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鑑前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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衞蘅伸手替何氏順了順口的氣“娘生這麼大的氣做什麼,不是五嫂想回去,是我想的主意。我這是將心比心,比如我今後嫁了人,也會想常回孃家看看啊,這人生了病,心裏難免鬱郁,總是要在親人身邊才好得快呀。”何氏摸了摸衞蘅的臉蛋兒道:“放心,娘一定給你挑一門最好的親事。”不過何氏聽了衞蘅的話,將心比心,萬一今後衞蘅生了病,她當然也是希望衞蘅回孃家來養病的,不管怎麼樣,有自己親孃照看,肯定比在婆家好。
“去告訴你五嫂吧,説我準了,她想住幾天就住幾天。”何氏嘆息一聲,想着早知道還不如再找一個葛氏那樣出身的兒媳婦,身子又健康,子也好,也不會動不動就想回孃家。
那王茹得了衞蘅的消息,神便好了一大半,第三上頭就回了她孃家。回去之前,何氏還讓葛氏給王茹孃家準備了厚禮,連王茹生病用的稍微貴重一些的藥材都備了不少,省得外頭的人説嘴,以為自己家是養不起王茹的病才讓她回孃家的。
王茹也算是風風光光地回了她那在榆林巷的孃家。
王茹的娘見王茹回孃家自然高興,又見跟着王茹進門的厚禮,就知道王茹在靖寧侯府還算有臉面,只是她瞧着王茹的臉不太好,擔憂地道:“怎麼臉這麼差?”王茹笑道:“病了幾,這還沒好全呢。”王茹的娘盛氏忙道:“怎麼病着還回來,來回折騰也不怕病得更嚴重,可吃藥了,吃的是那個大夫的藥?”
“吃的是長陽大街李大夫的藥。”王茹道。
盛氏一聽就放心了,那李大夫的醫術還是信得過的“哎,那你坐一會兒就回去吧,病了就該好好休息才是。”王茹道:“娘,我回來住幾天。”盛氏一愣,拉了王茹的手就問:“這是怎麼回事,你婆婆對你不好?下頭的人伺候得不好?”王茹搖了搖頭“不是,我就是想家了。”盛氏可是過來人“靖寧侯府才是你家。你生着病還回來,如果不是你婆家苛待你,那又是為什麼?”王茹趕緊解釋了一通,她就是再沒良心也絕不敢説她婆家苛待她。不過她的小女兒心思也沒有瞞自己的親孃。
盛氏聽了簡直氣得只哆嗦“哎呀呀,我怎麼就教出了你這個不懂事的丫頭,虧你還唸了幾年女學。”王茹委屈地癟嘴道:“娘!”
“你,你真是不懂事啊,茹姐兒。”盛氏道:“娘當初費了多少心思才給你挑了這樣一門親事?婆母寬厚,妯娌出身低好相處,再説你的小姑子,也是知書達理的,姑爺如今年紀輕,自然要為前程打拼,哪怕他真如你説的那樣,對你不上心,可衞家的規矩也頂好的,你看你公公,再看他們家的大房,那都不是寵妾滅的人,你還要如何?”王茹不開口,可心裏對盛氏的話還是不以為然,只覺得她娘是年紀大了,可是她才多大年紀,就要守着個心裏沒有他的男人過子,多麼可悲,她一直期盼的是琴瑟和鳴的那種神仙子,哪怕就是家裏窮些,婆母兇一些,她也甘之如飴。
盛氏一看王茹的臉,就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沒有被點醒,忽然也就知道為何衞家要讓王茹回家住幾了,盛氏不由嘆道:“以前只覺得衞氏雙姝的名頭是衞萱一個人頂起來的,如今才知道,你那小姑子也實在當得這個稱號。”王茹想起衞蘅,心裏其實也是她的,對於這個小姑子,王茹的情很複雜,她一方面衞蘅經常陪她説話開導她,可另一方面又討厭她那張臉,她總是想,如果她生得有衞蘅那樣好,那衞楊就不會不喜歡她了。
“她也就是生得漂亮而已。”王茹言不由衷地道。
盛氏不由氣道:“什麼只是漂亮而已?你的心兒能有她半般,娘就放心了。你小姑子為人厚道,若是放在別人家,你就是病死,你婆母也未必讓你回孃家養病,更不用説你小姑子還主動幫你去説。要是被外頭的人知道了,還以為你婆母苛待媳婦呢。”盛氏拍了拍王茹的手,緩和了口氣道:“你小姑子心好,是真怕你病出病來,讓你回孃家來養着,壞名聲都是人家替你背了。可是,茹姐兒,你也不想想,你婆家現在正是困難的時候,你公公去了四川,雖然品級沒降,可都知道這是下放,靖寧侯世子又在前線,前途未卜,這時候你不説給你婆母寬心,反而還讓她們擔心你,你自己想想,你做得對不對?”王茹沒想到還有這件事,驚奇地道:“娘,我公公怎麼了?”盛氏簡直嘆息得不能再嘆息,她沒料到王茹對她婆家不上心到了這個地步,那麼大的事兒,她居然一點兒不清楚。
王茹聽盛氏講了之後,才知道衞家如今的處境,她畢竟不是傻子,只是心裏的坎兒沒過去而已,聽了這話之後,就急着想要回侯府,但盛氏畢竟疼愛自己的孩子“好了,既然讓你回來住幾天,你就住幾天,把身子養好了再回去。”王茹在王家住了五天後,是盛氏親自把她送回靖寧侯府的。
盛氏一見衞蘅,眼睛就是一亮,怨不得王茹對這位小姑子心情複雜,實在是衞蘅生得太好了,盛氏以前也不是沒見過衞蘅,可是也不知怎麼的,每回見這個小姑娘,都會重新驚豔一次。
盛氏拉着衞蘅的手,對着何氏道:“蘅姐兒越發水靈了,我見過那麼多小姑娘,就覺得她身上有靈氣,難怪絕緣大師説她是個福緣深厚的。”這話何氏愛聽,嘴上卻道:“快別誇她了。”盛氏拉着衞蘅説了好一會兒話,又送了她一副水頭十足的翡翠鐲子,瞧着就價值不菲。
何氏道:“親家太太今上門做客,我們求都求不來,這樣貴重的東西,她一個小姑娘哪裏當得起。”盛氏被何氏這番話説得更是不好意思了,有些訕訕,可見她的親家母對茹姐兒還是很有意見的。
衞蘅是個機靈的,與王茹一起找了個託辭就出了門,留下盛氏和何氏單獨説話。
王茹這幾在她家裏沒少被盛氏説,雖然腦子的彎兒還不算完全轉了過來,但對着衞蘅也有了真心的笑臉。衞蘅見她身子好了不少,就拉她去了園子裏摘花做香膏。
王茹以前也是清蓮先生的高徒,對調香十分擅長,同衞蘅你來我往地聊着,彼此都有不少進益。王茹心道,她自己還是小看了衞蘅,沒想到這個小姑子,靈氣十足,在調香上面不論是心得還是手法,都比她只高不低。
另一頭何氏和盛氏也是相談甚歡,當然這種“甚歡”是建立在盛氏的低聲下氣上的。何氏心裏對王茹的意見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失的,她當初之所以給衞楊聘了王茹,其實泰半還是因為盛氏,何氏覺得有盛氏這樣的母親,女兒肯定差不了,結果哪知道到了王茹這裏就是老母雞變鴨。
衞蘅這廂見王茹的臉上總算有了些血,人也不再只關在屋子裏,放心了許多,女學馬上就要開學了,她在家裏的時間就不多了,她也是怕何氏為王茹心,最後得婆媳關係不好,以後王茹和衞楊就更難相處,折騰的還不是自己家裏人,這才費了許多心神去幫王茹。
七月三十那天是女學下半年開學的子,衞櫟這個做哥哥的剛好休沐,主動提出了要送衞蘅和衞萱去女學,其他女學生家裏大約也是一樣的情形。
衞櫟騎馬,衞蘅和衞萱坐馬車,到女學門口時,正好遇到陸家的馬車也剛到。
衞蘅剛下馬車,就聽見衞櫟朗聲道:“子澄兄,今兒真是巧。”衞蘅抬眼一看,對面的人不是陸湛又是誰,沒想到他這個大忙人,還有時間來送陸怡元和陸怡貞。
陸湛的親事到現在都還沒定下來,大家都猜測,陸家是有意等女學的結業禮之後再定兒媳婦的人選,所以今年十月的結業禮競爭肯定更為烈。
不過陸湛這會兒出現在女學門口,衞蘅覺得他的行為簡直就是招蜂引蝶,旁邊除了衞櫟以外,已經好幾個來送妹妹的哥哥跟陸湛打了招呼。衞櫟抬步就往陸湛那邊去,陸湛主動幫衞峻的事情,衞櫟肯定是一清二楚的,私下裏他已經謝過陸湛好幾次了,如今碰見了,自然更是要熱情一些。
衞萱也向對面的陸怡元和陸怡貞笑了笑,領着衞蘅往對面走去。只有衞蘅表現得有些失常,她微微低着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陸湛,或者説怎麼面對眾人,心頭一片心虛之。
陸湛一眼掃過去,只能看見衞蘅的額髮,心裏難免好笑,這丫頭的子太直了一些,看來是沒有做賊的天賦的。
陸湛也沒有為難衞蘅,同衞櫟簡單聊了幾句就告了辭。
衞蘅見陸湛走了,這才鬆了口氣,同眾人聊起了暑假的趣事,好在她平在女學也不是多話之人,許多小姑娘見了陸湛,也都是低頭害羞沒話説,所以大家也見怪不怪。
八月裏,上京城裏歌舞昇平,女學生們一心只惦記着自己的學業,但是北方韃靼的鐵蹄卻已經踏平了寧夏衞,一支向南跨過了長城,另一支則綿延向東,直大同。
如果大同失守,那上京城可就危在旦夕了。
今年夏季雨水少,北方大面積乾旱,有些地方地都幹得裂成了豆腐塊,北方的韃靼糧食不夠吃,自然只能南下搶掠,生存的壓力得他們這一次比任何一次的南侵都更為彪悍和兇殘。
北方守軍連連敗退,西羌那邊的戰事也還在膠着,大夏朝武將凋敝,老一輩的已經白髮蒼蒼,年輕一輩的卻還沒有可以獨擔重任的。朝廷上上下下頓時愁眉苦臉一片,有主戰的,也有主和的。
永和帝的子壓兒就聽不得“和”字,朝廷已經連派了兩名大將去寧夏衞,還是沒有守住,韃靼一路燒殺搶掠,勢如破竹。
三之後,永和帝下令,封已經年過花甲的齊國公為鎮北大元帥,領京營五千人馬,前去寧夏衞。
朝堂上下一片譁然,沒想到連年過花甲的齊國公都披甲上陣了。好在永和帝也知道,齊國公已經年邁,但是齊國公有個好孫子——陸湛,陸湛自動請纓,由文官轉成了武職,去齊國公的帳下當了副將,人家是上陣父子兵,他們家卻是上陣祖孫兵了。
周閣老只在私下裏説這事辦得糊塗,陸湛一個都沒長齊的小子,居然成了副將督軍,雖然陸湛名氣大,才氣高,但周閣老見人總要嘆息,就怕陸湛學了趙括“紙上談兵”衞蘅聽見陸湛要帶兵出征後,卻沒有任何驚訝,上輩子陸湛走的路線和這輩子一樣,別人都不看好他,但偏偏這一次陸湛是一戰成名,成了大夏朝有名的“陸閻王”不過“陸閻王”都是嚇破膽子的韃靼給陸湛取的諢號,大夏朝的百姓卻稱他為“玉將軍”大家都以為這一戰之後,陸湛會投筆從戎,從此在武將的道上一條路走到頂,結果人家一回來立即就了兵權,安安穩穩地又開始走文官之路,這樣文武兼修又忠心耿耿的“國寶級”能臣,升職能不快麼?
何氏聽到消息後,又忍不住嘆息“哎,真是多事之秋啊,只但願陸三郎祖孫能平安回來,不然你姨婆肯定要傷心了。”衞蘅卻是一點兒也不擔心齊國公府這對祖孫的,人家天大的富貴還在後頭哩,衞蘅打心底是希望陸湛走得越遠越好。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朝廷用兵十萬火急,陸湛這邊卻又通過木魚兒將信送到了衞蘅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