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七章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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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月,金氏帶上小兒子張鶴齡進宮來看張語,聽説了這樣的症狀,母子二人也覺得稀奇。後來看張語真的渾然不記得,這才信了。
張語看看張鶴齡,據説這是張皇后最疼寵的幼弟,一生都受他拖累。聽傅鸞詞説起過這小子,實在是不學無術的很。自己當初還是太天真了,即使是琢玉之匠,也還是沒辦法將朽木琢成器的。
留了他們用膳,朱祐樘知道岳母與小舅子來了,也回來一起。
張語已經不用再吃滋補藥膳了,便歡喜喜的讓御膳房安排了一桌酒席。她其實很想喝酒的,可惜朱祐樘一直似笑非笑的把她盯着,沒有機會。他自己倒是喝了不少。
好容易朱祐樘起身去更衣,張語的手還沒伸出來,就看見了嚇死她的一幕。朱祐樘的皇冠放在一旁,張鶴齡正伸手去摸,眼中閃爍着躍躍試。
張語把筷子一拍“放下。”張鶴齡從小被長姐帶大,素來畏懼,何況她現在還是皇后。聽到喝斥,手一抖,便縮了回來。站在旁邊的餘嘉鬆了一口氣。
金氏見狀也低聲斥責了兒子幾句。見到朱祐樘更衣出來,大家便不再説話。
小豬含住筷子,眼珠子轉了轉,也不出聲。
宴席過後,朱祐樘去內室休息,張語叫了母親與弟弟去一邊。
“小弟,你剛才想做什麼?”
“大姐。我、我”
“你知道你要是拿來戴了。是什麼罪過。那是要滅九族地。你想咱們張家老老小小就這麼給你陪葬不成?想姐姐被廢后。打入冷宮?出了這種事。太子就是叛逆之後。他還怎麼做太子?”金氏小聲嘀咕了一句:“皇帝現在就只有這一個兒子了。”
“一個兒子又怎麼樣。他不能再找人生麼?”金氏不再出聲。
張語緩緩語氣:“母親。小弟。女兒也是為了張家。父親已經不在了。張家就落在兩個弟弟身上。母親要多督促他們才是。姐姐不求弟弟做事前能為太子為姐姐想。你總要想想弟媳與侄兒吧。”
“是。”張鶴齡進宮來本是探病,想不到被罵了滿身包。他方才也是一時酒氣壯膽,現在想想也有點後怕。便忙忙的催着母親告辭了。
送了他們出去,張語嘆口氣,她跟張家人實在親不起來。
皇帝現在就只有一個兒子了,這話怎麼聽着怪怪的,難道他還有過別的兒子?
轉身看看小豬,黑黝黝的眼珠子轉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照兒,你也去休息一下,下午還要跟去聽政呢。”
“嗯。”張語這裏剛打發走了母親和弟弟,沒幾天又聽説有官員上摺子告張家兄弟搶奪民田。皇帝派了巡撫高銓核實。高銓回覆只説張氏兄弟買的是鹽鹼地,無關緊要。如果就這樣,事情也傳不到張語耳朵裏。結果她兩個弟弟得寸進尺,要求在他們搶佔的土地上,每畝增加徵銀二分。大臣都力主不可,事情就鬧大了。
張語也很頭痛,想了一想,只得去文華殿請罪。
跪上青石地板前,她低聲對來勸阻的餘嘉説:“你給本宮找塊磕着夠響的地。”餘嘉嚇得給她跪下“娘娘,您別。您身子還沒大好呢,讓皇上知道了,非去了奴才一層皮不可。您就在寢殿裏跟皇上説一聲不就得了。”張語睨他一眼“樣子還得做,本宮名聲夠大的了。回頭再讓人傳,縱容兄弟,欺壓百姓,這個黑鍋我可不背。好了,趕緊給我找塊好地。”餘嘉無奈,用眼神給她指了塊青石板。然後去請皇帝出來。
朱祐樘聽説,趕緊出來,張語還沒能驗證餘嘉指給她的是不是塊好地就被拉了起來。
進到文化殿,朝臣們自然都已經避開了。
“皇上,臣妾特來請罪,臣妾的弟弟實在是”朱祐樘打斷她“你別説了,安心在寢殿休養就是,哪個不懂事的奴才又去你耳邊嘀咕。”張語心道,八成是我兄弟打發人來的,他此時不方便進宮。
“皇上,讓他們把搶奪地退出來,是該好好收拾一下了。”
“那畢竟是你的孃家。”張語慌忙擺手“不用看我面子,他們會得寸進尺的。這樣下去,往後你總有不能容的時候,我若姑息養那才是毀了自己家人。”好好警告他們,讓他們懂得收斂才是存活之道。這也算是幫以前的張語保全家人。
朱祐樘抓住她的手“你是朱家的媳婦,我和照兒才是你的家人。”其實她也沒當金氏是親媽,可話還是不好這樣講的。
“我讓人送你回去,以後別這樣了。”
“哦,讓照兒送我吧。”小豬此時就在後殿讀書。
“他還沒下課呢。”
“那我去一邊等着他。”
“算了,餘嘉,你去看看太子今天的功課下多不多?讓他到這裏來。”小豬正坐得**發癢,聽到召喚忙不迭的就跑來了。朱祐樘就讓他先送張語回去。
張語拉着他去了御花園,小豬已經十一歲了,長到張語的耳垂。張語卻老記着自己牽着剛過膝蓋的他在宮裏轉悠。
“照兒,你外婆那天説你父皇現在就只有你一個兒子了,這話我聽着古怪,他難道還有過別的兒子麼?”話音沒落,聽到小豬踢石子進河裏的‘撲通’聲,張語覺得有點頭暈。腦袋裏冒出許多畫面,最後匯成一個小人兒走出來,高興的衝她叫:“媽媽!”
“媽媽!”小豬看她神不對,趕緊扶她到亭子裏坐下。
張語用手撐着頭,她想起來了。
“煒兒!”小豬嚇得臉發白“媽媽,你還有我,小豬會一直一直陪着你。”媽媽還是想起來了,怎麼辦?
“你弟弟葬在哪裏?我要去看,我要去看。”張語抓着他。
小寧子在皇后叫出那聲‘煒兒’時,心頭咯噔一下,想不到大家瞞了半個月,皇后還是想起來了。他往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往文華殿去報信。
朱祐樘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小豬本拉不住張語,她一個勁的往外走,嘴裏嚷着要去看煒兒。
“阿語,我帶你去。”總歸瞞不了一輩子。
看到皇陵裏的墳冢,張語頓時哭倒在朱祐樘懷裏,然後,她推開他的扶持,蹣跚着往前跑,最後跌坐在煒兒的墓前。
“煒兒、煒兒”張語一邊哭着,一邊用手去拍墓碑。她的煒兒,就這麼孤孤單單的躺在這裏。
小豬想上前去,被父親拉住,與他一起站在旁邊,任張語發出心中的悲痛。
等她哭到再沒力氣,只有淚水下,朱祐樘上前把她擁住“阿語,煒兒活着的時候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你轉頭看看,我們還有照兒。”
“媽媽”小豬也撲倒在墓碑前。隨行的餘嘉等人都在後頭抹眼淚。
“什麼都改變不了,叫我到這裏來做什麼?我要回家去。”
“好,我們回家去。”張語推開朱祐樘,晃晃悠悠的站起來“你又不曉得我家在哪裏,我自己都找不着回家的路。媽媽!”她把臉掩在手裏,又大哭起來。
“阿語,我這就帶你回家,回我們的家,還有照兒。”朱祐樘把她打橫抱起來,坐上馬車“回宮。”一路張語就唸叨着:我要回家去。
王太后聽説這事,唸了聲佛“這宮裏怎麼就容不下一個幸福的人呢?”老太太原本對她最後把太醫趕走,還不給孩子喝湯藥有幾分不滿,看她什麼都忘了更是不舒服,現在見了她一個勁的説胡話也只有長嘆口氣。
“聽着,分作三班,皇后娘娘身邊千萬不能離了人”朱祐樘聽餘嘉在外面分派着,頭痛的很。阿語就只會唸叨:我要回家。他知道她説的不是張家,那是哪裏呢?
“我和照兒都留不住你嗎?”他問縮在牀上的張語。
“你們、你們也留不住的,我再不要了,就當我沒有來過,我要回去。”他不知道張語説的留不住和他説的本就不是一回事,頹然的坐到牀頭。
“你要怎麼回家去?”
“我不知道,祐樘,你讓我走吧,我呆不下去了。”張語撲過來,抓住他的袖子。
“你都不知道怎麼回去,往哪裏走。”朱祐樘把她的手拉開,走出屋去。
小豬有些莫名的看着母親,他不知道她在説什麼?
看父親走出去,他捱了過來“媽媽,我陪着你。”張語抱住他“恩,照兒,你不要走開。”這是全文最的地方,不會再有了歷史上的張皇后,小兒子三歲夭折,小女兒出世不久夭折,丈夫三十五歲去世,兒子三十歲也死了。所以,五十歲的她就成了個徹底孤單的阿婆,指定世宗嘉靖即位,可惜嘉靖對她也算不上好。張語雖然只會看電視,但大體的走向她是知道的。所以,她説的留不住,是指老公和大兒子也會死,她不想一次次承受這樣的命運,最後孤獨的在後宮死去,她打算跑路了。這個做法或許自私了一點,但我覺得是正常的反應。這十多年她其實也很憋屈,要一個現代的靈魂在紫城中規規矩矩的生活,就得把自己所有的稜角都收起來。她為的也只是和朱祐樘的愛情,但是老公令她失望了。她為了兩個兒子,可兒子最後也要離她而去。畢竟她不是受三從四德教育長大的古代女子。我們也容她為自己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