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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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躺在陰冷濕的地板上，睡得昏昏沉沉的。依離就躺在她的臉旁，用自己微弱的體温為她取暖。

失血過多的她早已虛弱不堪，腦海中不斷浮現着三百年的點滴回憶，身體輕飄飄的，如墜雲裏。

“我是不是快死了？”她以為是在心中問自己，接着卻聽到依離回答“不會的，鳳陵君會來救你，你依然會像以前一樣又蹦又跳的。”她苦笑着，喃喃自語“每次關在地牢裏才知道自由的可貴，以前大概是我太頑皮了，連老天都看不順眼，所以現在罰我關起來清靜幾天。”依離暗鬆口氣，能開玩笑就説明綠的神智還算清醒。她雖然被貶入妖界，但畢竟是修行了幾千年才成了仙，本身的功力尚存，所以可以避過眾多小妖的耳目潛進來。不過要帶離開卻很難。

“依離，你離開鳳皇的時候，他為你傷心了嗎？”綠輕聲問。

她沉默了片刻“真心愛過的人，怎麼可能不傷心？”

“他知道你去了哪裏嗎？”

“不知道。”

“那他不曾找過你？”綠追問。

“他找過幾，但沒有找到。”

“找了幾就放棄了？”綠很生氣。看鳳玄楓對嫵媚是何等的痴情，怎麼他爹就差了這麼多？後宮佳麗三千不説，還和別的女人生下孩子，這樣薄情的男人真不值得依離為他付出這麼多。

依離卻看得很開“我們本來就是水姻緣，不求一生一世，只求曾經愛過。路是我選的，與他無關。”

“若男人都是這麼無情無義，那我但願自己從沒喜歡過誰。”語畢，綠又帶着幾分得意地説:“鳳玄澈就絕不是這樣的人。”她輕輕低喃“是啊，正因為如此，當年鳳陵君在天庭時，也曾令無數仙子傾倒，只是我們都與他無緣，他眼中也從未留住誰的影子。”

“你們將他説得這麼好，可我看他這個人病一大堆。”綠撇撇嘴“他冷起心腸時比誰都狠，當初還對我的親人痛下殺手，幾次差點要了我的小命。”

“但他終究沒有殺你不是嗎？還帶你去萬里外的靈山求治，若換作別人，就未必能得到他如此的珍視。”依離不停地與綠説話，本來是希望幫她保持清醒，但是説着説着，她的聲音卻低沉了下來。

綠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她看向依離“依離，其實你心中真正愛的人是他對不對？是因為他不同意天帝的親事，所以你才一氣之下選了個凡間的男人來喜歡。”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都不再執着，你還追究它幹什麼。”依離忽然坐起，低聲説:“有人來了。”綠強撐着虛弱的身子也坐起身“你還不快走？萬一來的是九靈那怎麼辦？”

“聽腳步聲好像不是九靈的。”她的耳朵貼伏在地面上“奇怪…聽前面那人的腳步聲好像也不是妖。”

“不是妖，難道是神？還是鬼？”牢門打開，一個人站在門口，透過昏暗的光線依稀可以看到那人隱約的身型輪廊。

“站得那麼高，是想當高人嗎？”綠嘲諷着。

那人一步步走了下來。

待她看清了對方的臉，不嘆道:“怎麼又是你？真是陰魂不散。”來人竟然是莫歸林。

她繼續開口“玄澈有你這樣的師兄真是可悲，不僅不能幫助他，還總是明裏暗裏地處處加害。口口聲聲説以誅妖為己任，其實不過是假仁假義，多少妖都比你強。”

“住嘴！”莫歸林身後閃出一個小妖，指着她叱罵“小蛇妖，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九靈大人剛剛才任命莫大人為護法使者，你見着還不下跪？”

“原來你為了扳倒玄澈，不惜把自己賣給了九靈？”綠連連大笑“我們有的妖拚命想做人，而你這個好端端的人竟然想做妖。”因為笑得太烈，使她肩膀上的傷口又再次撕裂，鮮血湧了出來。

莫歸林冷冷地開口“隨便你怎麼笑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過了今夜子時，你就可以和鳳玄澈一起昇天。”綠聽得心頭微凜，但表面上還裝作若無其事“昇天有什麼稀奇，天庭我又不是沒去過，天帝和王母娘娘我都見過，他們都很喜歡我，説不定再次見了我，還會封我個天官兒做做。”

“死到臨頭還在嘴硬。”他冷笑“也好，死得開心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九靈大人要我把你帶到前殿去，看你傷得這麼重，我特意找了幾個小妖來幫珎。”

“多謝你的好意。”綠假意地道謝。她本來想自己走出去，但是轉念一想，等會兒若有大戰，她必須保存體力，所以乾脆躺倒，大剌剌地伸開手腳“那就扶本姑娘出去吧。”説話間，她眼角的餘光並沒有看到依離，既然她能不被人察覺地混進來，那應該就能不被人察覺地溜出去吧？

她定了定神，任憑几個小妖將她架扶起來。

牢門咿啞地再重新關上，漆黑的地牢中此時空蕩蕩的，連個影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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