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秦俑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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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誰。”
“麻煩和老邢説一聲,有人找他。”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動應答門開了,易天行向着黑糊糊的樓道走進去,提前給人通知一聲,好讓對方準備一下,這才是作客之道。
事情的過程一如想象中無趣。
居民樓三樓一間大房間裏驟然響起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竟有一盞茶的時間沒有停下來過。
這聲音像爆竹,像接親的時候踩汽球,像竹子被火烤裂開,像試音碟裏面的玻璃破碎。
當然,更像拳頭打碎骨頭的聲音。
正在遠離此間的公爵王汽車裏,司機有些小心翼翼地問着袁野:“大哥,就讓少爺一個人進去?萬一出了事,老太爺那邊怎麼待?”司機看向袁野的眼神有些古怪,心裏在猜忖着這位袁大哥是不是在借老邢這把刀除掉自己頭上的少爺。
袁野苦笑了一下,沒有接話,心裏想着:“攤了這麼個少爺,公司在省城基本上就是擺投了。”
“那我們應該做什麼?”司機繼續問道。
袁野太陽:“把今天走的那些人全給我回來,等着少爺發落。然後…咱們洗洗睡吧。”在省城大佬邢某人的家中。
這房間是複式結構,分上下兩層,下層是一個極大的客廳,客廳裏擺着一張淡黃桐的實木餐桌,看着頗為貴氣。
桌上擺着很多盤菜,一道乾煸牛絲,一道三鮮魚肚,一道娃娃菜,一道雙仁浮皮…
易天行這時候就坐在這張淡黃桐的餐桌旁,手裏端着碗白飯,筷子在幾盤菜之間來回穿梭着大塊朵頤,只是身上穿的夾雜衣服看着有些礙眼。
他在吃飯。
而在他的四周,客廳的四角,到處橫七豎八躺着人,這些人身上看着總像是哪處癟了下去,有的哀嚎未停,有些已經不能動彈暈厥於地,不知是死是活,屋內四處鮮血四溢,染烏了羊地毯。
這般慘烈的景象似乎沒有影響到某人的食慾。易天行用筷尖劃了一塊魚肚,擱在香香的白米飯上,大口大口地嚼着,一面含糊不清地向對面説道:“吃啊,以後你沒什麼機會吃這些好東西了。”他對面坐着一個五十左右的老頭子,老頭子半禿,穿着一件很舒服的皮衣,只是此時的臉似乎不大舒服,慘白的臉上顯出幾分憤怒的鐵青,額角青筋畢。
這便是主謀暗殺易天行的老邢。
老邢萬料不到這位古家少爺竟直接殺上門來,並且如此輕易地將自己的保鏢全數擺平。此時聽着對方這句話,看來是不準備留活口了,不由眼角微跳。
“想殺我?沒這麼容易!”話音一落,他卻來不及動作,因為易天行把筷子一放,一拳便往餐桌上擊去!
這一拳卻很神奇地沒有震起桌上的飯菜,卻像是擊入豆腐一般直接擊穿了厚實的實木桌面,衝到了老邢的面前!
易天行收回拳頭,看了一眼從老邢手中奪下的手槍,嘖嘖嘆了兩聲,隨手揣進了口袋。
又盛了一碗湯,咕嚕嚕地喝了。
“不好意思,今兒一天沒吃飯,吃飽了再説。”老邢沉默着,忽然跳起身來用手指着易天行的鼻尖怒罵道:“你玩我?你玩我?你玩我?你玩我?”一連四句“你玩我!”這位江湖大佬又緊張又害怕又絕望,此時終於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就玩你了,怎麼嘀?”易天行看着有些癲狂的半禿老小子,角有了笑意。
“你壞了江湖規矩,與官府勾結,你該死!”老邢也是賊的人,眼見這位小主兒實力驚人,於是舍了暴力手段,開始言語攻擊。
易天行抹抹嘴:“老子是守法良民,送彪子進監獄是理所當然,省城不是香港,不然我還可以拿良好市民獎,有什麼錯?”老邢氣不打一處來,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丫就是省城最大的氓,裝甚咧?”
“又北京話又陝西話的,你真是氣糊塗了。”易天行輕輕把他的手指頭扇開,老邢覺指上一陣巨痛,不由叫了聲。
“我現在暫時還不是氓。”易天行認真説道:“我這輩子傷過人也殺過人,但充其量也就是正當防衞或者正當防衞過當或者緊急避險,噢,這些法律名詞你可能不大懂。”
“通俗點兒説吧。那就是:人不犯我,我是不會主動犯人的。”易天行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你知不知道那塊鋼板砸下來的時候是在社區裏面?那裏有很多小孩子玩的,砸着我無所謂,砸着小朋友怎麼辦?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不動刀動槍,反而用鋼板,這誰教你的主意?”易天行冷冷問道。
“你收拾了彪子後,他手下那個薛三到了我這兒,給我出了這麼個主意。”
“你老糊塗了?給人當槍使?”易天行有些鄙夷。
老邢給自己點了枝煙,哆哆嗦嗦地拔了兩口。
“別多説了,江湖人,你給個痛快吧。”正在生死分際之刻,樓上衝下來了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一邊哭着一邊喊道:“別打我爸爸。”易天行有點意思地看了這男孩兒一眼,發現確實有點兒意思。
男孩兒手上拿着把槍。
易天行看見這小孩,便想到古老太爺那個最喜歡扛着霰彈槍往書房裏衝的二兒子,心想這些大佬們的崽似乎都這麼…真是家學淵源啊。
老邢的臉變得煞白,剛才打穿實木桌的一拳讓他知道這位古家少爺有些問題,槍並不見得能解決問題。
易天行轉過頭笑道:“老邢,傢伙收在家裏也不藏好,這下出麻煩了不是?”接着轉身將自己的右臂舉起來,直直對着那個握着手槍發抖的男孩,食指伸在前面,拇指翹起…用自己的手指也比劃了一個小手槍模樣!
他輕輕一扣中指,體內真火命輪緩緩一轉,出粒極細小的火元以疾逾子彈的速度打了出去!
屋內不知從哪裏傳出一聲輕響。
而那個男孩捂着右肩喚着疼,癱軟在了地上。
老邢的冷汗刷地一聲了下來。
“放心,他沒事。”易天行看着老邢憐憫地説道:“本來不想廢太多舌,但還是想告訴你。我今天之所以找這麼個由頭對付你,只是想着今後我不大可能永遠是單身一人,所以我想給我在意的人營造一個相對安全些的環境。”老邢吐了口悶氣,抬起頭來,看着他的雙眼狠聲道:“説吧,到底要我怎麼死?”
“誰説要你死了?”易天行斜乜着眼看着他“你死了你手下那些人誰管?來找我報仇怎麼辦?難道我一個個地接着殺?整個省城至少有幾千個混道上的,難道你要我在這九十年代中的太平世裏來玩一次屠城?”
“那你剛才説我以後吃不成這些東西?”
“嗯,你以後要學習吃素了。”
“我答應別人事情不鬧大,但我也要讓自己安全,讓朋友安全,所以我想了一個主意。”易天行笑咪咪説道。
“什麼主意?你如果敢把我給公安,我寧肯當場死在你面前!”老邢厲內茬。
易天行笑的更甜了:“不會不會。我只是在想,如果把你去當和尚一定很好玩。”
…
黑夜下的省城,易天行提着昏過去的老邢,像鬼魅一般在街旁的樹木上滑行着。他雖然吃飯説話羅嗦了半天,但戰鬥其實結束的很快,老邢家對面的公安局和背後的文殊院都沒有什麼異動,這讓他安心不少。
捉住黑道對頭往歸元寺裏,這是他深思慮之後的結果。
殺一個人簡單,但要掌握整個局勢很難。老邢若真的死了,江湖必然再起血波瀾,他不喜歡天天去殺人,一是沒有挑戰,二是不好玩。
在夜的掩護下,他像一隻遊魂般疾速前行着。
忽然他發現了一個很詭異的景象。
不知從何時起…一個人,一個年輕人,一個穿着黑中山裝,衣服上方還夾着一個晾衣夾子的年輕人,正在他的身邊一起飛奔着。
看見對方發現了自己,那個年輕人在高速奔跑中,轉過頭來對着易天行笑了笑。
“你不喜歡殺人?”年輕人的笑容很純真,像個孩子。
易天行摸摸自己的鼻子:“聽一個姓荊的同學説過:一切生死皆不受於心,誠英雄之志也,可惜俺不是英雄,所以還沒勘破這一關。”然後他在空曠的省城大街上停下腳步,面對這個不知名的年輕道術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