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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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繼曾(劉最)朱淛(馬明衡陳逅林應聰)楊言劉安薛侃(喻希禮石金楊名黃直)郭弘化劉世龍(徐申羅虞臣)張選(黃正)包節(弟孝)謝廷王與齡(周鈇)楊思忠(樊深凌儒王時舉方新)鄧繼曾,字士魯,資縣人。正德十二年進士。授行人。世宗即位之四月,以久雨,疏言:“明詔雖頒,而廢閣大半。大獄已定,而遲留尚多。擬旨間出於中人,
諛漸幸於左右。禮有所不遵,孝有所偏重。納諫如
,施行則寡。是陛下修己親賢之誠,漸不如始,故天降霪雨以示警戒。伏願出令必信,斷獄不留,事惟諮於輔臣,寵勿啓於近習,割恩以定禮,稽古以崇孝,則一念轉移,可以銷天災,答天戒矣。”未幾,擢兵科給事中。疏陳杜漸保終四事:一、定君心之主宰,以杜蠱惑之漸;二、均兩宮之孝養,以杜嫌隙之漸;三、一政令,以杜欺蔽之漸;四、清傳奉,以杜假託之漸。尋言興府從駕官不宜濫授。帝納之。
嘉靖改元,帝尊所生為帝后。會掖庭火,廷臣多言咎在“大禮”繼曾亦言:“去年五月
門災,今月二
長安榜廊災,及今郊祀
,內廷小房又災。天有五行,火實主禮。人有五事,火實主言。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禮不興。今歲未期而災者三,廢禮失言之郊也。”提督三千營廣寧伯劉佶久病,繼曾論罷之。宣大、關陝、廣西數有警,中原盜竊發。繼曾陳戰守方略及儲將練兵足食之計,多議行。
三年,帝漸疏大臣,政率內決。繼曾抗章曰:“比來中旨,大戾王言。事不考經,文不會理,悦説之諂媚則賜敕褒俞,惡師保之抗言則漸將放黜。臣目睹出涕,口誦
聲。夫祖宗以來,凡有批答,必付內閣擬進者,非止慮獨見之或偏,亦防矯偽者之假託也。正德之世,蓋極弊矣,尚未有如今
之可駭可嘆者。左右羣小,目不知書,身未經事,乘隙招權,
筆取寵,故言出無稽,一至於此。陛下不與大臣共政,而倚信羣小,臣恐大器之不安也。”疏入,帝震怒,下詔獄掠治,謫金壇縣丞。給事中張逵、韓楷、鄭一鵬,御史林有孚、馬明衡、季本皆論救,不報。累遷至徽州知府,卒。
帝初踐阼,言路大開。進言者或過於切直,帝亦優容之。自劉最及繼曾得罪後,厭薄言官,廢黜相繼,納諫之風微矣。
最,字振廷,崇仁人。繼曾同年進士。由慈利知縣入為禮科給事中。世宗議定策功,大行封拜,最疏止之。尋請帝勤聖學,於宮中誦《大學衍義》,勿令左右近習誘以匪僻。嘉靖二年,中官崔文以禱祠事誘帝。最極言其非,且奏文耗帑金狀。而帝從文言,命最自核侵耗數。最言:“帑銀屬內府,雖計臣不得稽贏縮。文乃
假難行事,逃己罪,制言官”疏入,忤旨,出為廣德州判官。言官論救,不納。已而東廠太監芮景賢奏最在途仍故銜,乘巨舫,取伕役,巡鹽御史黃國用復遣牌送之。帝怒,逮二人下詔獄。最充軍邵武,國用謫極邊雜職。法司及言官救之,責以黨比。最居戍所,久之赦還。家居二十餘年卒。
朱淛,字必東,莆田人。舉鄉試第一。嘉靖二年成進士。明年與同縣馬明衡並授御史。甫閲月,會昭聖皇太后生辰,有旨免命婦朝賀。淛言:“皇太后親挈神器以授陛下,母子至情,天
昭鑑。若傳免朝賀,何以
親心而隆孝治?”明衡亦言:“暫免朝賀,在恆時則可,在議禮紛更之時則不可。且前者興國太后令節,朝賀如儀,今相去不過數旬,而彼此情文互異。詔旨一出,臣民駭疑。萬一因禮儀末節,稍成嫌隙,俾陛下貽譏天下,匪細故也。”時帝亟
尊所生,而羣臣必
帝母昭聖,相持未決。二人疏入,帝恚且怒。立捕至內廷,責以離間宮闈,歸過於上,下詔獄拷訊。侍郎何孟
、御史蕭一中論救,皆不聽。御史陳逅、季本、員外郎林應驄繼諫。帝愈怒,並下詔獄,遠謫之。帝必
殺二人,變
謂閣臣蔣冕曰:“此曹誣朕不孝,罪當死。”冕膝行頓首請曰:“陛下方興堯、舜之治,奈何有殺諫臣名。”良久,
稍解,
戍之。冕又固請,繼以泣。乃杖八十,除名為民,兩人遂廢。廷臣多論薦,不復召。
淛為人長者,不欺人,或為人欺亦不校。與明衡皆貧,淛尤甚。鄉里利病,必與有司言,雖忤弗顧。家居三十餘年卒。
明衡,字子萃。父思聰,死宸濠難,自有傳。明衡登正德十二年進士,授太常博士。甫為御史,即與淛同得罪。閩中學者率以蔡清為宗,至明衡獨受業於王守仁。閩中有王氏學,自明衡始。
陳逅,字良會,常人。正德六年進士。除福清知縣。入為御史。以救兩人謫合浦主簿。累官河南副使。帝幸承天,坐供具不辦,下獄為民。
林應驄,亦莆田人。明衡同年進士。授户部主事。嘉靖初,尚書孫核各官莊田。帝以其數稍參差,有旨詰狀。應驄言:“部疏,臣司檢視,即有誤,當罪臣。尚書總領部事,安能遍閲?今旬
間,户、工二部尚書相繼令對狀,非尊賢優老之意。”疏入,奪俸。以救淛等,謫徐聞縣丞。代其長朝覲,疏陳時事,多議行。
楊言,字惟仁,鄞人。正德十六年進士。授行人。嘉靖四年擢禮科給事中。閲數即上言:“邇者仁壽宮災,諭羣臣修省。臣以為責在公卿而不在陛下,罪在諫官而不在聖躬。朝廷設六科,所以舉正欺蔽也。今吏科失職,致陛下賢否混淆,進退失當。大臣蔣冕、林俊輩去矣,小臣王相、張漢卿輩皆得禍矣,而張驄、桂萼始由捷徑以竊清秩,終怙威勢以賊良善。户科失職,致陛下儉德不聞,而張侖輩請索無厭,崔和輩敢亂舊章。禮科失職,致陛下享祀未格於神,而廟社無帡幪之庇。兵科失職,致陛下綱紀廢弛,而錦衣多冒濫之官,山海攘
分之利,匠役增收而不
,奏帶逾額而不裁。刑科失職,致陛下用罰不中。元惡如藍華輩得寬籍沒之法,諍臣如郭楠輩反施鈕械之刑。工科失職,致陛下興作不常。局官陸宣輩支俸逾於常制,內監陳林輩
解及於蕪湖。凡此,皆時弊之急且大,而足以拂天意者。願陛下勤修庶政,而罷臣等以警有位,庶可以格天心,弭災變。”帝以浮謗責之。
人何淵請建世室。言與廷臣爭,不聽。言復抗章曰:“祖宗身有天下,大宗也,君也。獻皇帝舊為藩王,小宗也,臣也。以臣並君,亂天下大分。以小宗並大宗,幹天下正統。獻帝雖有盛德,非若周文、武創王業也,
襲世室名,舛矣。如以獻帝為自出之帝,是前無祖宗;以獻帝為禰而宗之,是後無孝、武二帝。陛下前既罪醫士劉惠之言,今乃納淵之説。前既俞禮卿席書之議,今乃咈書之言。臣不知其何謂也。”楊一清召入內閣,言請留之三邊。特旨拜張璁兵部侍郎。言以璁貪佞險躁,且新進,未更國家事,請罷璁,並劾吏部尚書廖紀引匪人。同官解一貫等亦諫。皆不納。有投匿名書御道者,言請即燒之,報可。
六年,錦衣百户王邦奇借哈密事請誅楊廷和、彭澤等,下部議,未覆,而邦奇復誣大學士費宏、石珤陰庇廷和,詞連廷和子主事惇等,將興大獄。言抗疏曰:“先帝晏駕,江彬手握邊軍四萬,圖為不軌。廷和密謀行誅,俄頃事定,立聖主,此社稷之勳也。縱使有罪,猶當十世宥之。今既以
人言罷其官、戍其長子矣,乃又聽邦奇之誣而盡逮其鄉里、親戚,誣為蜀黨,何意聖明之朝,忽有此事?至宏、珤乃天子師保之官,百僚之表也。邦奇心懷怨望,文飾
言,詬辱大臣,熒惑聖聽。若窮治不已,株連益多,臣竊為國家大體惜也。”書奏,帝震怒,並收系言,親鞫於午門。羣臣悉集。言備極五毒,折其一指,卒無撓詞。既罷,下五府九卿議。鎮遠侯顧仕隆等覆奏邦奇言皆虛妄,帝責仕隆等徇情。然獄亦因是解,謫言宿州判官。御史程啓充請還言舊任,不聽。稍遷溧陽知縣,歷南京吏部郎中。坐事再謫知夷陵。累官湖廣參議。
言為吏,多著聲績。溧陽、夷陵皆祠祀之。
劉安,字汝勉,慈溪人。嘉靖五年進士。授南京工部主事,改河南道御史。入台甫一月,上疏曰:“人君貴明不貴察。察,非明也。人君以察為明,天下始多事矣。陛下臨御八年而治理未臻,識者謂陛下之治功損於明察。夫治,可以緩圖,不可以急取;可以休養致,不可以督責成。以急切之心,行督責之政,於是躬親有司之事,指摘臣下之失,令出而復返,方信而忽疑。大小臣工救過不暇,多有不安其位者。孰能為陛下建長久之策,以圖平治哉?且朝廷者,四方之極也。內之君臣,習尚如此,則外而撫按守令之官,風從響應。上以苛察繩,下以苛察應,恐民窮為起盜之源,食寡無強兵之理。今明天子綜核於上,百執事振刷於下,叢蠹之弊十去其九,所少者元氣耳。伏望大包荒之量,重本之圖,略繁文而先急務,簡細故而弘遠猷,不以一人之譭譽為喜怒,不以一言之順逆為行止,久任老成,優容言官,則君臣上下一德一心,人人各安其位,事事各盡其才,雍熙太和之治不難見矣。”帝閲疏大怒,逮赴錦衣衞拷訊。兵科給事中胡堯時救之,並逮治。獄具,謫堯時攸縣主薄,安餘干典史。築決堤數十丈,人稱劉公堤。再遷長沙同知,擢鳳陽知府。治行卓異,賜正三品服。以憂歸,卒。
薛侃,字尚謙,揭陽人。至孝,正德十二年成進士,即以侍養歸。師王守仁於贛州,歸語兄助教俊。俊大喜,率羣子侄宗鎧等往學焉。自是王氏學盛行於嶺南。
世宗立,侃授行人。母訃,隕絕,五始食粥。嘉靖七年起故官。聞守仁卒,偕歐陽德輩為位,朝夕哭。時方議文廟祀典,侃請祀陸九淵、陳獻章。九淵得報允。已,進司正。十年秋疏言:“祖宗分封子弟,必留一人京師司香,有事居守,或代行祭饗。列聖相承,莫之或改。至正德初,逆瑾懷貳,始令就封。乞稽舊典,擇親藩賢者居京師,慎選正人輔導,以待他
皇嗣之生,此宗社大計。”帝方祈嗣,諱言之,震怒,立下獄廷鞫,究
通主使者。南海彭澤為吏部郎,無行。因議禮附張孚敬,遂與為腹心。後京察被黜,孚敬奏留之,復引為諭德,至太常卿。侃以疏草示澤。澤與侃及少詹事夏言同年生,而言是時數忤孚敬。澤默計儲副事觸帝諱,必興大獄,誣言同謀可禍也,紿侃藁示孚敬,因報侃曰:“張公甚稱善,此國家大事,當從中贊之。”與為期,趣之上。孚敬乃先錄侃藁以進,謂出於言,請勿先發以待疏至。帝許之。侃猶豫,澤頻趣之乃上。拷掠備至,侃獨自承,累
獄不具。澤挑使引言,侃嗔目曰:“疏,我自具。趣我上者,爾也。爾謂張少傅許助之,言何豫?”給事中孫應奎、曹汴揖孚敬避。孚敬怒。應奎等疏聞,詔並下言、應奎、汴詔獄,命郭勳、翟鑾及司禮中官會廷臣再鞫,具得其實。帝乃釋言等,出孚敬密疏二示廷臣,斥其忮罔,令致仕。侃為民,澤戍大同。澤在朝專為
媚,及敗,天下快之。
侃至潞河,遇聖壽節,焚香叩祝甚謹。或報參政項喬曰:“小舟中有民服而祝聖者。”喬曰:“必薛中離也。”跡之,果然。中離者,侃自號也。歸家益力學,從遊者百餘人。隆慶初,復官,贈御史。俊子宗鎧,自有傳。
侃歸數月,御史喻希禮、石金皆以言皇嗣得罪。希禮言:“陛下祈嗣禮成,瑞雪遂降,臣以為招和致祥,不盡於此。往者大赦,今歲免刑,臣民盡沾澤,獨議禮議獄得罪諸臣遠戍邊徼,乞量移近地,或特賜赦免,則和氣薰蒸,前星自耀。”帝大怒曰:“謂朕罪諸臣致遲嗣續耶?所司參議以聞。”議未上,金亦言:“陛下一萬幾,經理勞瘁。何若中涵太虛,物來順應。凡人才之用舍,政事之敷施,始以九卿之詳度,繼以內閣之諮謀,其弗協於中者,付諸台諫之公論。陛下恭默凝神,挈其綱領,使
神內藴,
本充固,則百斯男之慶,自不期而至。王守仁首平逆藩,繼靖巨寇,乃因疑謗,泯其前勞。大禮大獄諸臣,久膺
竄,因鬱既久,物故已多。望錄守仁功,寬諸臣罪,則太和之氣
宇宙間矣。”帝不悦曰:“金
朕勿御萬幾,即古
臣導其君不親政之意,其並察奏。”尚書夏言等言二人無他腸。帝益怒,下二人詔獄,而責言等陳狀。伏罪乃宥之。二人竟謫戍邊衞。久之,赦還,卒。隆慶初,俱贈光祿少卿。
喻希禮,麻城人。石金,黃梅人。巡按廣西,與姚鏌不協。後與守仁共撫盧蘇、王受。還台,值張、桂用事。御史儲良才輩爭附之,金獨侃侃不阿,以是有名。
楊名,字實卿,遂寧人。童子時,督學王廷相奇其語,補弟子員。嘉靖七年,鄉試第一。明年以第三人及第,授編修。聞大母喪,請急歸。還朝,為展書官。
十一年十月,彗星見。名應詔上書,言帝喜怒失中,用舍不當。語切直,帝銜之,而答旨稱其納忠,令無隱。名乃復言:“吏部諸曹之首,尚書百官之表,而汪鋐小人之尤也。武定侯郭勳回險譎,太常卿陳道瀛、金贇仁
鄙酣
。數人者,羣情皆曰不當用,而陛下用之,是聖心之偏於喜也。諸臣建言觸忤者,心實可原。大學士李時以愛惜人才為請,即荷嘉納,而吏部不為題覆。臣所謂虛文
責者,豈盡無哉?夫此得罪諸臣,羣情以為當宥,而陛下不終宥,是聖心之偏於怒也。真人邵元節猥以末術,過蒙採聽。嘗令設醮內府,且命左右大臣奔走供事,遂致不肖之徒有昏夜乞哀出其門者。書之史冊,後世其將謂何?凡此聖心之少有所偏者,故臣敢抒其狂愚。”疏入,帝震怒,即執下詔獄拷訊。鋐疏辨,謂:“名乃楊廷和鄉人。頃張孚敬去位,廷和黨輒思報復,故攻及臣。臣為上簡用,誠
一振舉朝廷之法,而議者輒病臣
切。且內閣大臣率務和同,植黨固位,故名敢欺肆至此。”帝深入其言,益怒,命所司窮詰主使。名數瀕於死,無所承,言曾以疏草示同年生程文德,乃並文德下獄。侍郎黃宗明、候補判官黃直救之,先後皆下獄。法司再擬名罪,皆不當上指。特詔謫名戍,編伍瞿塘衞。明年釋還。屢薦終不復召。家居二十餘年,奉親孝。親歿,與弟台廬於墓。免喪,疾作,卒。
黃直,字以方,金溪人。受業於王守仁。嘉靖二年會試,主司發策極詆守仁之學。直與同門歐陽德不阿主司意,編修馬汝驥奇之,兩人遂中式。直既成進士,即疏陳隆聖治、保聖躬、敦聖孝、明聖鑑、勤聖學、務聖道六事。除漳州推官。以漳俗尚鬼,盡廢境內祠,易其材以葺橋樑、公廨。御史誣以罪,送吏部降用。行至中途,疏請早定儲貳。帝怒,遣緹騎逮問。無何得釋,貶沔陽判官。嘗署崇陽縣事,有惠政。
外艱歸,三年不御酒。服闋赴部,適名、宗明下獄。直抗疏言:“九經之首曰修身,其中曰敬大臣,體羣臣。今楊名以直言置詔獄,非所以體羣臣。黃宗明以論救與同罪,非所以敬大臣。二者未盡,天下後世疑陛下修身之道亦有所未盡矣。”帝大怒,並下詔獄拷掠,命發極邊,編戍雷州衞。赦還,貧甚,
紡織以給朝夕,直讀書談道自如。久之,卒。隆慶初,贈光祿少卿。
郭弘化,字子弼,安福人。嘉靖二年進士。除江陵知縣,徵授御史。十一年冬,彗星見。弘化言:“按《天文志》:井居東方,其宿為木。今者彗出於井,則土木繁興所致也。臣聞四川、湖廣、貴州、江西、浙江、山西及真定諸府之採木者,勞苦萬狀。應天、蘇、松、常、鎮五府,方有造磚之役,民間耗費不貲,窯户逃亡過半。而廣東以採珠之故,民為盜,至攻劫會城。皆足戾天和,幹星變。請悉停罷,則彗滅而前星耀矣。”户部尚書許贊等請聽弘化言。帝怒曰:“採珠,故事也,朕未有嗣,以是故耶?”責贊等附和,黜弘化為民。久之,言官會薦,報寢。卒於家。穆宗立,贈光祿少卿。
劉世龍,字元卿,慈溪人。正德十六年進士。授太倉知州,改國子助教,遷南京兵部主事。
嘉靖十三年,南京太廟災。世龍應詔陳三事:一、杜諂諛以正風俗。天下風俗之不正,由於人心之壞。人心之壞,患得患失使然也。今天下刻薄相尚,變詐相高,諂媚相師,阿比相倚。仕者壞於上,學者
壞於下,彼倡此和,磨然成風。惟陛下赫然矯正,勿以詭隨阿比者為賢,勿以正直骨鯁者為不肖,勿以私好有所賞,勿以私惡有所罰,虛心以防
佞,謙受以來忠讜,更敕大小臣工,協恭圖治,無權勢相軋,朋黨相傾,則風俗正矣。
二、廣容納以開言路。陛下臨御之初,犯顏敢諫之臣比先朝為盛,所言或傷於切,而放逐既久,悔悟
深。當宥其既往,以次錄用,死者則恤之。仍令大小臣工直言時政,以作忠義之氣。
三、慎舉動以存大體。立國者,在敬大臣,不遺故舊。蓋任之既重,則禮之宜優。今或忽然去之,忽然召之,甚至嬰三木,被箠楚,何以勵臣節哉!臣愚以為陛下歷試之餘,其人果無足取,則宜以禮使退。如素行無缺,偶以一時喜怒,輒從而顛倒之,陛下固付之無心,而天下有以窺陛下也。
至如張延齡憑寵為非,法難容假。側聞長老之言,孝宗時待之過厚,遂釀今之禍。顧區區腐鼠,何足深惜!獨念孝廟在天之靈,太皇太后垂老之景,乃至不能自庇其骨
,於情忍乎?恐陛下孝養兩宮,亦不能不為一動心也。頃創造神御閣、啓祥宮,特令大臣督理其事。臣以為南京太廟方被災,工役之急當無過此。今興作頻年,四方凋敝,正時絀舉贏之會,亦宜量酌緩急而為之以漸。此皆應天以實之道也。