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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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時間,早上七點,我的房門一如過去幾天一樣被敲響了起來。
“再等一等。”我匆匆梳洗完畢,換下睡衣,套上牛仔褲,納悶羅亞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敲門。
穿上衣服後,我邊將頭髮紮成辮子邊去開門。
我用我剛學會的簡單法語説:“嗨,安。”
“早。”對方説的卻是國語。
我愣了半晌,才回應他説:“你沒有帶玫瑰花。”斑朗秋大概覺得很納悶,我笑了起來,故意不告訴他為什麼我這樣説。
“我錯過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喔,你錯過的太多了。”我回頭收拾行李,心裏有種報復得逞的快。
警覺到這心態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這話説得“怨”怨什麼?當然是怨他害我面對盛情難卻的羅亞,心有愧疚…不過這樁心結昨天已化解開來,那麼我此刻的怨是為了哪樁?
我拉上行李袋的拉鍊,發起愣來。
是因為他人明明也在巴黎,這幾天卻對我不聞不問不關切,所以我怨嗎?
我搖搖頭,笑自己神經。這有什麼好怨的。
他看見牀上的行李,問説:“你要離開了?”語氣裏好像有一些訝異。
“喔,對呀。”我抬起頭,正好瞥見他的側臉,不由得在心裏偷偷“啊”了一聲。他好憔悴!鬍渣子從刀削似的下巴冒出來,眼眶凹陷,看起來像是一夜沒睡好。
一夜沒睡好的人一大早跑到我這兒來做什麼?
“馬上要走嗎?”他走到窗子旁,用背對著我。
“沒有,我買了下午的列車班次。”
“這回你又打算飛到哪裏去?”
“我不飛。”我説:“我搭列車到法國南部,到馬賽以後,再搭船去義大利。”
“你克服對搭機的恐懼了嗎?”他依然背對著我,問得不著邊際。
“沒有,我現在還是怕搭飛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我想我這輩子是沒有辦法擺搭機的噩夢了。
“你問這個做什麼?”他沒有回答我,只説:“我不是教你深呼嗎?”
“沒有用,你不在我身邊…”話一出口,我才猛地意識到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情人間的對白,太容易讓人誤會。我亡羊補牢地説:“沒有人提醒,我會忘記,所以後來我一上飛機就吃安眠藥,從一個機場睡到另一個機場,再讓空姐叫我起來。”他突然轉過身來,一雙看不出情緒的黑眸緊緊地鎖住我。
我怔住,無法離開他的視線,心裏在吶喊著:別這麼看我,我會心慌。
第一次在家豪的婚禮上遇見他,他的注視就令我慌,到現在我依然沒有辦法克服…這是其他男人看我的時候,我不曾產生過的覺。我可以拒絕他們,只要我願意,但唯獨無法抗拒他,即便他從來都不曾要求過我什麼。
他沒有索求,我就不知道我應該怎麼做才能抵抗。
動的空氣彷彿靜止下來,那種經常在我們沉默時出現的障這回由他來打破。
“既然是下午的車,早上介不介意陪我走走?”如果這是他唯一的索求的話…
將皮包進外套的口袋裏,我拎起放在桌上的房間鑰匙。
“走吧。”我説:“但是你得買一枝玫瑰花給我。”我已經被羅亞給寵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