嗬嗬作聲,卻是一時不得便死。
易天行面帶慈悲,瞳泛金光,輕輕抬步。…風動如水,水動如雲,雲動不定。
而易天行緩緩抬起的那隻腳…卻在這微風清水絲雲間定住了,紋絲不動,就像是被施了某種神奇咒法,忽然間離了時間的控制,任他如何用力,那足尖卻總是在須臾片段裏前行,永遠觸不到自己想要觸到的土地。
山谷裏所有的動靜都在這一瞬間停止。
秦臨川右手屈指,由拇指微曲,至食指至中指…指影飄飄,連續掐着午紋。
他掐了七數,那道訣顯出了奇妙的境界…山谷內一切凝結,包括他自己。
林旁的易天行保持着那個抬腳的姿式,溪水上方的秦臨川閉眼而立,小潭水畔的大喇嘛手中的經輪停止了轉動,經輪上刻着的微凹字跡隱隱有光澤透出。…戰局將完,不知為何,秦臨川此時卻選擇了出手。
在這位世間道術第一人的內心深處,隱隱不安,不想讓易天行殺了他面前這最後一人。似乎這一條生靈對於大勢有莫大的影響,冥冥中的覺,這最後一人的生死,對於易天行的命途,就像是奄奄一息駱駝上的最後一稻草,就像是煙霧往外滲去方向最後的那扇窗,只是不知結果是好是歹。
所以他簡單地選擇了出手阻止。…易天行的目光透着自己的睫靜靜看着身前的空氣。
不知為何,他非常想踏出一步。
所以他強運天火命輪,腹中紅玉盤疾速轉運,竟隱隱在識海里傳來了嘶嘶之聲,片片青蓮先前已被撕扯下來些翠綠碎絲,此時更是被攪的一片綠茸大亂。
腳尖微微動了一下,離地面又近了一寸。
秦臨川受道力反噬,面微微一白。
喇嘛手中的經輪也緩緩轉了一格,這一格,便將一行經文正對着了易天行的身體。
那行經文在殘陽下顯出字跡。
“阿難勿憂惱,我於未來時”在藏傳佛教中,見經輪如見佛祖。
本來略可動彈的易天行忽然覺得一股奇大的力量籠罩着自己,偏偏這股力量與自己是那般的悉,生不出半分敵力,慈悲着,軟綿着,柔媚着,輕輕包圍着。
秦臨川的指節在此時也微微一動,指甲掐住了無名指的午紋,一股純正的道家氣息縛住了易天行的全身。
易天行踏下一寸的足尖復又凝結在空中。
足尖一頓,他體內天火烈焚再無着力處,噗的一聲輕響,衣衫一振,火元外,頓時將這大片草地灼的萎黃不堪。
三位修行界的頂尖高手,在寂靜的山谷內各自以豐沛妙的修為相互剋制着,時光如水卻漸凍,沒人能動分毫。
正此時,山谷上方一片鳥鳴之聲傳來,好不聒噪。
若三人能抬頭,定能看見一羣模樣各異的鳥兒正飛入谷中。…當六處大樓背後大山裏正在進行談話、廝殺、鬥法的時候,大樓一層的大廳裏的遊園會仍然在開着。
沒有人知道,離這其樂融融的會場數公里的地方,正在發生着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