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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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時分，甄虹接到一通電話，便急忙趕到醫院。

她匆忙奔進急診室，緊張的東張西望、目光四處梭巡，但就是遍尋不着陸可峯的身影，她只好匆匆抓了一名護士，急問道:“請問一下，剛才是不是有個因為車禍被送來的先生，姓陸…”

“姓陸？”護士立即反應過來，往急診室內一張簾子半拉的病牀一指，“就在那一牀，你是他的家屬嗎？要有心理準備，他的狀況非常不樂觀，臉部被大量的碎玻璃劃傷，幾乎可以算是毀容，左腿也有開放骨折，有血的情況，還有…”甄虹光是聽見“不樂觀”這三個字就有些崩潰了，本無法將護士的話完整聽完，直接丟下護士拔腿奔向了病牀，心就像被撕裂那般的痛。

病牀上的人，全身上下都是血，臉被層層的白紗布給纏繞，腿上也纏上紗布，讓人看得怵目驚心。

甄虹的心顫着，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她用力搗住了嘴才沒有大哭出聲，但是卻控制不了淚水滑落。

天，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會是那個昨晚才温柔吻着她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是那個知道她因生理期而不舒服，特地去為她買熱可可的男人？不可能的…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不可置信地低喃着，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不住地滑落，伸手想要撫上那張全被紗布覆蓋的臉，卻又不敢。

她覺得心痛得幾乎就快暈厥過去，即便她死死咬着想要鎮定，全身卻仍是無法剋制地顫抖。

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失聲，倉皇地轉頭尋找醫生的身影，沒找着醫生，只能抓住護士，哭喊道:“醫生呢？快幫我救救他，求求你，我求求你…”她哭得撕心裂肺，嚇到不少急診室裏的病患家屬，也嚇到了從急診室另一頭走來的男人。

“…甄虹？”陸可峯怔楞地望着那個引了急診室裏大多數人注意的女人，詫異她狼狽痛哭的模樣。

“這位小姐，醫生去安排病房了，你不要太傷心，陸先生雖然情況不樂觀，但是我們會盡全力搶救他的！”被甄虹抓住的護士正巧就是方才好心指方向給她的那位護士，她完全能夠體會甄虹的心情，也處變不驚地沒被她嚇到，還很鎮定地安甄虹，只是她少筋的沒有發現甄虹的視線突然停在她身後的某個定點，然後止住哭聲。

甄虹楞楞地望着那張有些蒼白的俊朗臉龐，看見他的額頭上纏着白紗布，而上頭還隱隱滲着血絲。

這畫面讓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所以病牀上的人不是他…

陸可峯聽見護士説的話，再看了她身旁那張病牀上的傷患一眼，這才意會原來她哭得這般肝腸寸斷，是因為誤以為那傷患是他？

她方才的哭喊，他全都聽見了。

他怔怔地望着甄虹，一時之間因她為了自己崩潰而失了神，原來她這麼在乎他？

護士安完她就轉身走了，而甄虹則是站在原地楞了三秒，然後才衝上前緊緊抱住眼前的男人，眼淚還是一樣不住地掉着，完全停不了。

陸可峯任由她抱着自己，儘管她奔向他懷裏的力量撞疼了他上的傷口，但是此時此刻，他從她身上受到的情卻讓他忍不住靶到狂喜。

可以看見她對自己的情，這傷不論有多痛，都是值得的。

甄虹緊緊地抱着他，好半晌才止住淚水，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失控有多麼的不合宜。

她拭去頰邊的淚，連忙鬆手，深了好幾口氣才找回一點點的鎮定。

她從他的懷抱裏退開一步，力持冷靜地問道:“怎麼會出車禍？醫生怎麼説？”柔美的聲嗓完全掩不住緊繃的語調。

雖然他的傷勢看起來不及病牀上那人的傷勢那般令人心驚，但是他白着一張臉的虛弱模樣，還是讓甄虹一顆心狠狠地揪緊。

陸可峯看着那雙盈滿擔憂焦急的水眸，沉默不語。

“需不需要住院觀察？”見他沒有反應，她有些心急地在他臉上東摸西摸，然後是他的身體，一一檢查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外傷。

對於她的舉動，他還是隻有失神，只覺一股暖淌進心頭，讓他忍不住微微勾起角，這次真的是傷得很值得啊…

“你可不可以説句話，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會讓我很擔心，醫生到底怎麼説？你的傷到底是什麼狀況？到底要不要緊？”她急得又想哭了，就像是壓抑太久的動，在這一刻才有了一個正當的管道可以宣。

她一連用了好幾個到底來追問他，聲音緊繃得像是拉緊的琴絃，星眸裏水光氾濫…就算平她裝得再冷漠，今晚還是了對他的關心和在意，是吧？

一整的鬱悶和這一整晚的胡思亂想，在這一刻幾乎消逝殆盡，雖然額頭上的傷口還痛着，可是陸可峯卻開心得直想笑。

“甄虹。”他拉下她的手緊緊握住，喚着她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她望向他，那温柔的輕喚傳進心焦的她耳裏，只讓她覺到他的虛弱而注意不到他的柔情萬分。

“我終於可以確定了。”蒼白俊朗的臉上勾起一抹肯定的笑意，他的掌心牢牢握住她的，覺到她為了他而慌張的顫抖。

“什麼？”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他可以肯定自己真的好愛這個女人——所以才會即便花了一年的時光，也無法讓他忘懷半分與她有關的美好。

才會在得知能夠再次見面的訊息時，讓他興奮莫名，更讓他在上任那天的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先到公司等待她的到來。

才會在聽見她的名字與另一個男人連在一起時，就到無比的嫉妒，即使那只是一個沒人知道真假的八卦傳聞。

而她的冷淡態度才會讓他既在意又苦惱。

所以當他看見柏天鈞自她家樓下走出來時，才會讓他的口像是被打中一樣難受，腦袋一陣混亂。

那一幕就像是在為公司裏的言佐證一般，他實在難以想象柏天鈞待在她家的時候，他們兩人都做了些什麼，是不是和自己當年在她那裏時一樣…悶與心痛在那一瞬間變得更加劇烈。

他完全無法剋制腦海裏的胡思亂想，更是壓不下那幾乎要令他發狂的嫉妒，他甚至有股衝動想要上前去質問柏天鈞，只是他知道自己目前沒有資格，因為他們早已分手一年，甄虹在這一刻並不屬於他。

然後，就在他將車子駛離她家巷口沒有多久，他便撞上了另一輛車的車尾。

車禍發生的原因不是因為有誰違反通規則，而是因為他心神恍惚，而且車禍發生的地點還是在一條通順暢而且路燈明亮、視線良好的平坦道路上。

這個車禍的發生既荒謬可笑又愚蠢，他知道。

可是，他本控制不了自己失常的行為。

雖然他受了傷，可是卻也因此有了冷靜下來的機會，在理智迴歸之後，他終於明白他的失常全都源自於自己對甄虹的在乎。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來自己對甄虹的情早就不僅僅只是/望，他想要擁有的不只有她的人，還有她的心和她的愛，只是從來沒有在愛情裏面受過挫折的他一直都不明白罷了。

剛才看見她為了自己竟然在這人來人往的急診室裏毫無形象的哭喊，他才發現得到她的關心注意對他而言是一件多麼重要且令人滿足的事。

這不就是愛嗎？因為愛她，所以希望她的心也在自己身上，半點也不想分給別人！

“什麼？”他這突如其來的告白讓甄虹完全楞住了。

“我居然這麼蠢，不知道自己愛你，傻傻的讓你説走就走，還跟個笨蛋一樣遵守什麼爛承諾不主動找你。”他瞅着她輕嘆着，這樣的後知後覺讓他費了多少時間啊。

人生中最遺憾的，不就是太過輕易的放棄不該放棄的，又固執的堅持不該堅持的。

當年他什麼也沒問，如此輕易地任由她放棄了他們那段情，甚至還愚蠢的堅持着對她的承諾，真是…差一點點就要遺憾終生了。

所幸，老天爺對他還算是很好，沒有讓他在幾十年後才發現自己的真心，只是讓他錯過一年而已，現在，他不想再錯過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