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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初春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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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眼前,他雙手負在身後,好奇道:“這是做什麼?”斌苦大師合什微微一笑,便低身行了個大禮,後面的僧人們也紛紛躬下身去,一時間袈裟飄飄,場間好不壯觀。

“噫,這麼客氣?”易天行正有些飄飄然,便看見葉相僧不停給自己使眼,這才一醒,趕緊側身避開。

和尚們拜的自然是茅舍裏的那位。

斌苦大師輕聲禮頌道:“南無我佛。”身後僧人齊聲讚頌:“南無我佛。”聲音在庭院內嫋嫋蕩蕩,經久不絕。…不是南無阿彌陀佛,不是南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卻是南無我佛。

易天行自然知道南無是梵文,禮敬的意思,只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説南無我佛。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開始在斌苦的禪房裏吃早飯。

“我佛是什麼意思?”

“我寺之佛。”斌苦大師微笑應道:“別處寺廟供的是佛之金身,本寺供的卻是佛之真身。”

麻。”易天行端着大碗滋溜喝了幾口稀粥“俺那師傅哪是什麼佛。

““鬥戰勝佛,莫非護法未曾聽説過?”斌苦大師滿臉惑“為免驚駭世人,所以本寺兩百年來規矩便是隻稱我佛,而不具法名。”易天行一口稀飯噴了出來:“…我早忘了這碼子事兒了。”接着皺眉道:“知道你這大和尚隱藏的深,所以你知道師傅身份也不是什麼大驚奇,但人多嘴雜,雖然都是隱門弟子,但總要小心傳了出去。”

“尋常弟子自然不知道老祖宗的身份,這秘密向來只有本寺主持一人知曉。”

“呀,不小心被這人偷聽到了。”易天行看了一眼身邊正挑着白生生素面,而若有所思的葉相僧一眼,獰笑道:“斌苦大師,要不要俺這山門護法幫你進行殺人滅口的工作?”葉相僧這些天的心神真的變了,竟沒有白這無聊的小子一眼,反自合什微微一笑,麻純真處讓易天行雞皮疙瘩直起。

斌苦大師呵呵笑道:“葉相便是本寺下任的主持。”説完這句話,他便去了前殿,預備今天最重要的點頭柱香的事項,禪房裏剩下易天行和葉相僧兩人。

“葉相,升官了得請客啊。”他拍拍葉相僧的肩膀。

葉相僧微微一笑,將自己身前的那碗素面推到他的眼前:“麪條味道比稀粥好。”

“小氣和尚。”易天行搖搖頭“昨晚上吃的太油,今天得吃點兒白粥粥清一下腸胃。”葉相僧終於保持不住笑容,猶豫半晌後説道:“師兄啊,以後還是少在寺裏犯戒吧。”易天行撓了撓頭,呵呵笑道:“你説的對,我以後注意下。”鐘聲響起。

時針指向了八點正,歸元寺一九九五年的頭柱香便要開始點了。大殿前已經來了許多香客,人聲鼎沸,但卻都不得殿門而入,知客僧們正在維持秩序。

“諸位居士,請按秩序排隊,本寺點香八點半鐘開始,禮佛在於心誠,不在於先後之別。”知客僧不停地喊着,下面擠作一堆的香客卻沒人理會,要不是為了搶着新年頭道香給來年求個好福緣,誰會願意大過年的,一大清早便從暖烘烘的被窩裏爬了起來。

所有人狂熱的眼光都盯着殿外那個大銅爐與殿外的熱鬧景象相比,殿內卻是另一番模樣。

清晨的大雄寶殿顯得有些幽暗,沁涼的青石地板上站着數人,潘局長今天穿着便服,跟在一個人身後。

那人頭髮有些花白,神矍爍,寬廣的前額微微發亮,穿着一身很平常的夾克,身上卻自然而然地出一種權重者的味道。

“斌苦大師,今打擾了。”斌苦主持滿面平靜:“您能來,也是對宗教工作的關心。”那老者將雙手背在身後,微微笑道:“這是宗教界的事,我也早想來看一下了。”説話間,斌苦從身後的僧人手中接過一枝香,低眉遞給那老者。那枝香外體通黃,約摸有幾手指頭細。

老者雙手接過,微微一笑,眉角卻有些自嘲之意,略斟酌了會兒,還是在身旁的火上點燃,然後恭恭敬敬入殿前的香爐中。

斌苦大師又遞了一枝香過去。

老者一愣:“兩柱?這是什麼説法?”斌苦微笑道:“天下無雙佛前成雙。”老者灑然一笑,便依言做了一遍。

一直在幔後偷窺的易天行皺了皺眉頭:“為什麼要點香?這應該是方內人才點的,老和尚這着不合規矩。”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葉相僧寧靜應道:“既然對方要點香,那便點,只是這頭柱香還是要留給真正虔誠的施主居士才對。”

“小人啊。”易天行讚歎道:“又不能得罪領導,還要堅持原則,原來做和尚也是辛苦的事情。但斌苦這一手不夠好,既然已經下水,便不能做半套戲,何苦來着。”

“師兄不去見那人?這可是你引薦來的貴客。”易天行看着老者那張經常上電視新聞的臉,堅決地搖了搖頭:“這世上最複雜的事情就是宗教和政治,我現在已經被你們拖到一宗事兒裏面了,另一椿事兒我是堅決不碰的。”

“師兄今眉宇間有憂。”易天行默然,任誰知道自己的命運和一椿神佛公案扯上關係了,都會不堪重負,轉而問道:“為什麼葉相你今天神似乎也不很好。”葉相僧勉強一笑:“昨夜不知為何,總睡不安穩,似乎做了個奇怪的夢,在夢裏面萬丈佛光閃耀,不知是否意有所指。”易天行面微變,數息之後,深深了一口氣,輕輕哼着:“妹妹你坐船頭噢,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這是他減壓的方式,雖然顯得古怪了一些,但效果很明顯,眉宇間的憂漸漸淡了,出那副不在乎的神情來,一拂袖往殿後行去。

“唸佛堂桌上擺的是什麼?”

“西遊記的浮雕。”

“難怪眼。”二人説話間,大殿裏的“點偽香”工作已經結束,那位領導和隨着的潘局長被知客僧去偏殿用茶。

“大師,請問易天行同學這時在寺內嗎?”覷着個空兒,潘局長輕聲和斌苦大師問道。

斌苦微微一愣:“潘局長尋易居士何事?”

“沒什麼。”潘局長自然不方便明説,他要找易天行一是言謝,二是想問問那古家少年郎從哪裏把那四個氓頭子放回來了。

斌苦合了一什:“或許還在睡吧。”易天行沒有睡,他正和葉相一前一後站在歸元寺某一間殿內,二人興致地執着頂端包着紅布的實木,往面前那個黑黝黝的大鐘上撞去。

鐘聲再起。

殿外人聲復又喧譁,眾多善施居士紛紛往那大銅爐前擠去,縱在寒冷的初一早晨,也硬生生擠出了幾分紅火的覺。熱鬧之中,殿宇之間,銅鼎之旁,也不知踩落了多少雙臭鞋,擠破了幾件衣裳。

青煙陣陣裏,新的一年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