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番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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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衞蘅可是忙得不得了,什麼事兒都湊一塊兒了,幾個掌櫃的剛走,何致又過來了。
這兩年何致處處用心幫衞蘅,兩人的關係已經和緩了不少,衞蘅雖然強橫,可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女子行事本來就不便。如果不是何致的幫助,衞蘅也不可能從何家將所有股份走,開始自己做生意。
不過做生意也是衞蘅閒來無事,怕自己一直閒着鑽牛角尖才想出來的事兒。這兩年如果沒有這些事來讓她分心,只怕衞蘅早就倒下了。
人的韌和耐力是自己都無法估量的,永和十二年的那年正月,衞蘅以為自己肯定會萬念俱灰而死,可是兩年以後再看,她卻活得生機,幾乎無拘無束。
陸湛也娶了子,即將有兩個嫡子,何致來找衞蘅,就是要告訴她的就是周閣老倒台的事兒“誰也沒料到,周閣老倒得這樣快,朝廷肯定是在海事上要有大變動了,否則周閣老不會倒得這樣突然。只是爹爹的船算時間,這會兒肯定還沒返航,只盼着他趕緊回來。”朝廷在海事上的政策一直是止私人貿易的,但是因為朝廷上兩撥人互相爭吵,而於事實一點兒不管,這條政策就是形同虛設,沿海的商人只要膽子大的,敢跟大食、閻婆、古邏、琉球人做生意的,或者敢自己出海的,都發了大財。
衞蘅點了點頭。
何致説完話,卻並沒有急着走,他看着衞蘅,這是他一直疼愛的小妹妹,何致自己也無數次後悔,但是如今木已成舟,只求能夠彌補。
“蘅姐兒,我們做一對真正的夫好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以讓生離開。”何致望着衞蘅道:“我們生個孩子,你也需要一個孩子。”衞蘅回望着何致,他是覺得自己的態度有所緩和,所以覺得有機可乘麼?衞蘅傻過一次,卻絕不會在這件事上再傻一次。
“我不需要子嗣,保嬰堂的孩子都相當於我的子嗣。待我歸天后,自有他們給我披麻戴孝。”衞蘅淡淡地道:“表哥若是想要一個孩子,大可以和別人去生。你若是嫌棄他不是嫡子,只要你不在杭州另娶,其他地方我都可以當做不知道,讓她兩頭大。”兩頭大是商人們為了安撫妾經常做的事情,在不同的府縣置兩房室,一般地平起平坐,只要兩房不碰頭,就鬧不出什麼大矛盾來。
何致苦笑着不説話,他剛才對衞蘅説的都是違心之語,若是他能喜歡女子,也不會害得衞蘅如此。可是也只有衞蘅,才可以讓他升起一點兒試一試的心。
衞蘅沒有留客,讓念珠兒將何致送了出去。次一大早,她就帶着念珠兒、檀香兒,還有雪竹等人去了鄱陽湖口的石鐘山,學東坡先生小舟夜泊絕壁之下,聽“大聲發於水上,噌吰如鐘鼓不絕”衞蘅斜靠在船弦上,天上一輪孤月,水中孤月如輪,即使在盛夏,絕壁下也涼風凍人。
衞蘅道:“我瞧東坡先生也未必全對,他聽水聲如鐘鼓,我聽卻像獸嚎。這是見仁見智之事,這石鐘山究竟因什麼得名,可能還待商榷。”
“那明咱們去山裏走走?”檀香兒是個活潑的。
衞蘅和念珠兒看着她都想起了木魚兒。
“姑娘,木魚兒不知何氏能回來啊?”念珠兒嘆。
衞蘅輕聲道:“等我能不再受何家的鉗制,就接她回來。”念珠兒嘆息一聲,她勸過自己主子無數次,卻怎麼也説服不了她把事情告訴京中的老爺和夫人,否則何家哪裏能鉗制她。
念珠兒卻不知道,衞蘅本就是在自我懲罰,懲罰她自己的天真和愚蠢。只有這種自贖的疼痛,彷彿才能稍微減少一些她對陸湛的愧疚。
衞蘅不願再提起這些事,轉而道:“這石鐘山不知多少人遊覽過了,都沒找到原因,大概是隻緣身在此山中。待異,有人能俯瞰時,説不定就能找到原因了。”衞蘅在鄱陽湖停留了大約月餘,等她回到杭州府時,就聽到了陸湛外放鬆江府知府兼市舶提舉司提舉一職。
永和帝是下定決心要整頓海務了,東南賦税佔國朝賦税之多半,而海外貿易的賦税每年又能為國朝增加幾百萬兩銀子。
這一次朝廷在松江府重設市舶司,就是以此為先驗點,若是經營得法,泉州、廣州等後續皆會設置市舶司,專營與海外商人的易。
陸湛是在八月上旬到達松江府的,一到就雷厲風行地止了私人的海船出入港,本來此前朝廷就有令的,所以陸湛這絕對是奉公執法。
跟着陸湛一起到達松江府的還有一行三千人的水軍。大夏朝沿岸的官府都接到了朝廷旨意,須全力配合陸湛。那些海船即使本領通天從其他港口上了岸,但是也休想能夠卸貨販賣。
而每一艘出海的大船至少都帶了價值百萬銀錢的貨,沒有幾個人能承受得起這樣的損失。
不過陸湛也沒有趕盡殺絕,很快就頒佈了通行證的政策,拿到出海通行證的商船才能自由通行。一張通行證的有效期是三年,若是這一次沒拿到通行證,三年的利益損失可是十分大的。
大夏朝的税賦十分低,五十税一,而且號稱永不加賦,所以儘管這些年大夏朝沿海的對外貿易非常繁榮,可是對大夏朝的税收來説卻增加得並不那麼令人滿意。
陸湛憑空變出來的通行證,則可以變相從這些沿海大户的手上拿走大量的白銀。此外,通行證的取得條件也是十分苛刻的,但是隻要有錢賺,大家就都會削尖腦袋地往裏鑽。
首批通行證只有十二張,可這些通行證的競爭並不侷限在松江府或者沿海,晉商、徽商,只要有魄力的,一樣可以來申請。
僧多粥少,通行證就顯得越發的珍貴了。通行證的政策雖然頒佈了,可是究竟是個什麼獲取規則,市舶司卻一直沒有發文。
而陸湛,這位手握通行證的實權人物,自然就成了東南一片所有豪商大户爭相逢的人物。
至於那些,還有海船在外沒有回港的,更是拿通行證當救命稻草在看,拼了命地想巴結陸湛。
“姑娘,何少爺又來了。”檀香兒稟報衞蘅道。
衞蘅正聽着崑山來的兩個孿生姐妹唱曲兒,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請他到花廳吧。”
“石鐘山好玩麼,可到東坡先生停舟的絕壁下去了?”何致問道。
衞蘅點了點頭。
“蘅姐兒,我這次來找你,其實是為了爹爹的事情,船上有人回來報信,爹的船過幾就要入港了,可通行證的事情一直沒有消息。你畢竟在京城待了那麼多年,岳父大人和陸大人想必也是有情的,你能不能幫幫爹爹和我?如果拿到了通行證,今後的利潤我們三七分成如何?”何致道。
衞蘅笑了笑“如果我自己就能拿到通行證,為什麼還要和何家合作?”何致聽了這話,修養十分好,臉分毫沒變,誠懇地道:“就當是表哥求你好麼?爹爹對我們的事情毫不知情,外祖母那裏也是我娘去説的。”衞蘅冷笑一聲,他們終於肯承認所謂的外祖母的臨終遺願本就是他們自己的心願了。
“蘅姐兒,爹爹從小就拿你當親生女兒一般疼愛,他並不知情,我們也不敢告訴他,否則他肯定會休了母親,這一次,你就當幫助你的小舅舅好不好?”何致求道。
“就算他不知道,可是他有不訓,有子不教,也不了干係。”衞蘅冷漠地道“你們當初敢打我的主意,就是覺得我軟和可欺是不是?這兩年對我略施薄恩,就以為我會恩戴德地幫你們是不是?”何致的臉此時才變了變“蘅姐兒,你不要鑽牛角尖,我和母親如今都是真心悔改,真心對你的。你想想,何家若是倒了,你能有什麼好處?”衞蘅拂袖而起“何致啊何致,你以為我這兩年做的這些事情,是因為錢麼?何家倒了我有什麼好處?我巴不得何家趕緊倒。你別忘了,我是衞峻的女兒,何家倒了,我不會有任何事,而你們,卻是咎由自取。我要是幫了你們這些欺負我的人,那我又怎麼報答那些曾經那樣疼愛過我的人?”衞蘅説得沒錯,羅氏和何致當初敢設計衞蘅,就是有把握今後能哄得她回心轉意,畢竟她已經嫁給了何家。可是他們沒想到,衞蘅的子似軟實硬,本再也挽回不了。
“蘅姐兒,就算致表哥求求你好不好?”何致提起衣袍就想給衞蘅跪下“那是我爹爹,我不能不救,你就是殺了我,我也心甘情願。”衞蘅沒有阻止何致,只是冷笑道:“男兒膝下有黃金,我看何家的列祖列宗都會因你們而蒙羞的,這種法子使一次就夠了,第二次就讓人厭惡了。”説罷,衞蘅也不管何致,自拂袖而去。
“姑娘,你心裏別難受,若是這次再叫表少爺得逞,今後他們還不知道要怎麼利用你呢。”念珠兒一直跟在衞蘅的身後,見她拂袖而去之後,就上了花園裏的卧雲岡。
卧雲岡是曲苑裏最高的地方,衞蘅最難受的時候,總是喜歡登臨這裏,遠眺京都。
衞蘅轉過頭去看着念珠兒,有些倦怠地道:“我知道。”衞蘅怎麼能不明白,她的心軟只會助長何致和羅氏這種人的氣焰,直到把她利用殆盡。
“姑娘,為什麼總不肯告訴老爺實情?”念珠兒再次老話重提。
衞蘅喃喃地道:“都是我咎由自取,又何必再叫爹孃傷心。”念珠兒只得嘆息。
過得幾是木珍夫家的老祖宗馬老夫人的七十大壽,衞蘅自打嫁給何致之後,從來不喜歡參加這些應酬,木珍知道她的脾,所以這一次專程登門來請她。
衞蘅道:“珍姐姐是知道我的,慣不耐煩這些應酬。我就不去了,老祖宗的七十大壽,我一定送一份厚禮。”木珍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推,我今登門也不是你。只是我夫君的姑姑這次也從上京趕了回來,你應該知道的,她嫁到了武安侯家。”
“哦。”衞蘅想起來了,那應是和玉郡主的妯娌。
“你娘託她回來看看你呢,你要是不去,她一準兒得登門看你。”木珍道。
那肯定是衞蘅更不願意面對的事情,就怕這位姑姑來曲苑發現了什麼不對勁,回去説給京里人就不好了“知道了,那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