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訪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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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逢知己,路遇知音,都是仍讓人興奮不自的事。在崔珽回來之後,魏安一改事不關己的冷漠姿態,竟上前跟他説話。
我看到魏安頗有教養地行禮,然後,二人説起話來。許是説起那推車,崔珽出些訝異的顏
,一瞬間,似乎有光芒從那雙目中亮起。
夜漸濃,僕人掌燈。
草堂上,突然變成兩撥人。一撥是魏郯和雲石,俱是一言不發,盯着棋盤殺得眼紅。一撥是崔珽與魏安,一個高談闊論一個唧唧呱呱,説着我聽不懂的什麼車轄什麼銅轂。把他們分作涇渭的,就是我。
許是察覺到我有昏昏睡的架勢,魏郯説我若覺疲憊,可去歇息。
我此時也不想充什麼賢惠,順從地微笑行禮,款款而去。
“…某行走不便,此車雖自行設想,卻是無奈之舉。公子所言一二,某夜觸及,竟不曾思考,聞得公子提點方才了悟…”走出堂上之時,我聽到崔珽聲音含笑,琅琅悦耳。
魏安似乎也有了志同道合之人呢。我心道。
我收拾一番之後,躺在榻上,很快便入睡了。一夜睡得很沉,我不知道魏郯何時回來的,只記得糊中,有人摟了我一下,然後把手臂壓在身上,沉沉的。我不滿地嘟噥了一聲,又睡死過去。
第二天早晨起來,魏郯已經不在身旁。
我起身出去,卻見堂上,魏郯正與雲石烹茶談天。而院子裏,魏安拿着錘子,叮叮噹噹地敲打着崔珽的推車;崔珽坐在一塊大石上,仔細地看着他做活,是不是指點着某處與他討論一番。
我又無事可做,只得隨着童子去用早膳。
天氣不錯,不但沒有下雨,還出了一點太陽。我想起歇宿的那屋子裏擺有書架,便回去挑了兩本,走到院子一角的紫藤架下慢慢翻看。
我早知道雲石博學,不曾想他的藏書亦是五花八門。比如手上的這本列傳,裏面講的是各種各樣的人物軼事,甚是有趣。我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已經翻了大半本。
“夫人亦喜愛看些俗聞雜事麼?”一個聲音緩緩傳來。
我抬頭,卻見雲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面前,拄着杖,面帶微笑。
我忙起身一禮:“妾見得先生藏書,興起而閲,不曾問過先生。”雲石笑而搖頭:“夫人但閲無妨。”説着,他在對面一塊青石上坐下,雙手撐着木杖。
“先生與夫君談畢了麼?”我莞爾道。
雲石撫須,神和善:“將軍高才,若得夜以繼
,叟不辭也。”我微笑,透過花葉的間隙望去,只見魏郯正立在柴門前,正與從人説着什麼。
“叟記得上回見夫人至今,已有十四年。”雲石忽然道。
我頷首:“確是。”
“彼時,司徒與叟品茶,夫人忽而走出來。司徒指夫人問叟,若論面相,夫人如何。”他似追憶,看着我“叟曾言,夫人福厚,貴不可言。”我一怔。想起李尚曾説過類似的話,笑笑:“先生亦通相術?”雲石微笑:“不過皮。”我覺得他話裏有話,望着他:“如此,以先生之見,妾如今可仍當得起先生從前之言?”雲石撫須,不答卻道:“若論面相,叟曾見過一個絕佳之人,紫氣聚頂,可堪九五,夫人可知那人是誰?”我好奇地問:“是誰?”雲石微笑:“是我建這茅屋之時,擔泥的民夫。夫人,命也,一半在人,面相所予,不過機緣。”所以説我不喜歡跟書讀得太多太迂的人打
道,話無準話,總想讓你覺得他高深。
我似懂非懂,片刻,做了然之態,禮道:“如此,多謝先生。”雲石看着我,笑得平靜。
隱士之講究灑
,興起而來,意足則歸,沒有虛禮羈絆。
所以,當魏郯忽然説告辭的時候,雲石毫無訝,也不挽留。
“如有後會,叟必再與將軍促膝長談。”他立在台階上説。
“郯受教甚深,若得來,必再訪先生。”魏郯恭敬地禮道。
雲石微笑。
魏郯對崔珽很興趣,臨走前,問崔珽可願意去雍都。不料,崔珽婉拒,説他還有舊友未訪,只想繼續雲遊。
魏郯微笑,沒有強求。
魏安卻有些失望,在魏郯説要走之前,他還興致地説要給崔珽做一個能讓他騎穩馬的馬鞍。
崔珽神温和:“際會有緣,公子為我改進推車,已是大善。”魏安似乎不甘心,道:“我會做出來的。”崔珽微笑:“如此,珽當靜候。”魏安望着他,撓撓頭,轉身走開。
步出竹林,從人車馬已經在橋那邊等候,我回頭,竹林中靜謐依舊,空寂無人。先前的一切恍如做夢。
“夫君來訪雲石先生,不知學問討教如何?”我問魏郯。
魏郯看看我:“夫人以為呢?”我怎麼知道。
“妾只見夫君討教對弈。”我説。
“對弈就不是學問?”魏郯微笑,説罷,招呼落在後面的魏安跟上,朝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